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正如方才宋维和沈今年所提到的,十月革命,巴黎公会,这些归根结底都是外国的革命。”
保温杯被放在讲台上,林放站直身体:
“虽然有可取之处,但确实未必契合华国国情。”
“还有很多同学信仰基尔特主义,工团主义等,同样,对它们的体会都不是很深。”
“你们得亲自去体验,走进劳苦大众的生活里,而不是通过一些报刊,几句宣言就确定了自已一生的信仰。”
林放低头看了眼手腕,刚好还有一分钟下课。
“这周末,希望大家到城内各个地方亲自去看,去体会,下节课我们继续这个话题。”
他从讲台下掏出一个皮质手提包:“上台领经费,每人两块银元。”
台下安静两秒,欢呼声骤起。
在那个年代,这些钱不少了,足够一个普通学生好吃好喝生活一个月。
“别叫唤了。”
林放两指捏着银元,笑眯眯道:
“这是让你们去帮助劳苦人民的,要是拿去跳舞打牌,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学生们连连点头,没人敢乱花。
因为林期真的去一个同学门口上过吊。
那绳子比婴儿胳膊都粗,脑袋一套腿一蹬,吊的半点也不含糊。
听说后来那个同学痛哭流涕,痛彻心扉,痛改前非。
痛,太痛了。
“下周四依旧是我的课,希望那时,大家对自已想要走的路能有更为明晰的认知。”
说完,林放身体一垮,斜斜倚在讲台上,颇具兴味的挑了挑眉:
“沈今年留下,其他人领完银元下课。”
.......
“咔——”
随着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教室,林放在门上挂好锁,拎起自已的小皮包头也不回的向外走,轻飘飘道:
“今年,跟着我。”
“奥奥!”
闻言,沈今年抱紧自已的棉布包,连忙小跑两步跟上前面的浅灰色长褂。
林放真一句话不说带着他四处走。
直到周围环境越来越眼熟,越来越眼熟。看着熟悉的门板,沈今年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是他和罗劲光的宿舍!
怎么办怎么办!
刚刚请假时,他就说罗劲光身体不舒服,独自在宿舍里休息。
“今年,怎么不动了,开门啊?”
林放左手撑着门板,偏头看着他,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是罗同学去黑市走的急,忘给你留钥匙了吗?”
沈今年:“.......”
得嘞,完蛋喽!
......
第一百六十四章:长民亦未寝
沈今年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用力一推,自暴自弃道:
“老师,您进吧。”
宿舍很狭小,墙壁有些斑驳。最中央摆着两张老旧木桌,上面堆满了厚厚的书本。
林放走进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凳子。
“凳子昨天坏了,帮忙修理的人还没送回来,老师您先坐我床上!”
沈今年快步上前,抻了抻靠窗的床铺。
那是老式的木质上下铺,床板上铺着薄薄的褥子,林放撩起大褂,刚坐下就发出“嘎吱”一声。
硌死他了硌死啦硌死啦!
平时自已没少给他们钱,都花哪了啊这是!
沈今年很有眼力见,弯腰将自已的被子折了折递过去:“老师您垫上,软乎些。”
“行了,我没那么矫情。”林放摆摆手,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终于说到了正事:
“说说吧,罗劲光去干什么了。”
沈今年坐到他对面的床上,脑袋都快垂到地下,声音和蚊子似的:
“东边市场到了批新书,劲光去买了,怕晚去抢不到,他让我记过笔记的,不是真的想逃课。”
“买什么书?”
“就是一些......外国传进的书,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学校图书馆里书太少,我们借不到。”
林放皱眉:“外文?你们看得懂吗?”
沈今年站起身,低头在杂乱的桌面上翻了翻,露出几本泛黄的字典来,摞在一起递到林放面前:
“我会一点英语,罗劲光会俄语,许钦光会日语,宋维会法语,还有其他人,我们拼一拼,照着字典一点点翻译。”
“宋维?他不是无政府主义者吗?还翻译马克思的书?”林放接过一堆字典,埋头翻阅着。
“只有他会法语,我们平时都互相帮着翻译。”
林放合上字典,站起身抻平衣服上的褶皱,偏头看向沈今年:
“我帮你们翻译,让罗劲光带着所有书明天上午来我家。”
“英语除外啊,那个你们自已想办法。”
坐在床上沈今年一愣,看着林放,呆滞的张开嘴:“您......日语俄语德语法语都会啊?”
“嗯,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也会一点,这些有不懂的都可以找我。林放将皮包挎在身上,扭头又强调了一遍:
“英语实在讨厌,我一窍不通,你们自已翻译吧。”
“对了,宋维是哪个宿舍,我去找他。”
沈今年指着自已身下的床:“这里,我坐着呢。”
“???”
林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刚才自已坐着的床,两张床挨的极近,平时睡觉估计都会碰到头:
“你们俩......是对铺?”
不是吧?刚才吵的最狠的就是这两个!平时能住的下去吗?!
“对啊。”
沈今年无所谓的点头:“住两年了都。”
话音还没落地,门就被人推开,宋维拎着一份打好的饭菜走进来,看见林放明显一愣:
“老师您怎么来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