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天才少年
牧罔小朋友今天特地打扮过一番, 蓝色背带裤配白色毛衣，车上有暖气，黑色的大衣卷在座位边。
小朋友得到漂亮姐姐的回应, 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牧曾设置好导航，把车内音响打开, 还没把频调好，牧罔就先开口, “昨天哥哥陪我看的《疯狂动物城》，”牧罔发音字正腔圆, 他说着，“Try Everything, 好听。”
温一一回头。
小孩子即兴哼了两句歌词。
温一一转回脑袋, 产生了个极大的问号。
牧曾顺小孩子的意思，找到他想听的曲目。
小孩子就在温一一充满疑惑的状态下, 跟着音乐里的女声唱起了歌。
带着奶味的没跑调的英文曲儿。
一路上, 温一一多次从后视镜里偷看小孩子, 最后没有忍住，小声问牧曾：“我有问题。”
牧曾正好也想提, 他说：“我们牧家, 目前有两位天才少年。”
温一一：“嗯？”
“一位是我堂弟, 14岁上重点大学, 18岁接管牧氏多家企业管理，”牧曾声音不大, 眼神示意后排位置, “还有一位是，后面这位小朋友。”
这是牧家去年年初发现的，牧罔的学习能力、表达能力、动手能力, 样样惊人。
不过与牧家第一位天才少年牧延清不一样，牧罔除智商高外，性格异于常人。
小小年纪，说话委婉绕圈，眼珠儿一转，脑袋瓜里鬼点子一堆。
“但目前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好的，”牧曾为唱歌的小孩子辩解，“不害人。”
温一一表情凝了下。
她想到上次小朋友一句话就把苛待他的保姆辞退这事。
“他说喜欢你，”牧曾看出温一一的顾虑，“就是真的很喜欢你。”
温一一揪了揪安全带，这话她不知道要怎么接。
小朋友只点一首歌，“姐姐，你喜欢听什么音乐？”
温一一笑容不大自然，“好听的都喜欢。”
“不对，姐姐，”牧罔板直着身，说道：“人总有最喜欢的东西。”
温一一不清楚小朋友知不知道rap这东西，就挑捡着说：“……我比较喜欢温柔的歌曲。”
小朋友得到答案，话题转给牧曾，“哥哥，你在不知道姐姐最喜欢哪个歌星的歌曲时，可以放轻音乐，”小朋友做起恋爱指导员，“轻音乐是舒缓的音调，不会让姐姐不喜欢。”
牧曾、温一一：“……”
然后，听了一路轻音乐的温一一万分后悔。
她矜持什么，在聪明小孩面前就应该说自己喜欢摇滚、喜欢rap！
近两小时的车程，轻音乐催得人直要打瞌睡！
***
春节期间，景区游客众多，他们花半小时换票、排队、安检，才正式踏进海洋馆大门。
门口有卖海洋生物造型的发箍，牧曾给温一一和小朋友一人买了一个。
温一一是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小饰品，戴着脑袋一摇一晃。
小朋友不是很喜欢，但小朋友的做法是先接受发箍，也把发箍戴在头上，然后，小朋友拉住牧曾的手，说：“哥哥，鲨鱼很好看，但我更喜欢狗狗，下次不要给我买鲨鱼了。”
牧曾点头，问他：“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小朋友一字一顿：“鲨鱼会吃人。”
“有的狗也会伤人。”
“会伤害人的狗和不会伤害人的狗各占一半，但鲨鱼是冷血动物。”
“好吧，那这个发箍给我戴。”
小朋友抓住要被拿走的发箍，摇头说：“这是小孩款，你应该戴的是成人款。”
牧曾：“……”
温一一就这样呆眼看着他俩有来有去。
牧曾朝温一一摊手耸肩，表示他们相处模式从来都是这样。
这家号称有两千多种千奇百怪海洋生物的海洋馆宣传做得夸张又吸引人。
他们先从梦幻海洋世界主题馆逛起，一进门就是一缸鲨鱼。
温一一是第一次来海洋馆，对什么都新奇。
馆内光线以蓝色为基调，三人在蓝光的世界里穿梭。
牧曾对海洋生物没研究。
温一一惊奇地对着成群的鲨鱼喊哇塞，牧曾也只会跟着喊。
三人中最有文化的竟是小朋友，小朋友说：“这是长鳍真鲨，本来生活在热带，却被人类带到这里来。”
牧曾、温一一低头看小朋友。
“那是墨西哥虎鲨，”小朋友指着另一缸里更雄壮的鲨鱼，他是看见温一一进来后对雄壮的鲨鱼更感兴趣，就说道：“本来生活在太平洋里。”
温一一拽了下牧曾衣角，眼神询问：我要不要接话？说小朋友真棒了解这么多？
牧曾摇头，哭笑不得，也用眼神回应：不用，他就是在输出自己的知识，不需要浮夸的赞扬。
