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山,永远不知道山下到底有多少好东西,这么香——买,去买,多买些——。
护卫头子张大山猜测的没错,这三个莽撞的家伙儿,还真就是来自太行山的山贼土匪,领头的这个,就是大当家太行五霸之首——胡麻子——的儿子。
这年头当山匪也不容易,闹灾荒的那一年躲进了山沟里,小打小闹也凑了几十号人,胡麻子胆子不大,不饿的白眼珠子朝天,就轻易不肯下山抢劫,遇见什么当官的气盛的也不上前戳狗牙,倒是日子很平稳,始终也没得到大规模不死不休的官府围剿。
反倒是跟他同时期出名的另外四个霸王,平时也没少讥笑了这一群不伦不类的匪类同行,连续做了几个大案,唰唰唰——,被平了小山头。
胡麻子更是警觉,带着手下钻老林子避世,也没忘记偷偷潜回那几个小山头去捡剩儿,最不起眼的一股山匪,竟然慢慢儿演变成唯一的幸存者,还颇有余资。
几十号人过惯了自由自在不受官府管辖的日子,都把山林子当家了,娶媳妇、过日子、开荒地、种田种菜盖房子,偶尔下山买些生活用品,反倒过成了仙居野外的好生活。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偏这小胡,向往山下的生活久矣,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又打小练了武功,山里面的人都吹捧着长起来的,自己可看不清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斤沉儿,这不,听说了河对岸的京城要举办啥子两轮车比赛,顾不得他老爹胡麻子的规劝与喝斥,带了两个贴身的手下就跑出来了。
年轻人嘛,哪个不喜欢瞧稀罕?两轮车神奇的在人的两只脚下飞驰,可把小胡给馋的够呛儿。管他什么刀山火海呢,小爷得弄到一辆过过瘾,要是可以的话。给山上的兄弟们一人玩一辆,也搞个比赛!
胡麻子对这个儿子足够上心。不但亲自教习武艺,连认字的师傅也给请了,虽然不图他考个举人秀才啥的,好歹,不是睁眼瞎。
所以,这小子门儿清,尽管两个手下发现了始终有人关注着他们的行踪。小胡浑然不惧,等比赛完结,众人散尽,反而就在赛场上安营扎寨——不。是搭了一个简易帐篷,夜里,就在里面睡了!
天儿还不算太冷,比山沟子里的寒风温和多了,小胡带着两个手下很快就学会了两轮车的控制方法。在空荡荡的赛场上呼啸来去。
负责看守赛场的护卫,大睁着眼睛直到天明,没办法,身边放着三个定时炸弹,不敢睡啊!
好不容易天光渐亮。三个疯子的帐篷里也没有动静,护卫们想跟着合合眼吧,咯噔噔——咯噔噔,又传来了新的声响。
呔——停下!这里是两轮车比赛现场,巳时才开始比赛,提前一个时辰才允许进入!一个护卫吆喝着,迎向模糊中渐近的人影。
是一个蹬着两轮车的年轻人,脑袋上还蒸腾着热气,跳下车子答应着:卑职是——城门的守卫,也想参加今天的比赛,平日里不得闲,没办法练习两轮车,就想——早早的赶过来,在赛场的地儿上练练,听说,拐弯的时候最难掌控速度——。
来人满脸急促,口头上倒是不乱,身上也被露水打的湿透了肩背,或者,也是汗水洇湿的效果。
这个时辰就赶到这里了,这小子得是几时就起身从内城往外城赶了?护卫们不由不唏嘘。
里面还真有认识这个护卫的,知道这小子叫做木头,守城门的嘛,好认!
木头兄弟也想参加比赛?今儿不轮值?那去练吧,也别太累了……。
咯噔噔——咯噔噔的声音再次响起,连睡觉正酣的小胡少爷都给惊醒了。
朦胧的晨光下,木头围绕着赛场的圆形跑道骑车,忽而很慢很慢的速度,又忽而提速,反复的,在直线与拐弯的地方练习。
只有身负巨大压力的人,才会这般认真这般刻苦的对待比赛。
小胡少爷,也被感染了,原本只是当做游戏当做玩乐的两轮车,忽然的,有了新的意义。
把帐篷收好,小爷我——也去骑一圈儿!
精美版的两轮车,与普通版的并驾齐驱,木头扭头看向小胡,一只手抹抹头上的汗水,打着招呼:小兄弟也来提前练练?今儿比赛吗?
哦——是的呢!小胡随口回应着:这位大哥,你瞧你这身上都湿透了,等到了比赛的时候,还不得脱力?
