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药取下三个真奖杯，脚步在第四个铁盒旁停驻。
这个铁盒同样只在上方开着口，绘制着奖杯图样。周药清楚，一旦自己把第四个假奖杯放上去，手离开奖杯的一刹那他就会被传送离这个走廊。
仿制奖杯是节目组放在录播大厅的，他不确定还会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进来。
可他又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奖杯。
这是来自4D练习室的最后一个奖杯。周药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图样，将这幅奖杯简笔画在眼前解构重组，倒圆锥加方底……圆锥、方底。
看着熟悉的图形，周药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打开木盒，取出了里面的笔记本和不倒翁。
会是他想的这样吗？
周药先握住笔记本，将手探入铁盒中，慢慢将本子放到了铁盒的底部。然后他又拿起不倒翁，将不倒翁倒置后放到了笔记本上。
哒。不倒翁的尖顶触碰到了笔记本上的某一点，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周药试探着松开手，没有听到不倒翁跌落的声响，眼前的铁盒却应声而开。
在敞开的第四只铁盒里，最后一个金灿灿的奖杯正静静地等待着有缘人的触碰。
成功了！周药徐徐吐出一口气，伸手取出了第四个奖杯。
四个真奖杯聚在一起发出了一道强烈的光芒，这光芒愈发盛大，最后将周药整个吞没了进去。
下一瞬，周药发现自己回到了另一条四楼的走廊上，他的眼前是灰尘铺满的路上显现的凌乱脚印。
“周哥……周哥……”一道微弱的气音从某个布满蛛网的花盆背后响起。周药循声往后瞧，只见柴柯傅从花盆后探出头来，对他小幅度地招了招手，又警觉地缩了回去。
周药调转脚步，抬腿朝花盆的方向去。
花盆靠在4C练习室后门边，正好有一根柱子挡在侧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后面还藏着人。周药走近了才发现自己的三位队友都蹲在那个小角落里，柴柯傅手中还拿着一瓶空气清新剂，不时对着空气喷洒几下。
“你赶紧过来蹲下。”柴柯傅压低声音招呼，“别被警卫发现了……”
柴柯傅话音未落，周药就听到走廊外的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他不再犹豫，三两步跨到了柱子后。然而两根柱子间的间距并不算大，三个男人蹲下后剩余的空间不多，周药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快蹲下……”柴柯傅往空气中猛喷了几下，再次催促周药。
警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周药来不及思考，只感觉左手被一股力量往下拽，下一秒，他落入了某个熟悉的怀抱中。
卫同书搂住周药，转头提醒看傻了的柴柯傅：“往这边喷点。”
“哦……哦哦哦！”柴柯傅如梦初醒，赶紧将手上的喷雾挪到卫同书这一侧又喷洒了好几泵。
几乎在周药被搂住的下一秒，拎着警棍的警卫就踏上了走廊。
警卫皱着眉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在整条走廊上来回巡逻了好几遍仍旧一无所获，还是转身离开了。
警卫走后，柴柯傅整个人松下劲来，他把花盆搬开，站起来用手给自己扇风，想让脸上的潮红褪得快一些。他一边扇风一边碎碎念道：“妈呀紧张死我了，再来几次我的小心脏肯定受不了……”
周药知道，队友们选择留在四楼迟迟不走是为了等待自己。看柴柯傅这样熟悉的动作，他必然是被驱赶了许多次才找到的好地方，练出的条件反射。
趁着警卫没有折返，四人快步溜出四楼，回到了5C练习室。
卫同书随手脱下外套罩在了前门边的摄像头上，仗着摄像头无法捕捉声音，他们放肆地坐在练习室中央开小会。
“我被传送过来之后，一开始是小顾来揪我走，这倒是无所谓，结果第二趟我准备溜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小顾在和警卫反应四楼走廊锁门的事，”最早出来的柴柯傅讲述着自己出来后的种种，“那我琢磨不行啊，警卫可不是个追击型NPC么？被他抓住还能有好果子吃吗？我就和他在走廊上捉迷藏……庄哥来的时候差点正面撞上。”
庄成明苦笑：“可能我们四个里确实是我的运气最差，我刚落地警卫就来了。还好柯基离得近，一把把我拽到角落里蹲好了。”
“要不是没有你的空气清新剂，我们当时可就都挂了。”柴柯傅说，“庄哥，不要看不起棒棒的自己。”
