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暄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淡声说:“你们要多长时间?”
卫东言征询地看向王建材。
王建材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钟吧。”
说几句话能说十五分钟,也不算短了。
兰亭暄非常好奇王建材要说什么长篇大论,可她却没办法留下来。
但不管王建材说什么,兰亭暄都要从卫东言那里问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离开了这个单间。
屋里只剩下王建材和卫东言。
卫东言平静地催促:“王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建材点点头,却又问卫东言:“请问您贵姓?”
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姓邵,在云上联盟他们都叫我vi。”
“邵先生您好。”王建材正襟危坐,脸上露出十分内疚的神情,“我终于可以向别人说阿沈的事了。”
“阿沈是我的好朋友,不讳言的说,他跟我是生死之交。”
“在梅里特风投,他虽然是代理投资总监,以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表现却十分优异。他提倡的用电脑程序在二级证券市场进行交易,为公司挣了不少钱。那时候国内根本没有先例,为了谨慎起见,他都是在国外二级证券市场做的尝试。”
王建材滔滔不绝地夸赞沈安承,看得出来对他非常惋惜。
“……可惜了,天妒英才阿,天妒英才。”
卫东言这时恰到好处地问:“他也参与了梅里特风投在海外离岸基金的加密货币投资吗?”
王建材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他是用的总公司账号和资金在国外二级证券市场交易,并没有参与离岸基金的运作。”
“……但梅里特风投提出的证据……”卫东言露出不解的神情。
“都是假的。”王建材坦然地摊了摊手,“本来梅里特风投的加密货币投资都是我在操盘。但那段时间,梅四海让我去国外进修,他就接手了离岸基金,在背后操盘。结果给公司引发了重大损失。”
卫东言皱起眉头:“所以损失其实是梅四海造成的?”
“对,他当时是首席执行总裁兼董事长,出了这么大篓子,不仅影响他的威信和地位,更影响他的经济利益。你还记得我前一阵子在法庭上说梅四海的创始人期权股票有很多限制条件吧?”
卫东言点了点头,“就是前一阵子他被杀之后,你还是证明他有罪的案子。”
王建材惨笑:“真是不好意思,献丑了。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为阿沈和阿芳报仇。”
“所以沈安承所谓的挪用公款,是无稽之谈?”
王建材叹口气:“这倒不是,他确实挪用了公款,但这种挪用,不是他自愿的,他是被骗的。”
“被骗?”
“嗯,当时我在国外,梅四海接手离岸基金的事,只有董事会知晓。阿沈他根本不知道我没有继续操盘了。”
“结果梅四海捅了篓子之后,想找个替罪羊,就以我的名义,跟阿沈联系,让他进行操作,企图力挽狂澜。”
“阿沈不知道背后换了人,以为我遇到麻烦,因此马上进行了资金转移。”
“但当时黑客事件引发的加密货币信用危机问题实在太严重了,我们公司那点钱根本是杯水车薪,所以还是最后被爆仓,整个离岸基金几乎血本无归。”
卫东言听到这里,更加疑惑:“如果是这样,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为沈安承作证?而是任凭他被诬陷到要跳楼自证清白的地步?”
王建材用手抱住头,撑在餐桌上,哽咽着说:“我不能啊……当时梅四海的势力有多大,你无法想象。我一旦站出来,那我九年前也活不了了,怎么为阿沈和阿芳报仇?!”
“梅四海的势力?”
“他背后的势力,不是你我能想象的。”王建材痛苦地摇头,“而我当时和阿沈一起披露了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程序漏洞,引发了黑天鹅事件,让黑客攻破加密货币交易所的后台程序,也被梅四海的背后势力盯上了。”
“邵先生你知道的,我是云上联盟的特别调查员,而我还有一层身份,我不能说,总之是为了国家利益。阿沈知道我的所有事情,知道我那一层身份不能暴露,因此他在那些人的逼迫下,选择自杀,也不肯吐露分毫。他保全了我,就是保全了国家利益。总之,他是为了我们的国家牺牲,是死得其所。我们欠他一份奖励。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隐秘,我们并不能公开为他沉冤昭雪……”
卫东言瞳仁猛地一缩,呼吸不可避免地停滞了一瞬。
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淡淡地说:“……你们?你们是谁?”
王建材淡笑着往天花板上指了指。
卫东言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王建材深吸一口气,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低声说:“我不说,你不问。这些事情跟云上联盟无关。”
卫东言面无表情,继续说:“那保全了你,跟国家利益到底有什么关系?请恕我愚昧,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这件事,你没有相应的保密级别,我没办法跟你说。总之他们是知道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继续待在梅里特风投?我是带着任务来的。”王建材不紧不慢地说,“这九年来,梅四海的背后势力渐渐放弃他,转而跟我合作。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放弃了梅四海,我今年也是没法给阿沈和阿芳报仇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九年,你在挖梅四海墙角,而且成功了。现在是高级卧底身份?”卫东言深思问道,调整了一下坐姿。
王建材笑而不语。
还是那种“你不问,我不说”的态度。
“那当年黑客事件中丢失的百万加密货币呢?跟你和沈安承有关吗?你有在追查吗?”卫东言两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架起了腿,神情冷峻疏离。
“跟我们无关,但我确实在追查这件事。你知道的,当时蒙受巨大损失的,也有梅四海背后的势力。这九年来,如果不是我继续操盘离岸基金给他们挣钱,他们连我也是不会放过的。”王建材心有余悸地说。
卫东言盯着王建材,一时没有说话。
王建材也很坦然,把面前点的早午餐都吃了,才用纸巾擦了擦嘴,“好了,我都说完了。以后不要找我,既然rose殉职,那我跟云上联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放下五百块钱,转身潇洒离开。
卫东言也没有拦着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沉吟。
兰亭暄等王建材出去了,才回到这个单间。
“王建材都说了什么?”她毫不客气地追问,“如果是跟我爸爸有关,我有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