木头憨憨的笑了笑:小兄弟,俺——这是昨儿夜里借来的两轮车,刚刚学会怎么骑,拐弯儿还不熟练,得多练练——。
小胡登时龇牙乐了,猛一拍木头的肩膀:哎呀——我也是昨夜里刚学会的骑车子,要不,咱俩比赛比赛?
天边已经露出了粉红色的曙光,颜色也渐渐加深,由橘黄色变成了浅红色,浅红色又渐渐加深,一会儿红彤彤,一会儿金灿灿,一会儿半紫半黄,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见也没见过的颜色……
两个气质迥异的年轻人,就在这奇异的朝霞映照下,一次一次的你追我赶或者并驾齐驱着,肆意的欢笑声,抛洒在平坦的赛场上。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木头大哥,你别这么拼命,要是比赛拿不到奖品,小弟给你买药治病的钱!
这一会儿的功夫,笨嘴拙舌的木头的底细,已经悉数被这个溜滑聪明的小弟给问了个底朝天,还别说,山匪出身,义气为重,小胡同学也是义薄云天的一汉子!
那不行!大哥我为老娘拼命比赛,拿的奖品花的钱心里舒坦,哪儿能用兄弟的银子?老娘也不会同意的!
木头认死理儿,不是自己流汗挣到的奖金奖品,人家不要。
那小弟也参加比赛!木头大哥,甭管咱兄弟俩谁赢,挣来的奖金都要孝敬——爹娘行不行?小胡的小虎牙,龇的分外可爱。
那行!兄弟,你要是赢了,一定要记得让爹娘都高兴高兴,免得以后——没有机会孝敬了——才后悔——。
木头的神色哀戚,他的父亲已经过世,属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范畴,只剩一个疾病缠身的老母亲,之所以要拼命挣钱,就是想让她吃上好药,早日养好身子。
木头兄弟,走,跟我们一块儿去吃饭了!远远地,相熟的护卫招呼着,现在,大家对这三个嫌疑犯的警戒心松弛了不少,咋咋呼呼的毛孩子一个,还能有多少坏心眼儿?
不过,就算不紧盯着你了,你小子也用不着装傻充愣的跟着我们去混饭吃吧?
小胡眉开眼笑的龇着那两颗小虎牙,身后的汉子捧着五两银子:护卫大哥们,你们这儿的饭食好吃,我连木头大哥的饭钱也一并交了,就别让我们饿着肚子去找食儿了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捧着银子,郡主对这小子也没恶意,准备的饭食也足够,护卫们互相看看,茶叶蛋卤蛋和烧饼卷肉,每样分出了十几个。
木头很是有些局促,为自己的囊中羞涩更加下定决心,继续练习,一定要赢得比赛!
阿圆今日到赛场来的有点晚,卢尚书也早不了,实在没办法,昨夜里,原本累得够呛关门谢客的尚书府和郡主府那叫一个热闹,白天失利的贵族子弟,哪一个会相信是自己的实力不济?都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失误!
他们——都要求重新再比。
一两银子那是针对平民的价格,还是第一天不懂规矩的情况下特赦的机会,总不能现在就因为你们身娇肉贵,把比赛全部灰了重新再来吧?
除了每个小组的第一名家里没来人,估摸着跟家人狂欢着呢,其余的,全部老的少的出场了,集体围攻尚书府和郡主府!
越是关门就越是拍门,为了孩子和孩子爹的前程,一定要重比!
卢尚书的嗓子都嘶哑的发不出声了,却不能跟阿圆一样铁了心的不搭理那些达官贵人,一边不得已仓皇皇开门迎客,一边急急的派了小厮去郡主府求救,终于得到了郡主府管家的捎信儿,实在是尚书大人面子上驳不了的,非要重新比赛的,每赛一场,多交一百两银子,随便他长长久久的比下去。
这也得领尚书大人的人情,因为那个六亲不认的郡主根本不肯开门见客,说是私人时间空间不得打扰。
据传,尚书府一夜之间收了不少礼物,推都推不出去。
据传,仅这重新比赛收费这一项,就赛过了福瑞郡主多半年的俸禄。
卢尚书顶着一双熊猫眼走下马车,看见笑得开心的福瑞郡主,点点头,又摇摇头。
昨夜里,尚书夫人拽着他的手臂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早就知道那丫头本事大,平民一个,竟然一步登天做了郡主,老爷无需害怕影响了自家前程,能帮多少就帮多少,那丫头心里有数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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