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骋毕竟是沙场厮杀的大将军出身,赵侧妃动了杀心,他第一时间便敏锐察觉,微眯凤眸,心底杀意更浓。
赵侧妃虽说尚书府嫡女出身,但却是皇帝的细作。
这些年,与赵侧妃同批入府的女子,他已经处理大半,唯有赵侧妃身份敏感,不方便开罪处理。
如今……
即墨骋望向怀里娇嚣的小丫头,心底刚升起利用的苗头,猛地醒悟,赶紧将那念头抹去。
沅沅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棋子。
他不能利用她。
“严户,派人将赵侧妃送回西院,派兵严加看管翠华园,不足三月,不准赵侧妃出院一步。”
赵侧妃与她的奴婢被侍卫们请走,赵侧妃恋恋不舍回头,柔弱之躯与哀怨的眼神,仿佛在无声斥责即墨骋的无情。
只是,即墨骋何曾与她有情?
甚至,即墨骋未再看赵侧妃一眼。
医馆内再度恢复平静,这时,还跪在地上的漫儿则尤为明显。
即墨骋不欲与漫儿多计较,更不想初见亲女,便给小丫头留下一个‘刻薄’的名声,索性虎着脸:“你起来吧,本王并非不讲理之人,只是你若再口无遮拦,惹了事端,本王定不轻饶。”
漫儿忙谢恩,被凤清兰拉起,跌跌撞撞跑去了后堂侍弄草药。
这次,堂内只余下沅沅、凤清兰、即墨骋与严户。
“凤姑娘,沅沅如今是郡主,自然该住在王府。”
对于沅沅的归处,即墨骋不肯让步。
他不觉得凤清兰一个医女,能教养出一个合格的郡主。
“王爷,沅沅是我凤清兰怀胎九月,九死一生才得到的明珠,这四年来,你不闻不问,就想凭所谓的郡主封号,得到一个孩子?”凤清兰嘲讽,“你配吗?”
严户拧眉,上前维护:“大胆!你这医女可知为了小小姐的郡主之位——”
“严户!闭嘴!”
即墨骋不想在沅沅面前谈付出,他本就亏欠,若这点付出说出,让沅沅‘感恩戴德’,他这辈子都不会得到沅沅对他的真心。
凤清兰心思一转,便明白即墨骋的意思。
沅沅年纪小,只看得懂大人们在‘吵架’,其中意思,不大理解。
不过,她是乐于发表自己意见的。
“沅沅是娘亲的宝贝儿!沅沅要跟着娘亲~不要和坏男人爹爹~”
“坏丫头!”即墨骋磨牙,幼稚回叫她,“爹爹刚给了你金子,转头你就忘了爹爹!坏丫头!”
沅沅眨眨眼,搂紧怀中金印玺,大黑葡萄眼一骨碌,往即墨骋脸上吧唧一口:“么嘛~爹爹不坏!”
即墨骋还没来得及高兴,沅沅就将怀里的金印玺递向凤清兰,小身子恨不得蹦飞回凤清兰身边。
“娘亲~沅沅孝敬你金砸~”
即墨骋脸黑,凤清兰却笑了,但也没有接过沅沅的金印玺。
“娘亲不要,沅沅收着吧。”凤清兰笑眯眯捏沅沅的软肉,“沅沅,娘亲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不喜欢这一大坨金子。”
“沅沅知道!”沅沅自豪扬下巴,“娘亲说,一大坨金砸,庸俗!”
“对,娘亲喜欢精雕细琢的金子。”
即墨骋翻了个白眼,暗骂凤清兰粗鄙野蛮又屁事多。
甚至,他看母女俩融洽的相处,越发刺眼。
“凤姑娘,本王——”
“王爷,我不反对你带沅沅回王府。”凤清兰有所考量,她希望沅沅能拥有父爱,“孩子每人带一个月,双方拥有在任何时间探望的权利,如何?”
