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萧生和齐欣婷走出了户部。
直到最后,荣侍郎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想要否认什么东西!
“萧生,我们回去兵部继续找线索么?”
“不,今天我们出城。”
“出城?”
“对,我们去城外玩儿玩儿。”
段萧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带着齐欣婷直奔凯旋大道。沿着这条路一路向南,走出了内城、外城,直到长安府外。
其他人要想这么快的出城可不容易,但谁叫齐欣婷有御赐金牌,而且还有几个禁卫军一路跟着呢!
自从十月初段萧生和齐欣婷到长安跟司婷汇合之后,他们就很少出过京城了。一方面是司婷身份特殊,不好到处乱跑引起京城各方势力误会;另一方面,京城内能玩儿的东西也不少,一天一个花样也不会重样。
尤其是这临近正月初一的祭祖,越来越多从各地来的行商、游客,更是带来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如果不是突然遇到这档子事情,他们三个人,哦,还得加上后来到的杜玉明,应该是在京城内到处游乐才对。
出了京城之后,监视的眼线瞬间少了许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准备好了文书能随时出城的。
没走几步,段萧生却突然转向靖西军的军营走去。这下子把跟踪的人给看傻眼了,好不容易等到段萧生出城,结果他却去找靖西军了。他们可不傻,这时候乱闯军营,那就是送死。更不用说这军营里可都是靖西军的精锐!
“来者何人,靖西军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尽管远远就看到了段萧生等人,更是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几个禁卫军,守门的将士仍旧压低了手中长枪,拦住了他们。
段萧生倒没什么不高兴,反倒是为这几个守门的将士军纪言明而点了点头。看来靖西军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最起码他们中间还是有一支可用之师的。
“我们奉旨查武威侯一案,现在有几个问题要跟四皇子面谈,劳烦通报一声。”说着,还让齐欣婷把金牌拿出来亮了一下。
守门将士们也不敢怠慢,其中一人急忙往军营内跑去。
“还请诸位稍等,我们马上通传。”
这军营外可没什么门房,他们就在这儿安静的站着。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镇北军和靖西军在凯旋大典后,是允许部分居所不远的将士回家探亲,或者轮换着在京城内游玩的。可是武威侯的事情一出,镇北军就全都被软禁起来了,任何人都出不了军营。
这时候靖西军就很尴尬,理论上这事情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可要真的放任这些士兵四处闲逛,就颇有点给皇帝上眼药的感觉。所以四皇子就下令,非特殊事项尽量不出营,外出的人数也缩减为每天不超过五人。
而且,为了安抚手下的兵,他本人也没回京中的府宅,一直住在军营内,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闹出了几起靖西军士兵外出喝酒闹事的事情。好在刑部也知道这时候太过敏感,都大事化小给糊弄了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段萧生非要出城来,才找得到四皇子的原因。
此时齐欣婷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来找这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四皇子宋飞虎呢?嗯,名字也不好听。
“萧生,我们不是在查塞北的事情么?这关靖西军什么事啊?”
“嗯,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想要确认一下。”
“哦。”段萧生没有正面回答,齐欣婷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没过多久,通报的士兵回来了,把众人给领了进去。倒是几个禁卫军,进去前被要求得把兵器给卸下来。可禁卫军的东西不敢随便丢下,所以他们留了两个人在外面拿着其他人的兵器。
这只是一处临时军营,不过内部还挺大的,经过了几个哨塔之后,他们终于是走到了帅营之外。
可是,他们还隔着十多丈,就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嘈杂声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儿。不仅仅是帅营内,周围所有的营帐内都是如此。
这酒味有些发酸,引得齐欣婷赶紧捂住了鼻子。这应当是在外面放了数日之后的酒水,都已经发酸发臭了。看看此时天色,这太阳还在头上挂着呢!他们怕不是都已经喝了好几天了吧!
引路的士兵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们把众人领进了帅营,刚把帘子撩开,一股热浪混杂着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在外界的冷空气下,瞬间凝聚成水蒸气,宛如刚打开的蒸笼一般喷薄而出。
闻着帅营内的酒酸恶臭,齐欣婷当即弯腰吐了出来,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味了!
“诶?谁啊?要进来就赶紧的,杵在门口干嘛?不知道外面冷啊?”