小朋友又对着其他几款鲨鱼报名字。
走出第一个主题馆，沿着180度环绕式的海底隧道，他们从东边穿到西边。
成群的海洋生物盘旋在玻璃隧道上空。
温一一时不时抬头看，鱼儿仿佛在天上遨游。
穿着背带裤的小朋友老神在在，温一一对哪种生物感兴趣，小朋友都能喊出该生物学名。
这让只认识海豚海狮海龟的温一一感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要多看书，”小朋友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对温一一说：“多看书就懂了。”
只喜欢看童话书的温一一：“……”
隧道出口有卖烤香肠。
温一一嘴馋，牧曾只买了一根，小朋友眼巴巴着：“为什么没有我的？”
牧曾还记仇刚发箍的事：“我以为你不喜欢。”
“哥哥，喜不喜欢这种事不能用‘以为’来判断，”小朋友指着那冒油的美味食物，“我喜欢吃。”
温一一小小咬了一口，烫呼呼的，卷着舌头，尝过味道，她说：“味道不错，”而后她找老板又买了一根，递给小朋友。
小朋友乖巧：“谢谢姐姐。”
温一一嗯哼声：“答谢你给我讲解这么多海洋知识。”
小朋友拿着美味烤肠，说：“姐姐还是要多看书，看多了就懂了。”
温一一：“……”
算了。
牧曾憋笑，肩膀颤抖。
温一一戳了戳牧曾后背，让他不许笑。
海洋馆很大，游客又多，他们走了半天，才找到歇脚的地方。
小朋友坐着休息，长椅高度让小朋友两只脚悬在半空。
小朋友把脚前后摇晃。
温一一和牧曾坐在小朋友旁边。
不说话时候的小朋友才像个正常小孩。
温一一挺好奇：“天才少年都是怎么培养的？”
“我也不知道，我就把他散养在郊区那套别墅，”牧曾表示他也不太懂，“他不喜欢和同龄小朋友玩，就喜欢看书。”
温一一沉默几秒，“所以三楼会有那么大间的书房。”
牧曾：“嗯。”
后面的几个馆区大同小异，他们走马观花，温一一给海洋生物们拍了许多照片。
来到水母专区时，小朋友拉住温一一：“姐姐，我想和你拍照片。”
牧曾闻声，刚想帮温一一拒绝，就见温一一二话不说点头：“可以啊。”
牧曾：“？”
小朋友把温一一带到一堆粉色水母缸前，叫牧曾：“哥哥，给我们拍照片。”
温一一叮嘱：“要开美颜。”
牧曾：“……”能拒绝吗？肯定不能。
不但不能拒绝，还要蹲下来，变化角度地给女朋友和臭弟弟拍美美的合照。
拍完的照片交给女朋友和臭弟弟验收。
温一一还算满意，至少没给她拍出一米三特效。
小朋友说：“哥哥，回家要把照片洗出来。”
牧曾道行，伸手故意把小朋友的头发揉乱，再揉整齐。
温一一瞧着牧曾那吃味的模样儿。
牧曾趁着小朋友认真看漂亮水母的时候，委屈巴巴地问温一一：“怎么我拍就不行，他拍就可以？拍照PTSD这么快治好了？”
温一一睁着圆鼓鼓的黑眼睛，笑说：“我拒绝不了每个软乎乎小家伙的要求。”
“下次我也要和你拍照。”
温一一提起匹诺曹：“如果你戴上我送的那顶帽子。”
牧曾：“……那就再商量吧。”
从水母乐园出来，是海狮表演区和海豚表演区。
两场秀是同时进行的。
牧曾问小朋友：“要看哪个？”
小朋友满脸抗拒：“不看。”
温一一歪头：“不喜欢吗？”
小朋友讲出了今天最有哲学意义的一句话：“人类总喜欢做些违背自然的事情，海底生物拿到陆地上驯化观赏。”
温一一微楞。
小朋友说此番话语时表情不带半点变化。
牧曾轻咳了声，把话题转开：“咱们这样就全逛完了。”
小朋友点头：“那就回家。”
温一一扯下嘴角，她开口问：“牧罔，这次的海洋馆之行是不是让你不太开心？”
他们一路从市区到这里，路程花费近两小时，排队入园半小时，再花三个小时把景区逛完，嗯，算上在景区里吃午饭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钟，小朋友说要回家了。
她又补充问题：“是不是累到了？”
“我不累的，姐姐你做的草莓派很好吃，但其实我更喜欢去游乐园，”小朋友把今天的感悟和想法实话实说，“可以坐过山车。”
温一一：“……”
牧曾抚了下温一一耸拉下去的肩膀。
他蹲下/身，对小朋友说：“今天是姐姐特地请我们来海洋馆玩。”
“我知道，哥哥你有说过的。”小朋友直言不讳，“我昨天就是因为听你说是姐姐请我们，我才很开心的过来和姐姐玩。”
牧曾摇头：“可是我没看出你今天很开心。”
小朋友强调：“哥哥，我很开心的。”
