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示意一旁站着的记录员坐下,重新扭头看了回去:
“说吧。”
这次林放连眼皮都懒得掀了,他靠在椅背上:“说完是给我金还是给我银?一群厚颜无耻的乌合之众,松绑。”
绑着怪难受的。
“额......”
记录员的笔刚记到厚颜无耻就滞在半空,茫然抬起头:“这句话......要记吗?”
“记你奶奶个腿!”
审讯警察都快被气死了,他身体前倾手掌用力拍向桌面:“松绑你就写是吧?你,你去给他松绑!”
他指向门口站着的守卫,气急败坏的命令道。
忍!
那些受拘禁学生写的供词尽是些文绉绉的愤世话,毫无价值可言。
这个林期在教坛影响力很大,又是此次事件的重要参与者之一,他的供词比任何人都重要。
不能动刑。
现在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那些学生都十几二十岁正莽撞的年纪,再整出点事激怒他们那可就真压不住了。
一张破旧的桌子被搬进来,抬至林放面前落下。
桌子上放了纸和笔。
这次林放没说话,有人给他松了绑。他揉揉胳膊甩甩手,握起笔,低头。
五分钟后。
“嗒——”
笔一扔纸一推,林放乖巧道:“好了。”
闻言,审讯警察立刻站起,快步走过去躬身去看。
栩栩如生的王八戏水图。
王八的脸正是弯腰去看的警察,王八眼和警察眼对上,下一秒就被撕了个粉碎。
“这他娘的是什么!”
林放表情很无辜,似乎被他发疯的样子吓到了,安抚的拍拍自已胸口:
“抱歉,我不识字,只能画出来。”
那人脸气的通红,撸胳膊挽袖子怒骂:
“奶奶的腿的,你他娘还装上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他的胳膊高高抬起,未等落在林放身上,就被打断:
林放:“等等!”
“怎么,反悔了?”
林放抬头看他,眸光中盛满笑意,声音却越来越小:“你们环境太差,我昨晚没睡觉......”
警察听不太清,下意识凑近:“什么?
“噗——”
下一秒,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溅了他满脸。
林放眼睛一翻,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警察:“???!”
他瞪大眼睛看向自已的双手,又看向人事不省的林放,脑袋来回转动:
“不是我没碰到他啊!!!”
他只是想教训一下,真没想把人打吐血啊!这可怎么跟上面交代啊!
“.......”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
林放被搬到担架上,两个警察抬起他就朝外冲,边冲边抱怨:
“怎么就动手了呢?这可怎么处理?”
“快跑吧,死了咱们都得担责任!”
不远处,几个拎着空荡荡饭盒的学生走出,刚准备回学校就听到这番话。
他们转头去看。
林期双眼紧闭,安静的躺在担架上,月白色的长衫殷红一片,手腕垂下,整个人毫无声息。
“林老师!”
声音字字沥血。
警察们被震的顿了顿,下一秒脚步更快了,转眼就又跑出一段距离。
拎着饭盒的学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愣了一秒后,抬手便扔了过去。
去他的吧!
还林老师命来!!!
几人疯了般追了上去,叫嚷声整条街都能听见。
“警察厅把林期老师打了!”
“林期老师吐血快死了!”
“警察厅对被拘禁的学生们动刑了!!!”
“林老师让警察厅的人杀了啊!警察厅杀人了!”
众人口口相传。
顷刻之间,全城皆知。
.......
津城,邓家大院。
许钦光握着支沾满墨的毛笔,坐在桌子前奋笔疾书。
“滋呀——”
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率先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背着大药箱的老大夫。
“邓先生,我又写完二十张,这些先拿去给大家用。”许钦光头也没抬,继续挥笔道:
“等下我跟大家一起去宣传。”
邓长民在他旁边坐下,随手拾起一张白纸看了眼。
“夫日本,虎狼也,既能以一纸条文,窃掠我二十一条之美利,则我与之交涉,简言之,是断送耳,是亡青岛耳,是亡山东耳。”
漂亮的毛笔字。
“钦光啊。”邓长民咳咳嗓子,许钦光抬头去听。
“这宣传的事情我能帮你,但我毕竟是个商人,没什么文化。”说着,他抬起食指敲了敲桌面写满字的白纸:
“我连字都不认识。”
“所以宣传的事情还得由你出主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宣传思想,需要写的东西太多了。”
“你就在这里好好写,我派商会里其他识字的去宣传,你看怎么样?”
“没关系,我写几个例子,大家去抄就......”
“旗帜上总不能写些狗爬字吧?”
许钦光:“!!!”
“我会好好写的邓先生!”
“嗯,对喽。”邓长民笑眯眯的像只精明的狐貍,抬起右臂朝身后挥了挥:
“大夫,坐吧。”
闻言,始终静静站在身后的人上前一步,将肩上的医药箱往桌面上空旷的地方重重一放:
“许先生,停笔吧。”
许钦光皱眉:“我.....”
“放心,林期带的信里已经安排好了,宣传人手绝对够,你把身体养好,后天有个街头演讲你必须去。”
邓长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