即墨骋知道难以分割沅沅与凤清兰,不能独享闺女,也做出了退步:“本王三个月,你一个月,以此循环。毕竟本王亏欠沅沅四年,总该补回来。”
咄咄逼人的模样,令凤清兰想拔下鞋底,狠狠扇他脸。
“放你爷爷的狗屁!”
“你他爹的别给脸不要脸!”
“要么你别养,要么一人一月。”
“你以为老娘愿意给你养?你府里阴谋算计多如牛毛,沅沅要是出一点儿意外,老娘扛着火炮轰了你!”
即墨骋目光锁向凤清兰,质疑:“你知道火炮?”
火炮是两年前隐楼楼主发明的东西,因为威力过大,又进献朝廷有功,隐楼得到了江南三十年铁盐独营权与开采权。
正因为火炮威力大,除了军中大将与朝廷重臣,少有知情者,凤清兰一个医女,怎会知道?
“王爷,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若是沅沅在贤王府伤到一根头发,我便能夷平贤王府。”
沅沅撑着下巴叹气。
爹爹和娘亲为什么没有一见钟情?
天道叔叔分明说过,说爹爹娘亲从前就是一见钟情,然后第二年就有了她这个蛋蛋。
可是现在,爹爹和娘亲好像仇人呀!
沅沅发愁!
马车上。
沅沅小身子四处闯荡摸索,拽拽串珠,拽拽金玉,摸摸锦缎,摆弄摆弄桌上的琉璃茶盏,圆滚滚的小身子扭来扭去,如同初入人间的小兽,惹人怜爱。
“爹爹!你的马车好漂亮哇!沅沅喜欢!”
即墨骋终于等到了沅沅主动同他说话,努力压住喜悦与激动,将她搂到怀里,轻声细语:“爹爹让工匠给你做一辆更漂亮的马车,好不好?”
“好~”
沅沅主动搂住即墨骋的脖颈,往他脸上啃了一口。
一边扭身子,一边糯声糯气撒娇:“沅沅喜欢粉色、红色、禾绿色,要三辆~漂亮~”
“好!”即墨骋满意小丫头的主动,以及她敢表达、不疏离的态度,“只要沅沅喜欢,十辆都给沅沅做!”
“那……做十辆!”沅沅眼瞳乌亮,软软笑,“给娘亲七辆~”
即墨骋笑僵在脸上,暗暗发誓,往后千倍万倍对沅沅好,让她挂在嘴边的不再是‘娘亲’,而是‘爹爹’!
沅沅满心都是给凤清兰七辆马车,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第一辆要金子做哒!娘亲喜欢金砸!第二辆要玉做哒!娘亲喜欢玉……”
即墨骋心里冒酸气,正要说话,一只红绿毛鹦鹉冲进马车。
即墨骋来不及思考,即刻将沅沅护在怀中,遮掩的严严实实。
沅沅奋力扒拉,从即墨骋怀里探出头,冲红绿毛鹦鹉兴奋挥手:“鹦鹦!鹦鹦!你怎么来啦!”
这只鹦鹉是凤清兰养的,与沅沅玩得格外好。
即墨骋见沅沅与鹦鹉相识,逐渐放下了紧张,但仍维持保护姿态。
鹦鹉扑棱着翅膀,绕着沅沅飞:“喳喳喳!外面!有!漂亮!”
即墨骋见鹦鹉智商不低,眼底略有兴趣,问道:“沅沅,停下吗?”
“停!”
响亮。
气吞山河。
马车应声停下,严户的声音传进来。
“王爷,慕容公子在街上……受了伤,头在流血。”
沅沅好奇掀开马车帘子,正好与瘫在街角的黑袍小男孩对视。
那是一双看不清神情、雾蒙蒙的桃花眼。
很漂亮。
很幽冷。
鹦鹉更加用力扑棱翅膀:“喳喳喳!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