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蓝可儿就坐上客车,踏上了去赵大刚老家的路上。
可儿手里捧着三个人的骨灰盒,感觉那三个骨灰盒的分量在自己手上越发的沉重。
看着手里的骨灰盒,可儿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越来越重,可儿在心里发誓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们一家人完成团圆的心愿。
可儿很快找到了赵大刚在老家的亲戚,他那些亲戚在可儿的再三恳求下,终于答应了让赵大刚一家三口迁入赵家的祖坟。
赵大刚一家三口顺利地迁入赵家祖坟,可儿在坟前给烧了很多纸钱,包括梦瑶生前最爱的那个小熊玩偶。
可儿在心里默念着,梦瑶,姐姐希望你在天堂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快乐地生活,永远都不分离!做最幸福的小孩子!姐姐和你的李奶奶会一直祝福你们的,我们都很想你!
可儿办好这一切,坐车回了市里。回去告诉李老太,李老太激动地拉住可儿的手,真是千恩万谢的。
在他们一家人烧周年那天晚上,可儿梦见了赵大刚一家三口,来到自己的床前,给自己深深地鞠了躬,梦瑶还在可儿的脸上亲了一口。
梦瑶挥着小手跟可儿永别了,可儿也微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心想,但愿这一家人能在天堂里幸福地生活吧。
哗哗哗……
浴室里传来放水声,可儿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准备好好地冲下澡,放松一下,今晚上好好睡一觉。
热水越放越多,浴室里很快就升腾起一大片的水汽。卫生间霎时间就变得雾气蒙蒙的,可儿站在卫生间的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很快就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蓝可儿用手把镜子上的水汽抹下去,镜子里很快便露出一个绝色美人,可儿知道这个美人现在就是她自己。
自从容貌变成这样以后,可儿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到镜子前照自己的脸。有时候一照就是半天,各个角度地照,欣赏。
这好像快变成一种病了,出门的时候有镜子的地方,或者说只要能照人的东西,不管它是不是镜子,可儿都要在那儿驻足,照个没完没了。可儿也因此特别爱买镜子,家里随处可见,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到面镜子。
可儿害怕,如果自己不照镜子了,下一秒会不会就变成以前那张普通的脸了,那张有着暗红色胎记的脸。
不是可儿有多虚荣,她也不是说有多讨厌自己以前那张脸,讨厌那个丑陋的胎记。可人不都是这样嘛,喜欢美好的事物,喜欢更好的自己。
毕竟这是一个看脸吃饭的年代,为了变美,大家都无所不用其极,倾家荡产也要去做整容手术的大有人在。
你整了个双眼皮,垫高鼻梁,做个微笑唇,甚至把脸削尖了,那真的就变美了吗?
其实流行的趋势总是在改变,你永远都追不上那些所谓的标准。什么是美?那应该是一种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自然而然的最好的状态,才是你最美的时刻。
可能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这些,当然了,人家有钱,愿意把大把的金钱和时间砸在这上面。把父母先天赋予给他们的那种普通的,也可能是丑陋的外貌去用刀子,用镊子,在脸皮上划,或者用锯子在骨头上切割,去变成更美的自己。这么虐待自己,只能在恐怖片里看得到。
仿佛是女娲娘娘重新返工,按照你认为美的标准,重新捏一遍你的脸一样。这就像是重生,让你抛掉以前那个普通的你,给你的生命重新注入新鲜血液,让你有种重新活过一次的错觉。
你真的变美了,双眼皮能夹死苍蝇,鼻梁高得总是人还没到,鼻子就先到了那么夸张,下巴低头一不小心就能把刚刚隆好的胸部扎穿。
可那真的好看吗?你拍照的时候,不还是得开美颜,开滤镜去美化吗?既然结果都一样,浪费那时间和金钱有意义吗?
另外一个就是,你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那人真的是你吗?镜子陌生的脸孔那么看着你,难道你真的不会觉得有一点点害怕吗?
此时蓝可儿望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这么美,它真的属于我了吗?或者,这只是暂时的假象,或者说它只是一个“面具”,一个绝色美女的“面具”。让我每天戴上它,去扮演着这个“面具”主人的身份,去欺骗我自己,欺骗所有的我认识的,亦或者我不认识的人。
而这个面具真正的主人是谁呢?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愿意把这个“面具”一直借给我吗?她现在能改变我的脸,将来她会不会要操控我的灵魂?
