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许卿姝说,“我最厌恶谁对孩子下黑手。宁哥儿的教训还在眼前,润姐儿就被人害得失了自信,我怎能不心惊?”
盛怀瑾也后怕。
好在许卿姝察觉不对,派暗卫去探查了。
润姐儿小小年纪,这段时间内心不一定怎么煎熬呢。若时日再长一些,润姐儿身心垮了怎么办?
“我们以往与睿王来往不多,睿王怎么突然示好了?莫非睿王也看不下去了?”许卿姝问。
“可能吧。”盛怀瑾道。
他望向许卿姝清丽的脸。
她啊,真是美而不自知。
“睡吧。”盛怀瑾眼眸情动,拉着许卿姝温声道。
“妾身今夜想陪润姐儿睡。”许卿姝担忧地望了望东厢房。
盛怀瑾有些怅然,却也心疼女儿,当即笑道:“去吧。”
许卿姝叮嘱了简极几句,便去了厢房。
润姐儿自然惊喜。
盛怀瑾独自一人躺在阔大的拔步床上。
一旁,许卿姝的枕上残留着她的发香。
盛怀瑾使劲儿嗅了嗅。
他突然想,女子为人母以后,大抵都会把孩子看得比夫君更重一些吧。
这是人之常情。
他一向沉稳,怎么能有小儿女心思,跟自家孩子争风吃醋呢?
想到这里,盛怀瑾笑了起来。
他又想到了睿王。
睿王妃两年前过世了,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太后一直惦记着给睿王续弦的事,为此相看了不少贵女,睿王都不肯松口。
睿王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盛怀瑾叹了口气。
或许是他多想了。
第二日,许卿姝突然收到了立秋的密信。
在密信里,立秋提到,温泉山庄如今每个月都要考核,嬷嬷说是要选出她们中最优秀的姑娘,送到旁的地方,由更厉害的夫子来教授。
如今,已经选出来了第二个。那位姑娘,被嬷嬷带了出去,不知道带到了哪里。
立春和立秋都打算争取夺魁,想弄清楚温泉庄子到底想干什么。
许卿姝立刻回信,叮嘱立春和立秋注意安全,同时,她请立春和立秋告诉她之前夺魁那两位姑娘的信息,她好追查她们的下落。
塞外,崇山峻岭之间,飞沙走石,士兵们强行睁着眼睛。
因为这么陡峭的山路上,但凡一个不小心,失足滚落下去,就有可能丧命。
许洪生上前,亲自跟在安国公身后,好随时保护他。
安国公问余星瑶:“还有多远?”
“回姨父,没多远了,翻过这座山就到了。”余星瑶身子被风吹得微微摇晃。
“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你怎么把金银兵器运过来的?”安国公问。
“从大梁过去,道路险峻。而从我当时居住的远北城过去,却并不难走。我像松鼠藏果子一般,每回偷偷运一些到山里藏起来,四五年时间,藏了不少。”余星瑶笑着说。
“难道老可汗和巴特尔都没有发觉吗?”安国公问。
“我当老可汗的大妃时,巴特尔其实还会襄助我私藏财物。因为,他要跟他的兄弟争可汗之位,这些财物,将来能够帮助到他。后来,老可汗病死,巴特尔顺利继承了汗位,仗没打起来,自然也没有用上那些财物。巴特尔喜欢吉雅赛音,倒也没有挪走,因为这些财物,他计划留给吉雅赛音。”余星瑶道。
“他不担心你用这笔财物兴风作浪吗?”许洪生不解。
“在他看来,我爱他爱得要死呢。”余星瑶得意地笑了起来,“而且,与他手中的财物相比,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不过,后来打仗,消耗了北幽大笔财富,王族和重臣逃窜,又卷走了不少东西,如今才显出这一笔财物多了。”
“巴特尔对你还真好。”许洪生嘲讽地笑道。
余星瑶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
安国公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多谢姨父。”余星瑶如今不再装贤良淑德,笑得没有顾忌。
安国公严肃命令道:“好好走!想想你母亲。”
余星瑶这才正经了一些。
终于,走到了山谷的小河边。
人困马乏。
安国公下令在此处休息。
许洪生走到安国公旁边,小声说:“这里易攻难守。”
安国公点了点头。
是。
若山坡上埋伏了士兵,哪怕只是往下滚石头,都能伤他们不少人。
可士兵们确实需要休息补给。
“加强巡逻。”安国公吩咐。
“遵命!”洪生下去安排了。
余星瑶起身,朝没有人的地方走去。
很快便有一个女兵跟上了她:“你干什么去?”
