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程世杰的大手笔

夜已经很深了,大明少年天子崇祯皇帝,依旧坐在偏殿里。他此时非常生气,满朝文武大臣,都是饭桶,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读懂他的心意。

在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想起被赶走的孙承宗,孙承宗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在破口之战的时候,自己这个皇帝丢了面子,是孙承宗带着人马收复永平四城,是孙承宗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发起大凌河之战。

后知后觉的崇祯皇帝现在隐隐有些明白过来,大凌河之战有些着急了,大明准备不足,应该再等等,哪怕再等两个半月,直到秋粮入库。

那个时候,天气已经寒冷,祖大寿肯定会准备好燃烧的柴火和煤炭,也会准备充足粮食和衣服,更为关键的是,建奴在城外的寒风中,坚持不了多久。真晚两个半月,说不定大凌河之战的结局就会改写。

可惜,是自己太急了,逼着孙承宗出兵,让孙承宗背了锅。

当然,天子是不会出错的,出错的永远只是能臣子。

崇祯皇帝望着身边的御前太监王承恩道:“王伴伴!”

“奴婢在!”

“你去从内宫里挑些珍贵的药材,带着御医,前往高阳……”

王承恩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皇爷的意思是……”

“替朕安抚一下孙阁老!”

“是,奴婢领旨!”

崇祯皇帝现在唯有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一下老臣的心。希望其他人能够看出来他的用意。现在的崇祯皇帝,就像校园里的一些渣男,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完全包容她的一切缺点,对她可以无限好。当有了新目标,就对她往死里整。

当初,袁崇焕简在帝心,他就给这个少年天子画了一个大饼,崇祯皇帝相信了袁崇焕的鬼话,袁崇焕让祖大寿担任宁远、锦州总兵,崇祯同意了。让何可纲代替朱梅守远,赵率教守山海关,崇祯同样也毫不犹豫,直接同意了。

袁崇焕调动毛文龙不成,他就矫诏杀了毛文龙这个平辽将军、左都督,东江军总兵,毛文龙可是正一品,持尚方宝剑,便宜行事。这个权力是崇祯皇帝给予毛文龙的,但是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崇祯皇帝也捏着鼻子认了。

直到己巳之变,皇太极举兵数十万分别进入龙井关、大安口,数万兵马兵临京城城下,崇祯皇帝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上了袁崇焕的当。

此时的崇祯皇帝就像是一个被劈腿的小***,对袁崇焕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当然,袁崇焕被凌迟了。

虽然网上有无数人为袁崇焕鸣不平,喊冤屈。就问问一点,作为蓟、辽、天津、保定、登、莱、等地的督师,也相当是大明最大的一个军区的司令员,让十数万建奴蜂拥而入,兵临京城城下,建奴劫掠顺天府、永平府、遵化府十数个城池,良乡、固安、香河、三河四城被屠,数十万百姓被杀,二三十万百姓被抓走,钱财损失超过千万两……

在这种情况下,袁崇焕还是无辜的吗?

这如果是无辜的?那么什么才叫渎职?这是最严重的渎职犯罪吧?

为袁崇焕鸣冤的那些袁粉,逻辑何在?此时的明朝的袁崇焕,所干的事,性质跟张少帅,韩复渠差不多,都是畏敌避战,杀了袁崇焕,就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

现在崇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干事的大臣,想要重用程世杰,偏偏这些大臣装聋作哑……

当然崇祯皇帝永远不可能知道,文臣官僚集团为了打压武将,为了拥有话语权,付出了多少努力,自土木堡之变后,将满朝武勋悍将一扫而光,这是多么快意的事情,他们压了武官一百多年,怎么可能让武臣抬头?

崇祯皇帝要说赏赐徐光启,文臣官僚集团,马上同意,徐光启担任内阁首辅,如果提拔孙元化这个举人,让他担任山东、辽东总督,那也没有问题。

孙元化再不济,就算不是进士,也是他们的儒门同道。

程世杰算什么?

一介武夫,世袭军户出身。

当然,程世杰如果肯老老实实读书,像归德府归德府袁可立一样考上进士,哪怕是举人,也可以成为封疆大吏。

非常可惜,他只是武夫。

最卑贱的武夫。

“陛下!”

周皇后端着参汤,走进御书房。

“陛下,夜深了,您要保重身子,该休息了!”

