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柴柯傅的形容，周药的神色也古怪起来——自己遇上的是只有窗没有门的走廊，卫同书的居然和自己完全相反。
“接下来让卫哥自己说吧，”柴柯傅不好意思地对周药笑笑，“我和庄哥没见过那条走廊。”
也就是说，又出现只有一个人被单独拉入“异空间”的情况了。
“走廊中央有一只触手怪在等我，不过它没有向我提问。”卫同书说，“我就把它埋起来了。”
一句话描述，可谓一点惊心动魄的感觉都没。
周药嘴角抽了抽：“埋起来？”
卫同书点点头：“一开始我以为破解工具是那把盥洗台上的小刀，在打出四次无效伤害之后，我决定相信古人的智慧。”
“触手怪是从水里生出来的，所以属性是水。抽刀断水水更流，金克不了水，”卫同书说，“但是土克水，所以要用土。”
他的手在虚空中点了几下，一只小巧玲珑的花盆突然出现在他手中。他向周药展示新道具：“小意达的盆栽。盆栽里有一颗熟透了的种子和一堆取不完的土。”
“触手怪没有躲开吗？”
卫同书眨眨眼：“直接泼过去，这能躲吗？”
已经听过一遍的庄成明和柴柯傅还是想直呼好家伙。
接下来就很明了了，被土掩埋的触手怪失去了战斗力，卫同书瞬间回到了教务处。
“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卫哥被拉去什么走廊了，”柴柯傅说，“教务处里突然起了大雾，我们三个一直在喊彼此的名字确认是不是都在，我们两个都一直有听到卫哥回应。”
庄成明跟着点头：“我们试过用一些驱散雾气的道具，比如手电筒等等，但是都没用，这应该是系统设置的必要环境条件。等卫兄弟回来，雾立刻就散了。”
“那是不想让你们发现少了一个人。”周药说，“和开门游戏时有人替我敲门一样。”
知道有不明生物始终躲在暗处是一件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柴柯傅的脸白了几度，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汗毛：“如果周哥和卫哥没制住触手怪，反而被它们打到了会怎么样啊？”
周药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严肃起来：“在我们被拉入那条走廊的时候，它已经在尝试着找其他东西代替我们了。如果我们没有从里面逃出来，会被那些东西悄悄取代。”
“那东西声音和卫哥一模一样，真的分辨不出来。”柴柯傅打了个哆嗦。
庄成明的脸色也凝重：“向小周提问的那只怪物声音也和他一样，分明就是会拟声的。”
两人说着说着没声了，目标一致地看向周药和卫同书，脸上写满了“你们应该是真的吧”这样的惊恐。
周药看向柴柯傅，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始报菜名：“酸菜鱼、爆炒黄牛肉、干锅包菜、蚂蚁上树、玉米烙……”
“停！”柴柯傅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周哥应该是真的。”
庄成明傻眼：“怎么就真了？”
柴柯傅脸红红：“这些是我俩进来之前吃的最后一顿饭……触手怪应该记不住那么多菜名。”
“我想想我该怎么证明我是我自己。”卫同书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忽然转头对周药说：“你对我始乱终弃。”
柴柯傅和庄成明倒吸一口凉气。
周药脸黑了：“闭嘴吧，你是真的不要脸。”
真的不要脸也是真的，紧张的气氛不知不觉消散了。
“目前已经掌握的情报有以下这些，学校里存在着两个或者以上的触手怪，能够模仿玩家声音和样貌，这些触手怪会把某些玩家拉入它的领域范围进行攻击，想要取代玩家。”柴柯傅自觉地做起了打杂小弟，“不排除这两种怪物是同一个的可能性。”
“这个情报要分享给其他玩家吗？”柴柯傅抬起头问两位大哥。
互助会的玩家默认在游戏中探索到的信息由玩家们共享，如果只有他和柴柯傅，那么这条消息肯定是第一时间全班广播了。只是现在，主要经历者周药和卫同书都不是互助会的成员，两人自然不能做主。
“可以分享，”卫同书说，“不过没有亲身经历过游戏的，不会相信。特别是你们那个组织。互助会是建立在组织成员互相信任的基础上，但这条信息的潜台词是让大家都不要过分相信身边的人，挺矛盾的，不是吗？”
回想今天晚上同场参与游戏玩家将信将疑的目光，周药难得和卫同书保持了一致的立场。
庄成明吸吸鼻子，有些不以为然：“信不信由他们呗，我们也只是普通玩家，不能对他们通关完全负责。”
“说起来，”庄成明挠挠脑袋，指尖虚空点了两下，手上忽然多了一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我在教务处里顺来了这个。”