牧曾：“你不但不是很开心，你的情绪还让姐姐也不开心了。”
小朋友不太懂，“我为什么让姐姐不开心了？”
牧曾还想说，被温一一拦下来。
温一一也蹲下/身，与小朋友平视，她理了理小朋友被弄乱的发型，柔声说：“别听你哥瞎说，姐姐没有不开心。”
小朋友反问：“那下次我请姐姐去游乐园，姐姐去吗？”
温一一摸头发的指尖一顿。
她收回手，扯了个笑容，说：“下次再说。”
“我真的让姐姐不开心了，”刹那间，小朋友眼眶突然红润起来，声音也变得呜咽：“姐姐没马上同意下次见面，是我让姐姐不高兴了。”
牧曾拍了下小朋友屁股：“牧罔，别掉金豆豆。”
牧罔吸着鼻子，他才不是那种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的小孩子。
金豆豆到底是没掉下来。
温一一整颗心被揪得，又痛又酸。
最后在小朋友湿/漉/漉的眼神注视下，温一一抱抱小朋友，叹气，违心地说：“好，下次带你去游乐园。”
回程的气氛比来时低了十几个度。
牧曾连轻音乐也不放了。
小朋友上车后吃掉两颗甜草莓，抱着他的小外套睡了过去。
温一一心里有事，不是很想讲话，窝在副驾驶位，靠着车窗打瞌睡。
下高架进市区后，牧曾才把温一一叫醒，他问：“去我家还是直接回家？”
温一一睡眼惺忪，缓上几秒，才说：“我要回家。”
牧曾双手捏着方向盘，抿唇，发音：“嗯。”
等把人安全送到小区后门，下车之际，牧曾叫住温一一：“你不会再跑了，对吧？”
温一一往后排望了眼，小朋友估计真累到，一路睡到这儿都没醒。
温一一声音小小的，“我不是缩头乌龟。”在牧曾注视下，她轻轻把车门带上。
当晚，温一一在微博发满九张海洋生物照片。
配字是：“今天遇到一位天才少年，涨了一堆海洋知识。”
尔尔超话的磕糖大队组织还没散伙，大伙是带显微镜看图片的。
5L：实不相瞒，其中有两张玻璃倒影里很明显看出尔尔身边还有位一米八多的男生在。
6L：哼哼，臭情侣间的小把戏罢了。
……
90L：嗯呢？天才少年？我嗅到了八卦味道。
91L：卧槽不会神秘男子刚十八吧！天才少年？
……
郑今禾从微博里回来，揪着温一一的微信问：“快快快，如何如何？”
温一一刚洗完澡，疲惫不堪躺在被窝里，脑袋瓜疼：“……难评。”
郑今禾：“艹啊，是熊孩子？”
温一一：“不是。”
她倒想他是个熊孩子，熊孩子调皮捣蛋的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可……
“我觉得是我要叫他小老师，”温一一欲哭无泪，把天才少年的事和郑今禾说一遍，“感觉我的一切心思都能被他看穿，我在他跟前像个傻瓜一样，可他只是个孩子啊！”
“……”郑今禾哑然，半天憋出两个字：“难评。”
“让我缓缓，”温一一倒下了，“压力有点大啊，我还是、不太接受得了小孩子。”
郑今禾找了个表情包：“抱抱。”
和六岁小朋友接触的第一天，失败。
***
一起去游乐园玩这事自是没那么快实现。
初七过后再有三天，学校就开学了。
这三天里温一一和牧曾依旧每天微信和电话保持联系。
只是两人默契不去提小朋友的事情。
开学后两天，收了温山山五千块的温一一要开始行动、完成哥哥布置的任务了。
虽然给了五千块，但亲哥还是那个坑人的亲哥：“我搞到课表了，公共课婷枝选了温教授的红楼梦主题课程。”
温一一发了大串感叹号，无语：“我能问问是哪个温教授吗？”
温山山：“您觉得呢？”
温一一：“……”
牧曾在A大开学第三天时，来学校和老教授谈论上次提到的合作项目。
从老教授办公室出来后，牧曾顺道去和袁满打声招呼。
彼时袁满在和几位老师讨论今年几大热门公开课的话题。
牧曾进来时，他们正好谈到《红楼梦》上。
牧曾听着袁满一口一个“温教授”，好奇加入：“我们也可以去吗？”
“可以的，”喝过一次酒吃过一次烧烤后，袁满觉得自己和师兄之间少了些疏远距离，他让牧曾随便找地方坐，并说，“温教授的课是对外开放的，没抢到课的也能去旁听，早点去就有位坐，晚点去只能站着听。”
牧曾回忆了下温一一昨晚和他说的温山山那不靠谱的求爱计划。
“不过咱们身为人民教师，”袁满笑说：“站着就好。”
牧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近一场课是什么时候？”
袁满：“就今天下午。”
牧曾再次点头，这个消息温一一没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