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倚在门框上看西洋景的李薇,再一次破功了。
就知道自己这个闺蜜不是省油的灯,这么一番说辞下来,就不信杨夫人还不明白这名声跟孩子的生命哪一个更重要!
杨夫人那张脸黄了又白,黑了又红,都要赶上染坊里面的颜色了,她越是着急就越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此点头原谅孩子们吗?似乎也太容易了,可是继续折腾下去,受罪的也还是自己闺女,难不成真要逼着苗苗寻死觅活才行吗?
当爹的有时候还真能狠下心去大义灭亲,当娘的可很少能做到的,要不是心底里疼爱闺女,杨夫人怎么会昼夜兼程,隐瞒着丈夫前来朱阳县呢?
娇娇嫩嫩的外孙女,刚睡醒的样子像极了苗苗小时候,哭起来不要命的德行也像……
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杨夫人大腿上传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先是骤然热热的,然后,变凉了……
刚刚止住了哭声的小宝宝,大睁着眼睛又开始发飙了,两条腿又开始使劲儿的蹬,她觉得很不舒服呢!
不知道说啥的杨夫人一定要说点啥了,她闭一闭眼睛,咬一咬牙,这才出了声:“苗苗,给孩子——换尿布!”
嘿嘿,小宝宝见到外祖母的第一个见面礼,就算是送出去了。
“我——我来换!”阿福一个箭步跨过来,伸开双臂去抱孩子,一边还对迷迷瞪瞪的媳妇嘱咐:“苗苗,去,带——夫人换身衣服……”。
这事儿没办法矫情,尚书夫人再想绷着脸,也不能不找个地儿把身上的衣服更换一下,好赖。不能带着孩子的尿湿教训人吧?
只能说,小宝宝这泡尿来的正是时候,恰好浇熄了外祖母所有的怒火。
临到出门时。杨夫人再次回过头来,目睹了阿福手脚利落的给宝宝换了尿布。小家伙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嘴巴里“啊——啊——”的想要跟父亲说话似的。
看起来,这个蹩脚女婿,是真的疼爱孩子和自家闺女的。
母女两个不知道在更换衣服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的时候都红着眼圈儿,杨夫人新换的一身墨绿衣裙非常可身和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苗苗精心准备过的。
“好了,我们带路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杨夫人,剩下你们一家人。彼此好好亲近亲近吧!”阿圆扯着李薇往外走,神情也有些唏嘘不已。
生了女儿的母亲其实非常可怜,养育成人后就得把女儿嫁出去,然后,其实一年也见不到几回面。遇到闺女远嫁的,母亲的有生之年,见面的次数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宋好好是阿圆唯一的女儿,掰着手指头算算,只能在身边互相陪伴再十几年而已。郡主的身份又能怎么样?不也得看着闺女离家嫁给别的男人吗?
就这么感慨着往家走,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了,“幸福苑”刚刚热闹完,来幼儿园接孩子的马车正络绎不绝的出来。
尽管在县城里又添了两所幼儿园分园,“幸福苑”的这一所还是最受欢迎的,李薇长期坐镇在这里,很有几个先生也舍不得“幸福苑”的生活气氛,把家也搬了过来,扎下了根。
郡主府门前站着个中年汉子,腰背直立的跟个年轻人似的,身上的衣服半土不洋的却湛湛新,搓着手靠着路边应该在等人。
“是——大伯来了?”阿圆跳下马车,认出这个汉子是谁。
白家大伯现在可显得年轻了,比两年前的状态可是精神,看到阿圆回来,立刻眉开眼笑,嘴角咧到了耳根儿。
“嘿嘿——嘿嘿——”,似乎,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专门为的傻笑一回的。
张大山拱手相请:“白老爷请进。”
这个称呼跟现在的妆扮有些相近了,白大伯不再是粗布衣短打扮,最外面套了一层丝绸的大襟右衽圆领的长袍,头上也顶了一顶员外帽子,猛一看还挺唬人的。
不过,这身衣服应该不常穿,白大伯的手一个劲儿的去拽衣服上的褶皱,拽着拽着,竟然连来意都忘记了。
孩子们的笑闹声在隔壁传来,应该是集体祸害白老二家去了,阿圆吩咐给白大伯倒茶,倒是很纳闷,穿戴的这么正式的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好事儿?
白大伯也被隔壁的笑声吸引了,脸上的每一个褶子都舒展开来,长期辛苦劳作的大手掌又开始互相往一块儿搓:“大侄儿媳妇,郡主——是这样——家里——我来报喜哩!”
