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侯大林被秦工的行为搞的有点儿懵,侯震同样也有点儿不能理解了。话说现在都是合资厂了,以后他们的产品,那都是要独自面对市场竞争的,这个时候,他谈什么国家任务呢?
“侯厂长,咱们京二机确实是已经合资了,但我们的研发任务,不应该是国家相关的部门,给我们下达吗?怎么刚刚侯副总说的这个事情,我们没有收到通知呢?”
秦工这个时候,大大方方,声音洪亮的说出了这番话。
侯大林和侯震都被对方的逻辑搞的一愣,他们真是想象不到,怎么厂里的高级干部,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思想呢?
“秦工,你应该明白,咱们京二机从合资的那天起,就意味着自负盈亏了。厂里要研发什么产品,那是厂里自己说了算的。国家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拨付研发资金,搞专门的技术攻关了。一切的一切,都得我们自己来。”
秦工是搞技术的负责人,侯震就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当然了,这个话也不是让秦工一个人听的,再场所有干部以后都要树立起这样的意识来。
“侯厂长,那我只问您一个问题,假如我们确定了研发方向,那么这个研发资金是由环太方面独自出呢?还是有两家共同承担?”
“这个当然是两家共同承担了!”侯震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那就好,侯厂长,刚刚侯副总说的这个加工中心,可能在场的人不太知道他的难度,这样的加工中心,即便是放在欧美,日本这样的机床强国,那依然是镇国之宝一样的存在。我们研发这样的机床,而且还是用这么短的时间,我认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侯副总把这样的任务确定为咱们厂的目标,那是不负责任的。这既是对厂里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所以,我反对这个的研发计划。”
秦工的这番话说完,整个现场就变得落针可闻,大家谁都没想到,侯大林这个资本家上任的第一天,就会遇到这样的场面。
很多人也都在心里想,这个侯大林还是太嫩了,对厂里的事情根本就不了解。这个时候你刚刚归国,你要做的就是赶紧的跟厂里的各个干部,尤其是有资格参与厂委会议的干部搞好关系,这样你发言的时候,才有人支持你。
只要你下面的工作做的到位,你就是在会上说要造火箭登陆月球,大家都会鼓掌说你有志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刚提了一个建议,就遭到了主管技术的处长当面反对。
先不说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这要是把侯大林给架在了这里,他以后的威信就算是完了。
“秦工,这样,有什么问题你先保留,最起码你要先把侯副总的意见给听完了再发表意见。否则这成了什么了?刚刚合资完成,你就不让我们的合作伙伴发言了吗?你要把这里搞成你的一言堂吗?你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资格。”
侯震和侯大林都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张书记就先开口了。他是对事不对人,这个秦工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你就算是要反对,那也得等人家把话说完了,然后在从技术的角度,去否定这个建议,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直接从权利的层面上,否定侯大林的发言权。
“张书记,是我太冲动了,我向您检讨,不应该剥夺其他同志的发言权。”秦工见张书记也批评自己了,于是立马就调转了方向,不再更侯大林正面硬刚。
“侯副总,你请接着说。”张书记见秦工已经坐下了,就对着侯大林笑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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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林这个时候早就坐下了,听到张书记点了自己的名,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再站起来。
他把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上演了一个战术后仰,然后就脸上带着微笑的说道:“秦工,还有各位同志,你们都是搞机床行业的,那么我就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我国几年的计划里,有大量的引进计划,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向国外购买高端的机床产品。
这个也可以理解,国家要发展嘛,当然离不开机床这种设备。可是,同志们,你们作为国家机床行业的干部,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脸红吗?国家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在座的拿着京二机的工资也有些年头了吧,你们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了?有没有尸位素餐?有没有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
我想还是有的吧。秦工,你是搞技术的,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京二机的机床产品多少年没有更新过了?这些年里,你们做出了什么新技术?有吗?你哪怕跟我说出一样来,我就算你这个技术负责人没有偷懒。”
“侯副总,过了过了。这个责任不能让在场的同志们来背,这里面是有历史原因的。”张书记一看侯大林的这个架势,立马就出言打断他道。
侯大林的这个话,那可是群杀伤的地图炮,一炮就炸到了大半个办公室的人。
“张书记,我不认为过了。我反而觉得,我说的还不够。大家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们不追求进步,那么跟别人的差距只能是越来越大。真到了有一天,我们和别人的差距大到你想追都不敢追的时候,那会是个怎么样的情景呢?国家那些先进的装备,因为没有优秀的国产机床,就只能使用外国的机床建设。一旦国际上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的,人家只要把机床的供应一掐断,咱们的国防立马就得瘫痪。
到了那个时候,同志们,你们这代人就不怕你们的子孙后代,把你们从坟里挖出来鞭尸吗?你们就不怕将来头顶上戴上汉奸卖国贼的帽子吗?你们就不怕,无颜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和革命先烈吗?”
侯大林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烧红的烙铁,重重的按在了他们的心里。
秦工也是被说的眼睛通红的,他没法不红啊,这么些年他作为京二机的技术处处长,说心里话,他真的没有做出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来。
不过他想的却和侯大林不同,他没有成就,哪能怪得了他么?上级没有研发任务,厂里没有研发资金,他一个搞技术的,又能做什么呢?
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外商合资,他能够真正的主导一款机床的生产研发了,他做梦都想抓住这次的机会。
可是谁能想到,天上却是掉下一个侯大林来。是,你是资本家,你是投资了京二机,可京二机是国家的企业,不是你掏了几个钱,就变成你个人的了。
你提出这么高的难度,谁敢说自己有把握?不要说他,现在全国十亿人里,按个巴拉巴拉,那个要是要敢说他第搞出五轴联动机床来有信心,有把握,他的秦字宁可倒过来写。
“秦工,咱们这是正常的厂委会议,不存在戴帽子的问题,你太敏感了。”张书记虽然也觉得侯大林的话有点儿过分了,但现在是厂委扩大会议,他一方面肯定是要维护侯大林的权威的,另一方面有这么个人说说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激将法。
秦工见张书记也不再支持自己了,他转而就向侯大林发难了。
“侯副总,你说的这款机床的研发,你有把握吗?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种机床弄出来?你可要知道,这万一弄不出来,我有理由怀疑你有故意浪费国家资金的嫌疑。”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纷纷侧目。秦工这个话可是挑明了要跟侯大林杠上了,就连侯震都有点儿不敢相信,秦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已经不是什么不同意见了,而是正儿八经的指控!就凭他这句话,一旦这次的研发任务遇到了困难,不能如期完成,那么秦工就可以以这次的会议记录,直接向上级举报这件事。
“咳咳,好了,秦工,你的意见我知道了。你先坐下,我来说两句。”
侯震作为厂里的一把手,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不能不站出来了,再让事情发展下去,他们新太平洋公司,就要面临分崩离析的命运了。
“大家的发言我都知道了,谁的都很有道理。咱们新的合资工厂,要不要开发新产品,开发什么样子的新产品,这是应该由我们自己决定的。上级的意见只会是指导,而不是命令。所以刚刚秦工说的,万一研发失败了怎么办?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研发失败了,我们合资厂的各个股东共同承担风险。
还有一点,那就是我要跟大家说明,今后任何重大决策,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采取投票的方式解决。那么具体是如何投票呢,我觉得,我们要按照股权的比例进行投票。”
“我反对!”
侯震的话好没说完,一旁的一个干部就打断了侯震的话,提出了反对意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