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了?”
看见他的神色,江含之了然,不愧是小说世界狗血无处不在,一块石头都能把人拍失忆,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正是主角帮兄长争皇位的紧要关头,这颜值,这剧情,江含之都快以为他是主角了。
不过……
江含之落在那张惊乱的容颜上,饶有兴致坐到床边,笑得不怀好意:“不要着急,慢慢想,我们有多是时间。”
女子淡蓝色裙摆在床上铺开,五官小巧秀气,美目含笑流转之间似盛有星光,布灵布灵地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被吸引,继而产生信任。
对方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恨不得在床上刨个洞钻进去,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羞恼,犹如醇厚的红酒一般醉人,慌忙地憋出一个字:“渊……”
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我就记得一个字……”
“冤?”江含之双手一拍:“大冤种的冤吗?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冤吧。”
冤种本冤:“???”
某人凌乱的墨发上仿佛有一只呆毛支棱出一个问号,江含之假装没看见,扭头吩咐:“夏雨……小荷你再把大夫找来,给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江含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还需要确认一下。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好在今儿一早请来的大夫还没走,他来诊治一番,视线落在病人的脑袋上,惋惜:“这位公子如此俊俏,那位歹徒怎能下死手,身上的刀伤休养一段时间便无碍了,重要的是后脑不知怎么伤的这么重,公子能有神智已经是奇迹,恢复记忆怕是……莫要强求啊。”
罪魁祸首淡定道:“小荷,送大夫回吧,然后去膳房给他熬药。”
大夫开了外敷内服的药方便离去了。
待众人走后,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二人,江含之回头,见床上的“大冤种”正裹着被子,一副“这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他本身长得就昳丽,偏偏现在看起来好像掉到狼窝的羔羊,乖兮兮的,任谁都忍不住怜惜。
可惜,江含之只想多欺负他两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间险恶。
她不喜欢麻烦,江家一堆烂摊子觊觎她的后院,小说里那剧情怎么说的?
一些小说里男主讨厌莺莺燕燕,在没爱上女主之前把女主当挡箭牌。
女主没做错什么就遭到这种待遇,那这个男人可是对她产生杀意,废物利用怎么了?
思及此处,江含之顺手掏出一块手帕,嗷呜一口咬住,凄厉道:“可恶,到底是谁跟我江府过不去,你可是我的冤冤未婚夫啊。”
简称怨夫。
男人虎躯一震,妖冶至极的脸上全是震惊:“……未婚夫?”
“对!”江含之凑过去,贴心地帮他盖好被子,一把按在床上,柔情蜜意:“你放心,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但过去那些悲伤,忘了就忘了吧,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带你去看看星空看月亮,看看我的心。”
“……”虽然他失忆了,但是……他睫毛轻眨,眼角泛着诡异的红,点头:“好。”
“好?”江含之满肚子草稿噎了一下,暗道傻狍子真好骗,面上却十分忧愁:“你放心,虽然你不爱我了,但是我依旧爱你呀,你身上有伤我去看看药好没好,你先休息。”
她收回按住他的手,欣慰地离开。
看着走向门外,明媚而有伤的背影,男子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殷红的唇角似有似无地扯了扯。
他……叫娄非渊。
有些人,就算在陌生的环境下,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空气夹杂着草木渗湿的香气,微风拂过面门,让人心神一片清凉,仿佛前世不过是一场噩梦。
只有经历过末世的人,才知道活着多么珍贵,就算是古代,也让江含之格外珍惜。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语,一个晚上的发酵,表少爷受伤,大小姐失踪,带回来一个男人,逐渐演变成另一种故事。
和江含之所认识的古代,女子不得出门,见外人要以面纱或屏风遮挡,三从四德,女人被外人看见脚都要浸猪笼种种事件相比,承启国相对开放很多。
但这到底还是男尊女卑的制度,从来没有谁把找男人的事摆在明面上。
此时山庄的下人正在议论纷纷:
“老爷走的时候,小姐还未及笄如今去老家守孝,身边没有长辈教导,反而越发没规矩,表少爷一家好心在山下等候,她怎么能打伤少爷?”
“还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藏在府上,你是没看见,那男人长得呦,男人中的祸水,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小姐把持不住似乎也……”
“呸,你说什么呢,再好看有什么用,难不成靠小姐养着?”
“嘘~”讨论的人余光瞥见逐渐靠近的纤细身影,赶紧低下头,假装扫地。
然而,蓝色裙摆停在眼帘,一种难以忽视的视线,让众人心里一突突。
糟,不是说大小姐没有主见,待人宽厚,容易拿捏吗?
怎么有一种…即将被拧掉脑袋的即视感?
江含之眼里只有两种事物,一种是人类,一种是丧尸。
对于非丧尸生物,只要没蹦跶到她面前耽误她享受来之不易的生活,她还是很包容的。
她收回视线,扯了一下碍事的裙摆,走到他们面前:“厨……膳房在那边?”
“膳房?”众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赶紧指了一个方向。
江含之颔首,在他们心惊胆战的视线下走远。
做戏要做全套,“未婚夫”受伤,未婚妻总得表示表示嘛。
膳房中里两个人正在对峙。
“夏小荷,你们家小姐打伤了表少爷和夫人,现在连你这个丫头都跟小姐学得不懂规矩,一个外人,我们允许进庄子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的,还想抢药炉?”
“你干什么?”
“啪——”
江含之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滚烫的药汁混合着瓷器碎片溅落一地,空气中混合着似有似无的药香,水分已经融于地面,只剩下残渣。
夏小荷跟一名灰衣小厮拉扯,二人脸上全是愤恨和怒气,吵得脸红脖子粗。
“怎么回事儿?”
