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拆机影响正常工作么？”周药开口，声音听起来微凉。
卫同书显然完全没考虑工作的事，语气微讶：“小秘书，你好像忘了，我们真正的任务不是工作，而是从这个游戏里离开啊。”
“与其总是被动地等着剧情来找我们，不如把地图再拓宽一些，深入了解故事背后的内容。”卫同书轻触电脑主机，屏幕又切换到了整栋楼的监控画面。
监控上，六楼的分屏显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走廊上来回徘徊。
根据尹丹青的说法，陈旗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出门下楼去了，结果从监控视频上来看，他这会儿仍然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做事真的太过犹豫了。
“下去看看？”卫同书一边说着，一边手已经飞快地在OA上操作起来。
周药没有意见，抱臂站在桌边看着卫同书操作。
几分钟后，正在仔细研读传说内容的赵凯歌听到小办公室的门开了。她停止阅读转过头去，只见两位队友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小赵，我们打算去六楼巡视一圈，办公室就交给你了。”卫同书笑眯眯地对赵凯歌道。
其实赵凯歌刚在百迪讯上和卫同书说了她今天的计划，昨晚发生秦思南事件之后，她决定再把所有的传说从头到尾好好读一遍，找一找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于离开游戏的线索。
赵凯歌点头，对两人道了声“注意安全”，继续低头琢磨那几则传说故事。
两人乘坐电梯下到六楼，陈旗居然还是在走廊上来回徘徊。他听到电梯门开，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下一秒见来人是卫同书和周药，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是你们啊……你们的名牌也丢了吗？”他的视线落到两人胸前，见名牌好端端地别着，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哦……你们的没有丢啊……”
不过陈旗很快高兴起来——两人来都来了，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补办名牌有人陪了吗？
“陈红旗同学，该进门了。”卫同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别怕连累我们，万一出什么事我们一定跑在你前面。”
陈旗来不及收回的兴奋笑容变得有些扭曲，但心中的恐惧也因此消散了一些。他哀怨地看了一眼两人，还是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和其他楼层不同，四楼这间办公室的大门是木制的，打开时会发出陈年木头腐朽的吱嘎声，再被空荡的走廊放大，听着很有震撼人心的效果。
周药走在最后，耳中捕捉到拐角处发出了轻微的窸窣声。他停下步子，转头望拐角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两天来，像这样突然发出又消失的莫名声响，周药听到得足够多，但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听到，因而更显得像是幻听。
卫同书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边的人不见了，转过头去，发现周药站在原地不动了，眉头皱起来，似是在思考什么费解的事情。他问：“怎么了？”
周药动起来，重新走回卫同书的身边：“没事，你把人家名字叫错了。”
“他不叫陈红旗吗？”卫同书的声音听上去真的有些惊讶。
“嗯，”周药随手关门，“他叫陈围棋。”
走进办公室之后，陈旗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没有听到后面两人对他名字的讨论，而是认真地打量起了办公室的布置。他看到办公室里铺天盖地堆满了鲜红的锦旗，正对着他的那堵墙上正中央位置挂着的那面写着“催人勤奋向上，促人功成名就”，落款是“一个六十岁的退休员工”，赠送对象为百迪集团。墙上其余的锦旗也都是各种员工送给百迪集团的，每一面都充满了员工对这个集团的满满爱意。在一堆锦旗最里头还有一扇门，门现在紧闭着。
“有……有人吗？”陈旗咽了口唾沫，试探着朝门的方向喊道。
片刻后，门开了，一个披着百迪集团员工制服的老人从门里颤巍巍地走出来。老人一边走一边戴上老花镜，咳嗽两声，看向出现在办公室的三个年轻人：“你们是来送锦旗的吗？”
老人不似那些只有一个表情的冰冷NPC，他会咳嗽，说起话来还带着颤音，这让陈旗心头的恐惧感又消除了不少。他摇摇头，对老人说：“老爷子，我的名牌丢了，能补办吗？”
老人透过老花镜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了许久，才张嘴道：“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补办新的名牌？”
“打卡器旁边贴着的纸上写着的。”陈旗紧张起来，“不可以吗？”
老人撤回审视的目光，弯腰在桌子的抽屉里摸索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捧出了一个铝制的盒子，盒盖甚至已经生了锈：“可以。”他把盒盖打开，示意陈旗自己看：“你要哪一个？”
