《南都乃我掌中之物》全本免费阅读
阿九快速回过神,动作迅猛,一把扯下左手那把刀的布条,露出黯淡的刀身,那是一把古铜色的笨拙的刀,像闷不做声又凶悍无比的沙漠。
她身姿劲瘦,丝毫不拖泥带水,须臾间移那持刀的壮汉面前,有如劈山震虎之势,一击劈向命门。
那大汉虽身姿高大,却失了敏捷,动也没动一下。
那刀刃闪着沉闷的光泽,距男人汗光涔涔的头皮只毫厘之远,忽闪出一只玄色衣衫的手,有力地接住阿九的胳膊。
她偏头看,破山的左眼如阳光般炽热,烫得她猛地回神,手上松了劲,破山顺势拉住她向后退。
只是下一刻她便挣脱了束缚,握住刀再次出击,铆足了劲,手上青筋暴起。
破山拦不住火力全开的她,拼了命抱住她往后扯,在她耳边低声吼道:“不能伤人——”
若是伤了人,以她们的身份,必死无疑。
胡碟使不上力气,只能虚虚地靠着谢明乾,见阿九不管不顾要砍人,双目猩红龇牙咧嘴,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
她虽也气急,可心里也明白,阿九万不可伤人惹祸上身。
至少不是现在。
她舔了舔发白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有些力气,好在那壮汉见阿九凶如猛虎,也屁滚尿流地向后退缩,阿九有了破山的钳制,总归是伤不了他了。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胡碟扯了扯谢明乾的衣角,虚虚地说道:“先救人……”
谢明乾明白,对着阿九方向大喊:“阿九,先救人!”
胡碟奋力直起身子,微颤的手撑在膝上:“我、阿九和刘庆带许姑娘去医馆,你和破山跟着这群人,摸清楚他们的底细,日后好算账。”
谢明乾扶住她:“你能站稳么?”
胡碟摆了摆手,连声道:“快去,快去。”
她脑中一片白光,只知道自己身体在动,自己在说话,却全然无法思考,看见阿九将浑身是血的许梅香从地上捞起来,抱着她又快又稳地狂奔,她木然跟在后头,眼前景色从山间换到市井,却全然无所察觉。
直到刘庆扯住她的袖子,着急道:“你没事吧?”
她才猛然间惊醒,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已经身处莲县的医馆,正站在院子里,面前的屋子是医馆后院治病救人的地方。旁边蹲着的阿九,玄色劲装湿了半边身子,想来染的都是许梅香的血,头低低地埋在身前。
胡碟抬头看到眼前紧闭的屋门,突然想起什么,拉住刘庆道:“你的木土石呢?”
刘庆被她吓了一跳,随即摇头无奈道:“这位公子,我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我最是熟悉木土石,能没想到么?只是现在距离入伏还早,我已经半年多没采到木土石了,上次在禹城时已是最后一块了,眼下实在是掏不出来。”
胡碟问:“你没有,别人呢?莲县就没有一家医馆有存货么?”
刘庆道:“这木土石是稀世的珍宝,这整个州里,除了我便没人能找到了。不过你无需忧心,并不是只有木土石能医治,只要店家有其他止血的药材,那也还是能救人的。”
胡碟闻言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接着又问:“你知道大概多久能救好她么?”
刘庆看她一脸惨白,有些不忍,为难道:“大夫进去看了一炷香的时间还不到,也许还早着呢。”
胡碟闷闷地“嗯”了一声,提起些颓唐伪装的精神气,僵硬抬起脚,缓步走到阿九身前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先随我回去换件衣服吧。”
阿九沉默半晌,哑声道:“好。”
她抬起头,细长飞扬的丹凤眼里,是死一般的寂静灰暗。
胡碟带阿九到街上找了间成衣店,阿九也不挑,只说要一件玄色的深衣即可,胡乱买了身衣服换上。
走出衣店,胡碟总觉得魂魄还未归位似的,浑身虚浮,开口讲的每一句话,明明是自己讲出来的,却好像缥缈隔了万里。
天色昏暗,不少路边的铺子已经点起了灯,天还未完全黑下去,只是一种沉沉的蓝,将黑未黑,瞧不见云也瞧不见月,辽远又孤寂,空荡飘然。
“明日,便是清明了。”胡碟仰头望天,声音嘶哑难听,喃喃道。
阿九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长了青苔的灰石板,没有回答。
两人步伐有些急切,一是怕下起雨来,二是焦心许梅香的安危。她们都没有从先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何下午还是好好的解决一桩心事,傍晚却突见横祸;不明白上次见许梅香还是那般鲜活倔强,怎么劝她都不肯道出实情;不明白春二明明亲眼见她回了娘家,大家都以为她会安然无恙,又怎么会被人追着砍?
这样一想,又想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长砍刀,胡碟捂住心口有些烦闷,她认出那是专门砍家畜骨头的砍刀。
阿九一直沉默,冷不丁问了一句,那声音冰冷又短促,“所以几天前,我看到的真的是她对么?”
胡碟抬眼望她,她平日冷漠的眸子,如今透出的却是深深的绝望。胡碟道:“怪我,当时没觉得任何不妥,还以为她跟母亲回去了便好,是我疏忽。”
阿九木讷地摇头:“我当时不该迟疑,也许就能追上她了。”
阿九身长七尺,与胡碟一边高,胡碟一伸手便虚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各人有命,我们都无需自责。”
阿九转头看了看肩头上的手,仍是沉默。
胡碟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
许梅香转过头的一瞬间,她看清了她的脸,那一刹那间,她明白了,自己心上为何一直压着一块石头,自己为何心跳如雷,又为何总觉得放不下一些东西。
是许梅香,是和郑大姐一样回了娘家的许梅香。放不下的,是春二回来告知许梅香离开一事时担忧的神色,是阿九回来说见到许梅香时的异常之感,是那日她回头去问许梅香有何难处时,想起宁康坊妇人的构陷,从而头晕脑胀,忘了那日许梅香说,她的家乡在三茗县。
这里是莲县,不是她的故乡和娘家,她态度决绝,突然要离开,背后一定有非常深切的原因,这一切的一切都事出反常,胡碟早该想到的。
可是她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神探,却都忽略了。
“她的家乡在三茗县,那里盛产茶叶,爱吃海棠糕,这里不是她的娘家,是我大意了。”胡碟伴着一口浊气吐出这句话,语气中明显带着颤抖。
“那个男人说‘你还敢跑,你是我花钱买来的。’”阿九道。
“许姑娘还说,她不是自愿的。”胡碟道,“如此说来,许姑娘便是被卖到莲县来的?”
“极有可能。”
“可是春二说,许姑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