“拉屎去。”余星瑶如今露出了恶女的本来面目,说话随心所欲,有时候简直是故意恶心人。
两个女兵默默跟上了余星瑶。
一小队男兵稍微远一些跟着。
余星瑶一路快步走在前面,两个女兵觉得不对劲,顿时用手弩对准了她:“师太请留步!”
谁料,余星瑶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然往前走。
两个女兵果断拉动弓弩,箭纷纷落在余星瑶身边,余星瑶害怕,才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不准偷看我!”余星瑶喊道。
“你没有提条件的资格!”两个女兵异口同声地说。
她们就站在附近,眼睁睁看着余星瑶。
其他士兵则统一转过了身。
但他们离得并不远。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能抓住余星瑶。
余星瑶无奈,只好在原处解了手,跟着两个女兵往回走。
安国公瞟余星瑶一眼:“赶紧吃点东西,好继续赶路。”
余星瑶走到河边,俯身洗了手,然后接了干粮。
她重新走到河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啃起了干粮。
不一会儿,天阴了下来。
安国公吩咐洪生:“出发吧。”
之后,他望向余星瑶所在的方向。
却突然发觉,余星瑶不见了踪影。
两个女兵吓傻了。
她们就起身整理了一下弓弩而已!
“水里!”许洪生说着,便一个猛子扎到了河里。
一些会水的士兵也跳了下去。
余星瑶刚刚跳到水里,还没有游出多远。
洪生很快游到余星瑶跟前。
余星瑶知道逃不脱了,回头笑道:“姐姐不过想沐浴一下罢了,你也跳下来,这么想和我共浴吗?”
洪生一言不发,上前按着余星瑶的脑袋,便把她按到了水里。
一开始,气泡咕嘟咕嘟浮出水面,很快,便没了气泡。
余星瑶已经濒死了。
许洪生这才把余星瑶提溜上来,像拖死狗一样拖上了岸。
女军医奉国公爷之命,急忙过来给余星瑶按胸排水。
好一会儿,余星瑶才哼哼几声,醒了过来。
“你……你不敢杀我。”余星瑶犹自嘴硬,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许洪生。
许洪生蹲下来,俯身冷冷看着余星瑶,压低声音:“老子可不在乎什么金银兵器。你最好老实些,要不然我弄死你,然后告诉皇上,你所谓的私产都是骗人的。”
“皇上不会信。”余星瑶笑道。
她知道,皇上穷怕了,如今把金银兵器看得极重要。
“你试试。”许洪生眼里透出杀意。他平时极俊朗,此时却像怒目金刚。
余星瑶侧过脸,看向安国公。
安国公像是没看见洪生的言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发吧。”
女兵带着余星瑶,给她换上一身军服,然后拖着她往前走去。
“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前走,就走到了。”国公爷问路的时候,余星瑶这样回答。
安国公皱眉,真这么走,可实在危险。
安国公向许洪生使了个眼色,许洪生会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当他们走出十多里,两边山路变得平缓一些的时候,突然间,两边山坡上有士兵冲了下来。
安国公早有防备,不过挥舞了挥舞旗子,士兵们都按事先排列好的阵型开始防守。
这时,水里也突然有了动静。
一些北幽人穿着衣裳跃了出来。
这倒出乎了安国公的预料。
安国公没想到,北幽人居然能不露痕迹地潜伏在水里这么久。
方才他们走过来时,并没有发觉水面有异常。
他亲自指挥士兵与山坡上的人作战,而河里的北幽人,则交给了许洪生。
这么一来,兵力便被削弱了。
安国公打得有些吃力。
余星瑶见状,趁着众人不注意,急忙就着树木的掩映往前逃去。
有几个北幽人趁乱过来接应余星瑶。
余星瑶心中暗喜,她终于可以逃出生天了。
突然,她看到黑影一闪,紧接着,她的脖子就猛地一疼。
她面前的两个北幽人被箭射中喉咙,很快便蹬腿死在她眼前。
余星瑶用手撑住喉咙处不断缩紧的绳套,回头一看,发觉许洪生正一边扯着绳子,一边和北幽人打在一起。
“哗!”