庄成明解开文件袋上的捆绳，从里面取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周药低头望去，发现居然是学生档案。
“摸到这个文件袋的时候，手环提示我发现了隐藏道具，它直接转移到了我的道具栏里面。”庄成明说着，给其他三人念道具说明，“石山坡中学学生档案。一份详细记载了学生情况的档案，高明之处在于它会实时更新学生的情况。”
“当时情况紧急，我还没来得急看……现在一起看看？”庄成明说。
周药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份档案查看。和现实世界中的档案类似，这份档案也要填写学生基本个人信息，除此之外，还列了学生的在校成绩排名。初一初二是期末考成绩，到了初三，就变成了日日更新。这个学生的排名显示为5/123。
“年级排名找到了！”柴柯傅激动地说道，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档案最后的排名情况。
卫同书清点完数量，对三人道：“数量不对。这里只有八十八份档案，就算玩家不被系统纳入更新名单，也还缺两份。”
柴柯傅提出天真的想法：“会不会是路上掉了？”
“它都变成道具收进道具栏了，怎么可能会掉出来？”庄成明无奈地看队友，“就算是掉了，那也是系统的设定，你当时去找也肯定找不回来。”
很久没说话的周药忽然开口，说出来的话让两个还在斗嘴的人成功闭上了嘴：“走廊上的触手怪就是两只。”
触手怪能模仿玩家，变成一个仿人NPC自然不在话下。
柴柯傅抖了抖，一把抓起文件袋上的档案表，一张一张看起了上面的学生照片，想要努力把它们全都印在脑海中。看了五分钟，他泄气地又放了下来：“一口气记住八十八张脸也太难了……”
庄成明赞同：“别说那八十八个，就算是咱们一起进来的那剩下二十几个，我脸也还没记全呢。”
卫同书的目光落在周药身上。周药一只手随意地翻过一张张表格，在每张照片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3秒，很快地换到下一份资料上去。
卫同书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移开了视线。
楼下响起了敲铃声，提醒玩家们到了熄灯的时间，庄成明只好匆匆忙忙地把资料收回了文件袋里，四人各自回到床上躺下。
“今天收获挺不错了，”柴柯傅躺在床上，给自己，也给队友们加油打气，“明天一定收获更多。”
翌日清晨，起床铃还没有响，众人在睡梦中被一阵尖叫声唤醒。
周药睁开眼，门外的惨叫声依旧不绝于耳。
“怎么了怎么了？”柴柯傅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惊恐地跟着四处张望，“发生什么了？”
卫同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四人起床出门，走廊上已经站了不少玩家，在走廊中央的位置站的人尤其多。四人走过去，看到一个玩家翻着白眼躺在血泊中。
对于经历过不少游戏空间的玩家而言，死亡并非引起他们尖叫的主要原因。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死亡玩家的两只手已然变成了两条类章鱼的触手。在他上臂还未分化的地方带着淋漓的鲜血，看着就不难想象出手臂变化带给人多么大的痛楚。
人群之外，周药和卫同书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药的神色凝重几分，躺在血泊中的人是昨晚开门游戏中的4号玩家，也就是再前一天晚上游戏里的3号。
两天前晚上。
周药和卫同书走在操场上，卫同书问周药：“你觉得是哪个人被换了？”
周药犹豫几秒，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答案：“3号。”
其实在教室里，周药并没有锁定一个明确的目标。直到离开教学楼时，周药注意到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始终保持着匀速，他循声不着痕迹地跟到了那人身后。
火柴的隐约光照之下，周药看到了3号玩家的侧脸。
和其他玩家小心翼翼地摸索下楼不同，尽管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但稳健得反常。
有了这个怀疑的对象，周药在昨晚游戏抽签时留意了一下三号签的纸团，特意抽到了这个数字。更加意外的收获是那位3号先生昨晚变成了4号。
自己抽到了3号，这位4号先生就跟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