陈旗低头看向盒子里的名牌，不觉打了个哆嗦。
不大的铝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排金属质地的牌子，什么部门都有，但设计的样式各不相同，锈斑也有深有浅，看着不像是同一个年代制作出来的货色。
看到盒子里的这些名牌，周药终于记起自己口袋里还揣着一个昨晚在一楼大厅里捡到的，那会儿只注意到了名牌背后沾着的褐色污渍，没有认真留意过正面的图样。他盯着盒子瞧了一会儿，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和口袋里那个类似的名牌。
这个名牌是整个盒子里生锈程度较轻的一个，因而陈旗对比之后也毫不犹豫地指向它：“我要这个。”
大爷伸手把名牌从盒子里取出来，横在眼前看：“营运部……你原来是这个部门的吗？”
“我原来是后勤部的，”陈旗摇头，脸色再次煞白，“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大爷把名牌递给他：“没什么讲究，但是你今天起就得搬去营运部喽。正式的人事调动要等员工大会才会公布，这几天你得做后勤部和营运部两个部门的工作。不过啊，营运部的洪部长很不喜欢空降过去的新人，所以你在做交接工作的时候最好躲着点他。”
陈旗面如土色地接过名牌，本来虽然怕，但好歹同个办公室里还有一起的伙伴，这回真成单打独斗了，他心里更怕了。
老大爷和陈旗交接完，视线移向站在他身后犹如参观团的两人：“你们二位来做什么？”
卫同书：“哦，我们也想为公司送一面锦旗，来参考一下前辈们的作业。”
老大爷把眼镜往下拉，愈加仔细地瞧两人：“你们已经够离职条件了？”
离职意味着离开这栋楼，那是不是就代表着离开游戏？周药眼神中闪过一道暗芒：“离职需要什么条件？”
“我说呢，”大爷松了口气，嘀咕道：“之前来的可都没那么快……”
“离职条件，我一个管仓库的老头子可说不好。但入职那天王董可都给大家进行了严格的培训，只要认真听讲，努力工作，你们早晚也能达到离职标准的。”大爷说。
仓库大爷虽然是个智慧温情型的NPC，但接下来卫同书再试图套话，他都只是摇着头说“这些我不清楚”，完全套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倒是陈旗准备离开时，他叫住青年：“小伙子，在下一次员工大会召开之前，你手上这个名牌可千万别再丢了啊。”
“集团员工一个月只能转一次部门，频繁转部门会被认为是工作能力差的表现。”
看来依靠补办名牌逃离死亡只能有一次机会。陈旗握紧了手里的名牌，恨不能把它缝到自己的衣服上面去。
“好了，你们在这里停留太久了，该回去工作了，再不走可就要被直接清理出去喽。”大爷不再接几人的话，他把铝盒子的盖子盖上，重新放回抽屉里，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制服，佝偻着身子重新往门里走去。
三人出了门，走到电梯口。陈旗别好名牌，抬手按下向上的按钮：“我去七楼，你们去二十三楼，咱们还能结伴走一段。”
他说完话，周药伸手按向下的按钮：“我们去二楼。”
“我们在OA上走了程序，总经理今天要去二楼视察工作。”卫同书笑眯眯地和一脸茫然的陈旗道，“以后有出来自行探索新地图的需求，在百迪讯上找我啊，我替你走程序。”
陈旗步伐坚定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应该没有这个需求。”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权限狗为什么胆子那么大，放着限时任务不做，偏偏还要全楼乱逛。
两个胆大包天的人自然听不到陈旗腹诽，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陈旗的想法，也只能说这位第二天就转职的朋友运气不好，不知道两天待在同部门的人刷出来的限时任务是同一个。
限时任务的收益似乎只有一些游戏道具，要想真正搞懂游戏的具体内容，还是得探索。
两边的电梯门同时开了，三人道别，各自踏进不同的电梯门。
走进电梯，周药伸手探进口袋，又摸到了口袋里被他忽视许久的名牌。他透过电梯里的镜子看向身旁的卫同书，欲言又止。
“小药丸，是想找我算卦了吗？”如此强烈的目光，卫同书自然不是注意不到。
周药垂眸，把名牌从口袋里取了出来。
沾着污渍的金属名牌上写着“前台”，是一楼员工的。
“这个是我昨天晚上在一楼捡到的，”周药将手摊开在卫同书眼前，“看起来和陈旗现在拿着的那个是同一批生产的。”
卫同书伸手从周药掌心里拿过名牌，指尖在周药掌心一触即离。
“上面沾着的是血。”卫同书用拇指来回摩挲牌子上的污渍，最后下了结论。
周药“唔”了一声。
“叮”一声响起，两人的手环同时发出震动。
周药打开光屏，发现主线任务的困难模式居然解锁了。
[系统提示]恭喜你解锁“今日宜工作”游戏困难任务！为了方便玩家更好地探索游戏，主线任务将进行扩充。
【主线任务】作为百迪集团一员的你，十分羡慕张贴在集团二楼文化墙上的那些每月一星的照片，尽管你发现成为每月一星的那些人行事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有的甚至再也没有在公司出现过，但你还是决心向他们看齐，努力争取领导的青睐和同事们的崇拜，成为这一个月本部门的每月一星。
上个月的每月一星蒋六死了。
□困难：找出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药感觉额头青筋跳动，之前他心中最有病的东西排行榜榜首位置一直在这个手环系统和卫同书两者之间反复横跳，这会儿他终于确定了，这破系统是真的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