段萧生过来拍了拍齐欣婷的背,说道:“欣婷,你别进去了,去外面等我吧。”
齐欣婷很想说她也要一起进去,可是这味道确实太难受了,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段萧生转身走进了帅营,这里面不仅仅是味道难闻,画面也是不堪入目。
屋内倒了好几个巨大的酒缸,地面上厚实的毛毯也被酒水全都泡了个通透,这就是屋内恶臭的主要来源。周围十几个大汉全都脱光了衣服仰躺在地上,甚至于有的人喝得大小便失禁,弄得周围屎尿横流。
还有几个没喝醉的人,正坐在最前面的一张桌子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期间也没有行酒令什么的,最多也就在倒酒的间隙插上一两句话。
而段萧生要找的四皇子此时正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跟几位将军装扮的人喝得不亦乐乎。
突然,四皇子手里的酒坛子酒喝光了,他抬头正准备找个人给他拿酒来,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干他娘的,一个个都是祖宗,还得老子亲自动手!”
说着,四皇子站起身来,往段萧生走过来。
“诶?大帅你是不是喝不下了啊?嘿嘿,要真不行了,嗝,给我老包说一声,我们不会笑话你的,哈哈哈!”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酒都喝完了,你他娘的还在养鱼呢!老子出去找酒,要是回来的时候,你的酒还没喝完,就给老子脱光了出去学狗叫。”
四皇子满嘴骂骂咧咧,脚上却没停下,路过段萧生的时候,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来。
出了帅营,四皇子带着段萧生在军营内左转右转,最后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哨塔之上。原本哨塔上的士兵早就不知去向,不过从角落里那酒坛子来看,也不难猜出来。
“让段大人见笑了。”四皇子转身说道。
此时的四皇子哪里有丝毫的醉意,就好似刚才那个跟众将士醉生梦死的是另一个人一般。
“哪里,应该说殿下好手段。”
“呵,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靖西军军纪松散,恶习积重难返。即便是四皇子以皇子的身份统领,也是难以从根源上改变。最多,也就是从这堆废物中,培养出几个精锐来。也就是那靖西军传闻中的大帅亲卫队:飞虎队,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不过,这已经是极限了,再想进一步发生改变,那得要花十年以上的时间。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时守卫在军营外的那几个人,应当就是飞虎队的。
而这几日,靖西军被关在军营里不得外出,则是将其内部矛盾激化到了接近极限的地步。所以,四皇子才会购置大量酒水,用以缓和军中的矛盾。
只不过,一军统帅带头在军营内饮酒,并且将士大都喝得烂醉如泥。这要是日后时运不济,说不得又会是遭到攻讦的污点。
“段大人,您今日来是所为何事?”
“在下今日不请自来,是想向殿下您确认一件事,元历十五年谢家村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略一沉吟,这倒是不出他所料。如今武威侯一案,跟他有牵扯的点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十年前那几个京城前任宰相残党祈求他帮忙救命,不过这都被他回决了;另一个,就是五年前谢家村一案了,从他的角度来讲,这件事跟他还真的有关系。
“本将军记得上次已经说清楚了,我们靖西军在外围密林中潜伏,阻拦了无数别有企图之人。”
“没错,殿下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这也帮武威侯洗脱了嫌隙。”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于,殿下您说谎了。”
四皇子脸色一沉,说道:“段大人,虽然你是寻仙派弟子,我不敢对你出手。但你若是如此诋毁本宫,那本宫也是有办法向贵派说上两句的!”
四皇子这是第一次在段萧生面前自称“本宫”,这是要以身份压人了。
“殿下请息怒,在下没有丝毫诋毁殿下您的意思。”
“哦?这不是诋毁,难道还是夸奖?”四皇子言语有些不善。
段萧生丝毫不慌,他缓缓的拿出了一本户部卷宗。这是他之前在机密仓库时,偷偷放入灵宝袋的。
“殿下,请听在下慢慢道来。您藏身于密林之中,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同时,由于靖西军的独立性,兵部也没有具体的记录,只能是由您事后上交补齐。”
四皇子哼了一声。
“不过,您忘了一件事。即便是藏身于密林中,您手下的兵也是要吃饭的。可能之前带的粮草确实足够,不过,缺少肉食的靖西军似乎并没有那么老实,他们还是出来购置了好几次肉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