崇祯皇帝转身望着周皇后:“皇后,你说,程世杰……朕该如何赏他?”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有明一朝,只有一个皇后干过政,那就是朱元璋的马皇后,这位皇后可以在乱军中,能够背着朱元璋逃跑,生气了敢拿着鞋子,追着朱重八打的狠角色。

崇祯皇帝想了想祖制,长长叹了口气:“朕这个皇帝,太难了!”

苍茫的的大海上,碧空如洗,艳阳高照,映得大海越发的蔚蓝。

一支十几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在逆风航行。风帆船在逆风的时候,只能走“之”字路线,缓缓前进。巨大的海风,将将船帆吹得鼓鼓的,海船以七节航速驶向隔海相望的辽东半岛。

按照这个速度,从上海到辽东,顺风的时候,大约需要八至九天的时间,可是现在逆风,多走了三分之二的路途,最快需要二十多天。

在这支船队的队首,是一艘装饰非常华丽的千料广福船,一群青年男女,兴奋的站在甲板上欢呼雀跃,欣赏着大海的美景。

在远处,一群群优雅的小精灵舒开尾鳍高高跃起,飞出老远之后再像子弹一样扎入海中,这引得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发出惊呼:“你们看,会飞的鱼!”

这位少女不出意外,就是徐光启的四孙女,徐氏家族唯一未婚的孙女玛尔第纳。因为徐光启的光环在,徐光启的孙女嫁的都是豪门。

徐光启的长孙女的夫婿是南京通政使艾可久之孙艾庭槐;次孙女嫁给同样曾任南京通政使的许乐善之孙许远度;三孙女则嫁入上海瞿家,丈夫瞿叶为监生,其祖父瞿寅曾出任海澄知县,同样位于上海乡绅之列。

在整个上海,能比徐光启门第更比肩的,则是豫园的主人,潘允端,潘恩及其弟潘忠,并登科甲。恭定官至御史大夫,历刑、工二部尚书”。潘恩共育有三子,长子允哲、次子允端皆为进士,故有潘家父子“一门三进士”的美称。

此时徐光启五孙徐尔路娶了潘允端之子工部员外郎潘云龙的女儿为妻,徐氏在上海,已经是顶级豪门了。

随着玛尔第纳的惊呼,一大群狗腿腿,想要与徐氏结亲的青年男子纷纷上前,其中也包括历史上,玛尔第纳的夫婿潘晓纳。

潘晓纳为了博取美女之心,朝着自己的家丁道:“来人,快,拿火铳,另让他跑了……”

就在这时,一名水手一脸严肃的道:“住手,不得伤害神鱼!”

“神鱼……”

潘晓纳感觉一名卑贱的水手,居然敢扫了自己的面子,他朝着水手走去:“神鱼,神你娘……”

潘晓纳朝着水手踹了一脚,水手脚下仿佛生了根,纹丝不动,潘晓纳却摔在甲板上,引得一群公子哥哄然大笑。

倒不是说这名水手身手高强,是一名高手。事实上他只是下盘稳健,只不过潘晓纳是一个文弱书生,真打起来,水手一个人可以打潘晓纳十个。

“你…………”

潘晓纳没有来得及开口,他疼得直抽冷气,这时一群潘氏家丁扑向水手,三下五除二,将水手抓住。

“扔下去,将他喂鱼!”

“噗通……”

这名水手被扔进海中,瞬间就没有踪影。不多时,那名水手从海里钻出来,神鱼正顶着水手。

众人惊呼起来:“还真是神奇!”

“这是神鱼!”

其他水手则介绍道:“它是大海的守护神,妈祖娘娘的化身,不知道多少次将在海上迷航的海船带回航道,或者将被困在暗礁中的船只救了出来!它是我们的保护神!”

玛尔第纳也感觉神奇,大叫道:“你们都不得伤害它!”

水手被救了上来,潘晓纳还想收拾水手。

这个时候,陈子龙从船舱里出来:“潘公子,能否给陈某一个面子,此事揭过!”

“哼……”

潘晓纳没脸待在甲板上,返回船舱内。

陈子龙虽然没有比玛尔第纳大几岁,与她的三哥徐尔斗年龄相当,但是,陈子龙是徐光启的学生,与她的父亲徐骥是平辈。

面对陈子龙,玛尔第纳乖乖见礼:“陈师叔!”

“嗯!”