可儿在镜子前一顿胡思乱想,不一会儿镜子很快就蒙上一层厚厚的水汽。
可儿一遍又一遍地擦去,才看到镜子里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她试着对镜子里的“那女人”笑了笑,“那女人”也对可儿笑了笑。
她牵动了一下嘴角,镜子里“那女人”同样也牵动了一下嘴角。猛然间,可儿却看到镜子里那张脸,嘴角牵动的同时,脸上还浮现出一抹狞笑。
可儿倒抽了口凉气,心猛地一跳,差点漏了一拍。
她不敢继续照镜子了,急急忙忙冲了一下澡,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半夜,可儿被一阵阵的冲水声惊醒了。一看表都十一点多了,哪里来的冲水声呢?
哗哗哗……
可儿轻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穿好鞋,来到卫生间门口,那流水声确实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可儿记得自己洗完澡把水龙头都关好了,怎么会还能听到哗哗地冲水声呢?难道是有人在里面洗澡?
难道是苏珊回来了吗?可儿想。这所房子除了自己有钥匙,就是苏珊那儿有一把。别的人不可能进这个房子里啊?
可儿仔细听,似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幽幽的歌声。
“我爱这夜色茫茫
也爱这夜莺歌唱
更爱那花一般的梦
拥抱着夜来香
闻这夜来香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
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苏珊,是你吗?”可儿连着喊了几声,里面没人回应,流水声还在继续,歌声也在继续。
这深更半夜的还唱着邓丽君歌,着实有点吓人啊!
可儿给自己壮壮胆子,轻咳了一声,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吱呀呀,门慢慢地被可儿打开了。
哗哗哗的流水声没有了,唱歌的人也没了声音。
可儿摸到卫生间的开关,打开了灯,卫生间亮如白昼,只有6平米的卫生间一目了然,空空的,没有人。淋浴喷头也没有打开,甚至一滴水都没淌下来。地面很干燥,因为距离晚上可儿洗澡的时间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
地面上都没有一点水。那可儿听到的卫生间流水声是哪里传来的呢?
我这是又出现幻觉了?可儿想。
那幽幽的歌声在这夜里听起来十分吓人,最吓人的是可儿刚推开门,竟然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可儿把卫生间查看了一遍,洗漱池下面的柜子,马桶里,边边角角,甚至垃圾桶都打开了,看看里面藏没藏什么东西。
其实卫生间就那么大,一目了然,真的没人。
折腾了半天,可儿没发现任何异常。就又回床上躺着,准备睡觉。
刚躺下,还没眯着。那哗哗地冲水的声音又开始了,然后还伴着女人幽幽的歌声,唱的还是邓丽君的那首歌。
那歌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经过小梦瑶那件事以后,可儿的胆子似乎大了点。其实有些东西,你之所以对它们存在恐惧感,那是因为它们是未知的,不确定的。
可儿再次来到卫生间,她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这让她胆子大了些。可儿飞快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没有一丝犹豫,不给那个东西留一点时间。
结果卫生间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唯一让可儿感觉不对劲的是,她记得之前明明把卫生间的灯关掉了啊,才去睡觉的。怎么自己再次回来,灯竟然是亮着的。
现在怎么办?屋里很亮,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吧?索性就把灯开着睡觉吧,不过后来也没发什么事。卫生间里也没传出来任何动静了。
可儿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香甜的好觉。
睡梦中,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可儿的床边,低吟浅唱,歌声婉转动听,仔细一听唱的就是那首《夜来香》。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
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女人低垂着脸庞,光线太暗,看不清容貌,头发高高盘起,一身精致的旗袍衬托出完美的腰身,穿出了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那种老上海风情。
可儿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有点像苏珊的声音。
难道她真的回来了吗?
可儿试着叫了一声苏珊,那女人没有抬头,还在那儿继续唱。
可儿一着急,伸出手去抓那个女人,结果扑空了,那个女人一下子凭空就消失了,可儿揉揉眼,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四周一片寂静。
这悠扬婉转的歌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女人低低地呜咽声,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十分骇人。
蓝可儿半梦半醒间,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孔,她就是苏珊。
只不过苏珊此时的装扮却像个民国时期在大上海卖唱的歌女一般,眼神哀怨,她拿起可儿放在床头柜上的那面刚买不久的小铜镜。
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照照,捋了捋自己鬓边的发丝,似乎很满意。
突然,她抬起脸,对着蓝可儿诡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