有喜事儿当然都高兴,阿圆也很是感兴趣,说实话她平时不怎么回迷糊阵,都是贾师傅、阿英,或者白长老到“幸福苑”来交待砖窑、食品加工和果树的进展。
那个地方,总是妖蛾子不断,再火热的心都会变淡了。
白大伯这几年过得舒坦,自从白家兄弟给他买了个罗娘做妾,日子就逐渐红火起来。
罗娘那个人不简单,想当初在头一个婆家就曾烧了房子才重获自由,被婆婆卖掉之后,那么幸运的被白老二买回去了,就此开始在白家跟那个肥的流油的大老婆明争暗斗。
她年轻,漂亮,又勤快,脑袋瓜儿又不笨,憋着一口气要过上好日子,借助白大伯跟白家奶奶的共同支持,从容把握了白家的财权。
之所以这么简单就把财权抓在手里了,还不是因为一穷二白的白家其实也没多少财产?罗娘很大方的抛出了阿圆跟绿柳送的嫁妆,把白家重新翻盖了宅院,白大伯在砖窑厂上工,自己白天去阿英手下做食品加工,晚上点灯刺绣缝补,三不五时的还能拿出去绣活儿去卖……
对于这样的女人,没有人不心生崇敬的,大老婆肥伯娘反倒成了白家的摆设,她原本就好吃懒做,现在有罗娘辛苦扛活儿供着她吃喝,还得意万分呢!
在一个锅里吃饭,就没有饭勺儿不碰锅沿儿的,何况大伯娘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货色?白家院子里总是经常传出肥伯娘的叫嚣,甚至还有动手厮打的动静,不过,很少听到罗娘大声说话。
在外人看起来,罗娘什么都让着她敬着她,表面上吃了大亏,其实不然。
现在,白家大伯,白家奶奶,和一众邻居亲戚,除了大伯娘亲生的两个闺女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不说道罗娘贤惠善良的,对好吃懒做且喜欢仗势欺人搬弄是非的肥伯娘,那都是嗤之以鼻的。
这会子,白大伯前来报喜,莫非,是下了决心把肥伯娘拉下去休弃,把罗娘的妾位提成正室?阿圆沉吟片刻,又觉得,白大伯可不是那么杀伐果断的男人,要有这出息,这些年,也不至于被大伯娘给欺压成那个模样!
果然不是这样的消息。不过,真实的状况也确实够让人欣喜的。
“罗娘——生了——是儿子!白家——有后了!”
白大伯不知道这得是重复了多少遍的好消息了,却依然满脸都是禁不住的欢喜,舌头打了卷儿,手指头都哆嗦了似的。
老天爷啊!现在可不能再说自家占据了白家的啥阳气了吧?阿圆短暂的愣怔之后,竟然由衷的感到轻松起来,如今,也肯定不会再有人算计自家的儿子了,绿柳怀的这一胎,甭管是男是女,也不用担忧了。
“这是好事儿啊!大山,包一封银子给罗娘,穗儿,去库房里捡几样婴儿用的银饰,再挑十匹精细柔软的棉布,给孩子做衣服。”
礼物不算太丰厚,后面还有绿柳和采莲要跟风呢,阿圆这个当大嫂的,现在思谋事情全乎多了。
还要让丫鬟去隔壁跟绿柳说一声,老二不在家,白大伯毕竟不好意思再跟二侄媳妇去说道一回了。
“大伯添男丁可真不容易,想什么时候给孩子做日子?我只要有空的话,就一定喊着绿柳和采莲一块儿过去。”阿圆可是真心为罗娘和孩子高兴的,能帮她们涨涨底气的话,她很愿意出一份力。
毕竟,买卖罗娘的事儿,还是阿圆出的主意,从那以后,罗娘幸福与否,就成了跟阿圆息息相关的事情。
“嘿嘿,嘿嘿——侄媳妇,郡主,罗娘说了,都是因为你,她才能过上安稳日子,白家,才能不绝了后,只要你们能去,大伯我——就觉得长脸哩……”。
白家大伯脸上的笑容就没收回去过,这份喜悦太巨大了,多少年的失望一下子被冲击干净了,剩下的,全部都是满溢的幸福。
绿柳可在隔壁坐不住了,扶着腰肢慢慢儿的踱了过来,跟大伯见礼,问询了一下罗娘生产的过程,也照样拿出了一封银子,一套银饰,和十匹棉布,作为送给新生儿的贺礼。
“家里——其实啥啥都有,罗娘昨儿半夜里生产的,今天一大早,村子里的人就大多数都来送礼了,现在,都跟咱家亲近着呢!”白大伯收礼收的有些局促,就目前他在村子里受尊敬的地位而言,他已经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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