陈子龙缓缓点点头,此时的海风很柔,陈子龙让人搬来一张软榻,一张小桌子,小桌上摆着红泥小炉,仆从在一边煮茶,也有人送上果盘,点心。

玛尔第纳有些好奇的问道:“陈师叔,家祖来信多次提到那个程世杰,陈师叔看这个程世杰到底是什么路数……”

陈子龙嘴里念着果脯,有些含糊不清:“路数?不知道天有多高,不知道地有多厚,这样的狂妄后生,也亏老师拿他当个宝……”

陈子龙此时对程世杰的印象并不好,只不过是其师兄孙元化的门人,一介武夫,仅此而已。在邸报中,他曾宁海军程世杰挂总兵官印,然后收复辽南。偏偏还成了。

陈子龙给程世杰狂妄的评价,那是因为陈子龙的一个亲眷,从登州返回上海,当陈子龙问及登州宁海军的时候,亲眷回答,宁海军只有两五百多人,一支新军。

“狂妄之辈?”

玛尔第纳不解。

陈子龙叹了口气道:“程世杰此人,原为登州卫左千户,擅武事,剿灭数十土匪,便不知天高,不知地厚,居然东渡辽南,意图收复辽南,真当他是霍去病复生吗?问题的关键是,他居然成功了,这样的人,必然更加狂妄!”

在陈子龙看来,程世杰的军功,运气成分极大。

事实上,陈子龙的判断非常正确,程世杰的军功不仅仅是运气成分极大的问题,而是几乎全靠运气。

陈子龙甚至担心,一旦建奴反应过来,程世杰守不住辽南。

这一次。徐光启让他率领农学部前往辽南,陈子龙不能不听徐光启的命令。可问题是,他并不相信程世杰,明明五艘船就可以将一百多名农业学者,以及他们的仆从、粮食和给养装下,他偏偏用了十几艘,因为如果遇事不妙,他可以随时撤退。

玛尔第纳更加疑惑,她相信徐光启的眼光,更相信徐光启的判断,能被徐光启称为青年才俊,江南无人能出其右。

这是非常高的评价,简单来说,就是整个江南没有人可以与程世杰相提并论。

可陈子龙的态度……

让玛尔第纳不知觉谁对谁错了。

夕阳一点点的消失在海平面后面,烈焰一般的云霞被无边的黑暗一点点的吞噬,飞鱼、海豚、海鸥……这一切都消失了,大海暂时收回了它美丽无比的花园,留给所有人一张黑脸。

看了一天海,少年男女们都有几分腻了,纷纷回到船舱。

人的**和目标都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不断提高。

当没有饭吃的时候,能有饭吃就知足了。

没有衣服穿的时候,有衣服穿也可以满足了。

满足了基本生活的时候,开始就会追求更高层次的享受。

就像现在的原登州卫的张陈氏,她本是登州卫原军户张东方的媳妇,在张东方参加守千户所的战斗中阵亡后,程世杰赐给她二十石粮食以及十两银子。她带着张赛虎在登州卫生活。

后来,宁海军成立,军规制度也更改,她又被赏赐了一百亩地。一百亩地的荒地还没有来得及垦荒,后来宁海军从山东迁徙到辽南。她心疼自己的地,就带着儿子来到了辽南。

来到辽南后,因为是烈属,她是第一批被分批到了宅基地。

原本张陈氏只能拥有一亩地,人口少啊,可是因为她的丈夫是烈士,宅基地就成了两亩,因为张赛虎太小,张陈氏不用工作,也可以赏赐三升粮食,还有部分生活用品。

张陈氏有十两银子,还有粮食,她就趁着流民涌向辽南的时候,利用手中的粮食,聘请流民给她建房子。

如果是其他地方,像她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寡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肯定是流民眼中的肥羊。

可问题是,辽南是宁海军的地盘,作为宁海军烈士的遗孀,谁敢对她不利,她只需要喊上一嗓子,马上就会冲出来一大群军户或者是宁海军士兵,替她镇场子。

在年前的时候,张陈氏就在自己家的宅基地上,建立了一座九间房子的宅子,主屋五间,左右两间厢房。

后来,张陈氏发现自己家门前的路越修越宽,形成了一个主干道,不用工作的张陈氏也害怕坐吃山空,按照制度,她却不用工作,也能享受基本的生活保障。

张陈氏不想闲着,就在自己家门口摆了一个小摊,刚刚开始只是烧开水,免费提供给宁海军的军户们喝,后来在军户们的要求下,她开始增加营业范围,卖馒头,面条。

她做饭,张赛虎放学以后就帮助打下手,没想到生意还非常不错,或者是宁海军士兵对这个烈属的照顾,总之,快过年的时候,她居然挣了四千多枚铜钱,还有几块碎银子,差不多有十两银子。