江含之视线落在地上,漂亮的眉头蹙起。
夏小荷看见她到来,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把事情起因一股脑说出来。
原来,庄子只是提供江家人的落脚之地,衣食住行倒可以满足,膳房的药炉很少使用所以只有一个。
夏小荷送走大夫后,按照大夫吩咐煎药。
小六是原主表哥梁昌荣的下人,正巧要给梁昌荣熬醒酒药,因此他们两个发生了争执,香夫人和自家少爷都受了伤,全拜江含之所赐,小六不敢找主子麻烦,故意找上夏小荷,然而没想到用力过猛把药炉弄碎,这下谁都别想熬药。
无论是香夫人还是少爷,脾气都不好,若是喝不上药他没有好果子吃,小六心尖一突,随即看向夏小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抢什么抢?我们家少爷不仅醉酒还破了脑袋,现在正是用药的时候,若是身体出了什么事,夫人少不了得去叨扰老夫人。”
他所说的老夫人是江含之的祖母。
老太太要强一辈子,年轻时犯下错误到老依旧不知悔改我行我素,她老人家一直不喜欢原主,总觉得因为原主的母亲,让她和儿子离了心。
所以,就算是帮庶女,也不待见嫡亲孙女,在不威胁江家的情况老夫人根本不会理江含之。
若是香夫人找老夫人告状,等待江含之的,肯定又是一番耳提面命。
原主逆来顺受胆子小,从小到大受过不少委屈,对老夫人自然是畏惧的。
然而,那和现在的江含之有什么关系?
她叹气:“看来还活着。”好色之徒,原主那一下怎么就没砸死他,但凡那人死了,剧情也不会发展成那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小六下意识问:“什么?”
江含之不欲与他交谈过多,睫毛轻垂,微微抬下巴冲着地上点了点:“江家我做主,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们夫人少爷指手画脚,浪费的药你打算怎么赔?”
小六没成想把老夫人搬出来,小姐不但不为所动,甚至还把话题扯到浪费的药上面,像是听到天大笑话:“大小姐,既然您是江家主子,江家家大业大不过一剂药罢了,怎么还让小的赔?”
他脸上挂着不屑一顾地笑,好似在说,堂堂江家大小姐,连一剂药都要和一介奴才计较。
换作是其他主子小六不敢放肆,可江含之虽能继承江家,但将来嫁给他们少爷,还不是他们少爷说的算?
小六是梁府管家的儿子,从小跟在梁昌荣屁股后混,自然而然养成了狐假虎威的德行。
跟他家少爷一样自信,相信江含之会嫁给梁昌荣,然后江家的财产都是梁昌荣的,到时候他再继承管家之职,跟现在的文管家一样,手握府上实权,没人敢得罪自己。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少爷拿捏,逆来顺受,不用放在眼里。
短短几秒钟,小六已经把未来幻想一遍,连江含之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发现,直到腿部一痛,眼前天旋地转,他整个人下盘不稳被翻倒在地,正好压在一地瓷片上,鲜血直流疼得他惨叫一声。
江含之从容地揪住裙摆,弯腰一脚把挣扎起身的小六踩回去,笑意不达眼底:“那么爱当你家表少爷的狗,那一会给本小姐带个话,不过在那之前,这药,你是赔,还是吃?”
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江府家大业大又如何?
一粒米,一根草,都是她的,容不得他人浪费,没人比末世归来的江含之更清楚,人在绝望之时草根都是救命的,更何况是能治病的古代药草?
末世之初,江含之前世父母去世后,失去庇佑活得也很艰险,父母留给她的东西,全被道貌盎然的亲戚抢走,她被抛弃在破旧的基地里,整天躲躲藏藏更抢不到吃的,被人嫌弃,饿了就挖树根吃,渴了就喝水,造得灰头土脸。
直到后来,植物变异水资源污染,那些人抛掉人性烧杀掠夺,发泄/欲望把注意打到她身上,危难之时,她觉醒力量异能把那些人杀了,本想割成碎肉,却遇见执行任务的杨队,从此开启长达三年的求生路……
江含之这辈子,有两大逆鳞,一是浪费粮食,二是淫/辱女性。
一些不好的回忆逐渐清晰,江含之笑意渐浓。
这个世界没有丧尸也觉醒不了异能,但是她有上辈子的经验,知道怎么把力量发挥到极致。
脚一用力,又获得一声惨叫。
小六疼得冷汗涔涔:“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我赔,我赔,大小姐饶命啊~”
“鬼叫什么,我又不要你的命,小荷,那副药多少钱,你到时候整理一下,送到表少爷那里,让他管好自己的狗,别再犯到我手里。”
夏小荷早在江含之出手的时候就惊呆了,闻言连连点头:“好的小姐。”
啊啊啊,小姐是怎么一脚把小六踹倒的,动作太快她都没看清,还有小姐笑起来收拾人的样子好厉害。
夏小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竟然有如此威武的一面。
只是……
“小姐,这样得罪香夫人表少爷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江含之瞥她一眼:“有什么关系?”
她眉眼漂亮,外表看起来和善清纯,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可被那黑白分明的瞳仁一看,无端升起阵阵寒意。
夏小荷心里一毛:“没……没关系,小的啊呸,奴婢这就去办。”
她走后,小六长舒一口气,想要从江含之脚下挪开,结果发现上方的力道犹如小山,并不容易挣脱,他讨好:“小姐,小的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江含之低头,额前的青丝随着动作而垂落,她抬手挽到耳后,眼底一片凉薄:“想走?你也说了本小姐不差你那点钱,你不知悔改的态度让我心情很不好,地上的东西不能浪费,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