“庄哥，”周药打断了两人互相吹捧，“抱歉，木盒里的笔记本和不倒翁被我留在那边的走廊里了。”
庄成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出来就好，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
可这个木盒是用百达翡丽换来的啊……柴柯傅宽面条泪。
“不过，我用这两样东西换来了这个。”周药轻触手环，下一秒，他的手中多了四个金光灿灿的奖杯。
周药把四个奖杯一一摆到练习室的地板上，将它们再次调整到同一角度：“现在我们拥有了四个真奖杯。”
“赵驰均参赛时获得的奖杯……”柴柯傅碰触着奖杯，读出系统对它的介绍，“不是说可以召唤赵驰均吗？”他的手在奖杯上轻轻拍了两下：“赵驰均呢？”
四个奖杯安安静静地立在地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果然是彩蛋产品，怎么触发条件都不说明白。”庄成明吐槽。
“也不能说是完全不明白，”卫同书开口，看向周药的目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们确实应当被触发了。”
接收到卫同书的目光，周药眼底掠过短暂的迷茫，某一刻犹如一道光飞快地掠过脑海，他的眼神跟着晶亮起来：“你的意思是……”
“唔？”庄成明茫然地看向卫同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卫同书和周药似乎又心有灵犀了。
四个真奖杯聚在一起后散发出的强烈光芒应当是召唤应验的表现，如果召唤并非玩家们正常认知中把赵驰均送到周药眼前，或许就该反向思考——是不是周药被传送到了赵驰均所在的位置。
“赵驰均在这里。”周药和卫同书同时开口说出了同一句话。
柴柯傅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摆出防备的姿势：“哪里？他在哪里？”
“躲在四楼，”周药说，“或是在我们抵达四楼前与我们擦肩而过。”
柴柯傅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想到我们和整个游戏的关键人物擦肩而过，他甚至还可能在暗中观察我们，我就觉得好紧张啊……”
“想开点，”卫同书揉揉柴柯傅的脑袋，“他不就唱歌比你好听点，舞蹈跳得比你好看点。在哥哥眼里，你还是最优秀的小柯基。”
柴柯傅幽幽地蹭掉了卫同书的手：“哥，你别说了，我这就出门去和赵哥道歉。”
“我觉得躲在四楼的可能性不大，”庄成明说，“这十多天我们几乎天天都在四楼转悠，角角落落都看遍了，也没有发现其他人活动的痕迹。”
“不对！四楼也不是没人活动！”庄成明忽然想起才在四楼告别的身影，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四人对望，从彼此眼神中得到了同一个答案：“……小顾。”
夜游神一样，总在四楼游荡的小顾。
但违和感依旧存在，小顾口中，赵驰均是一个勤奋、谦逊且才艺超绝的练习生。他在谈及赵驰均时那带着向往的目光并不作伪，一点也没有演的痕迹。他甚至还曾贴心地建议柴柯傅去录播大厅摸奖杯……不对！假奖杯就是小顾引导着他们发现的！
“也说不过去啊……”柴柯傅皱巴着脸，又想到了新的问题，“那天在录播大厅的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宿舍的玩家，他们也是从NPC口中知道的。”
“包括笔记本和不倒翁，”庄成明补充，“这两样东西也并非我们独有的，至少有二十名玩家都持有这两件物品，甚至其他人读到的笔记本内容比我们更接近游戏的需要。”
卫同书摸着下巴：“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他。
“目前为止，提供保送秘籍和奖杯信息的已知人员都是NPC。前者如果不搭配后者一起使用，很容易被直接淘汰出局，这是游戏中阻止玩家通关的正常障碍。但只拥有奖杯信息的玩家除了付出时间外不会受到其他伤害。我们可以把提供保送秘籍这部分NPC视为NPCA组，提供奖杯信息的NPC视为NPCB组。”卫同书说，“做出这个分类后，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A组和B组的NPC无法在这栋楼里见面。”周药说。
他听懂了卫同书的话。如果把小潘视作群体中的一个个体看待，他的行为代表的是整个群体的意志。如果今天出现在四楼的是其他玩家，那么或许来四楼阻止玩家深入调查的也会变成另外一个NPC。
“赵驰均”并非一个存在于东侧大楼的NPC。
而是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