这让张陈氏目瞪口呆。

同时,也让张陈氏获得了第一桶金。

过完年以后,张陈氏急忙让人将自己的前院,盖了七间门脸房,她又招募了两个跟她一样,带着孩子的寡妇。

张陈氏自己是寡妇,非常清楚自己带着孩子有多难,自己是幸运的,有宁海军的将士们和军户们帮趁着。她们这样没有男人的寡妇只会更难。

张陈氏的饭店规模扩大了,除了提供面条、包子和馒头,也提供能够采购到的菜,由于生意是别无分号,生意依旧火爆。

张陈氏又从新来的移民大军中招募到了专业的厨子,专业的掌柜,专业的跑堂小二,从七间门脸房,又慢慢扩大经营。

辽南虽然是穷人多,但是也有一些有钱人,只要有手有脚,就能挣到钱,虽然宁海军各大工厂刚刚开始确实是发粮作为工钱,慢慢的,很多人就不要粮食了,他们要钱。

现在东方饭馆,已经成了金州南城有名的字号,想要在这里用餐,不预约,根本就没有位置,除非愿意花半个时辰,甚至更久排队。

到了二月份的时候,张陈氏细算下来,除了四个厨师,二十多个伙计,加上掌柜的薪水,她居然有了六十多两银子。

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建好的自己的房子,很多人的房子都是空荡荡的,屋里空荡荡的实在不像话,就想着找人打些空具,把家里放满。

可问题是,木器厂的生产任务实在太重,特别是春耕期间,他们需要打造大量的农具,根本就没有时间打造家具。

张陈氏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乘坐着马车,跑到了天堂驿站,在人群中寻找木匠。

可别说,真被张陈氏找到了,这个木匠绰号老聋子,其实他不是聋子,只是听力不太好,当初流民分配的时候,他没有听到管事的喊话,所以被混在了普通流民中。

张陈氏就用每天每人一斗粮食的工钱,聘请老聋子一家四口打造家具,东方家具厂就这样开业了。

从张东方用他的命,给张陈氏换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在张陈氏手中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变成了一百六十多两,翻了十六倍。

最为关键的是,张陈氏现在的两亩宅基地,被她修建了五十多间房子,她拥了一家七间门脸,前后两进,可以同时提花六十多桌客人用餐。

还拥有一家家具厂,生产订单,已经排到了六个月之后。

张陈氏非常只是一个辽南发展浪潮下的一个缩影,她是幸运的,但是绝对不辽南的唯一。假以时日,张陈氏将会成为辽南最名的富婆。

“东家,这是今天的账,您对对!”

陈张氏原本是瞎字不识,可是女为母则刚,张赛在学堂里读书,而回家之后将学到了字跟她讲,她慢慢居然识了不少字,特别是聘请了掌柜。

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边管店,一边教,张陈氏居然可以看懂了账……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在张陈氏成功的背后,是她的心血和付出。

“路掌柜,你做的账我放心!”

在路掌柜走后,张陈氏一笔一笔的核对账目,非常认真。

孙元化来到金州城外,发现这里热闹非凡,木器厂一再扩大,现在的木器厂生产任务繁重,日夜不停,除了打造农具,家具、门窗之外,还接了一些私人的单子,一天工作下来都累了个半死。

原本,程世杰计划在二月份为金州书院举办开学仪式,可是在得知孙元化到来,他就改了开学日期,直到孙元化抵达金州的第二天,也就是崇祯五年三月初五。

正式举行开学仪式。

随着阵阵鞭炮声,一排排穿着崭新衣服的学生,在金州书院,既原金州卫左千户军营,金州书院是在左千户的军营里扩建而成的。

这些学生,背着书包,当然不是双肩,而是单肩包,排成整齐的队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的礼乐,开始拜祭孔子和孟子。

孔子和孟子都是圣人,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几千年来,无数学子的第一课都是拜祭这两位圣人,代代相传,从无例外。

只是上六千多名学生,加上金州卫的头头们齐聚一堂,这样的祭典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别说那些老学究了,就连前来孙元化,也看得头晕目眩。

孙元化的望着程世杰的眼神有些怪异。

徐大成有些不解:“抚台大人!”

“老夫怎么就没一个闺女呢!”

孙元化现在遗憾死了。

程世杰的大手笔,这些学生并没有传统的儒生,而是更接近西法党理念的西式教育,文艺,匠作,甚至包括种地,门类相当齐全。

PS:今天有客人来了,暂时先发,下一章可能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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