许洪生的刀将一个人的脑袋砍了下来,血飞溅而出,似乎将天都染成了红色。
余星瑶正心惊,许洪生嘲讽地笑着,拽了拽手里的绳子,余星瑶简直觉得她的脖子要断了。
两个女兵这时候腾出了手,接过了许洪生手里的绳头儿。
许洪生吩咐:“把她捆起来!”
然后,许洪生就去了旁的地方。
女兵们遵命,把余星瑶捆得结结实实。
余星瑶缓过劲儿来,便四处查看战况。
此刻,她多么希望苏赫巴鲁能赢。
正憧憬间,从山顶传来杀声。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盛家军!
怎么会有大队盛家军从背后包抄过来?
大梁这边的局势顿时好转了许多。
余星瑶心中暗暗叫苦。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余星瑶便听到了有人兴奋地呼喊:“抓住苏赫巴鲁了!抓住苏赫巴鲁了!”
余星瑶感觉到喉咙传来一阵腥甜之气。
她抬头看了看喧哗处,果然,苏赫巴鲁被人捆绑着,带到了安国公跟前。
余星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她幽幽然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头顶,是盛家军军帐的颜色。
军帐的门敞开着。
此时是夜里。
外面很热闹,盛家军在这块开阔的场地生起了篝火,载歌载舞,似乎在庆祝他们的胜利。
看守余星瑶的人去回禀了安国公。
安国公闻讯,立刻赶了过来。
“在广袤的草原,有的时候,不一定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安国公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余星瑶面前。
余星瑶低头笑了笑:“姨父,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国公笑了起来:“你利用金银兵器为诱饵,带着盛家军深入险境,希望覆灭盛家军,同时,你逃出大梁人之手,重获自由。可我们也可以用你做诱饵,将苏赫巴鲁这条鱼给钓上岸。”
余星瑶低垂的眼睫遮挡住了她的不甘和痛恨。
“结果证明,我们赢了。”安国公笑得很开心。
“姨父,关于金银兵器的事,我真的没有骗您。我也没有故意带你们去险境,我的私产真的都埋在那里。”余星瑶作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向安国公。
安国公神色变得很严肃,身子前倾,压低声音:“余星瑶,本帅已经没有耐心了。”
余星瑶的心一沉,抬眼看向安国公。
“在本帅心目中,盛家军比金银兵器重要得多。其实,本将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你几次试图叛逃的行径,足以使我在皇上面前交差了。此时此刻,你的命,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安国公冷冷道。
“可那些财富,足够你们盛家军两年的军资源。”余星瑶道。
“我不缺银子。朝廷缺了谁的银子,也不会缺了盛家军的。”安国公自信地说。
“姨父想怎样?”余星瑶突然感到害怕。
“我想,如果你死了,那笔财富只是你编出来的谎话而已,那么,我们盛家军就又能过安生日子了。”安国公幽幽道。
“你怎么敢?!”余星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当然敢。”安国公说着,起身去烧水的炉子处拿来一块烧红的烙铁。
“你……你要干什么?”
安国公半蹲在余星瑶面前,侧过头,将烙铁按在了余星瑶身上。
衣裳瞬间被烫坏,滚烫的烙铁将皮肉烫熟,发出焦肉的味道。
“啊——”余星瑶发出惨叫。
过了一会儿,她强撑着看向安国公:“你要杀我,杀就是了,为何要折磨我?”
“我要为今日死在山里的将士报仇,他们原本一个都不该死。我要为宁哥儿报仇,他是一个孩子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安国公脸上满是愠怒。
安国公起身。
余星瑶得到片刻喘息。
安国公走到炉子跟前,又拿起一块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