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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141.

窗台的月华勉强照进屋子,为没有开灯的房间提供了一丝光源。

九婴从阴影里走出,一脸假惺惺的哀怨:“唉,亏得我一打探出你哥是被军方害死的就第一时间来找你,结果小羊羔你对我这么冷淡,真伤人心啊。”

封白冷冷地看着他,满眼质疑,九婴无辜摊手:“我说的可是真的,小羊羔,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你。”

封白嘲弄地扯着唇,真不知道九婴哪来的脸说这话,黑色王朝的人,不就是以行骗为生么?说着各种动摇人心的话,许诺各种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好处,转眼就抓他们去喂丧尸,去解剖……

在当龙泽试验体的这些日子,封白已经见识够了。他们两个,都是疯子。

“你如果不信的话,大可去问问你那个叫谷卿的’好哥哥’,或者去问问你那‘好室友’的哥哥,他们可都是亲眼看着你哥封越被军方的人害死的目击证人。”见封白还是不相信,九婴无奈了,半露在口罩外的精致眉眼都染上了一丝落寞,看上去还真有一点可怜。

被自己满心在意的人怀疑的可怜。

封白被这念头逗笑了,九婴有心吗?

“九婴,别装了,我不信你有那么好心专门过来只为告诉我真相,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九婴眼神越发哀怜,看着封白,不说话都能感受到他的委屈,可封白对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无动于衷,冷静平淡到九婴再也无法做作下去,眉眼恢复本性的轻佻,眼尾噙笑。

“没想到还是被小羊羔你看出来了,很简单,我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黑色王朝的。”九婴说着向封白递出手。

封白视若无睹,定定看着九婴半晌,忽的呵笑了声:“我明白了,你是怕没了我哥作为要挟我的筹码,我就不再做龙泽的试验体了吧?也是,我哥死了,我凭什么继续留下任你们折磨。”

“龙泽的试验应该快到关键时候了吧,没有我的血,没有我做彼岸花的最佳培育皿,龙泽怕是愁的头都要秃了吧,你作为他最得力的助手,总得替他解决这个问题才是。可是九婴,你们现在已经没有筹码了,我封白,不会,再跟你们两个疯子有任何瓜葛。”

“滚吧。”

封白背过身,充满恨意和悲痛的目光透过窗子望着外界。窗外的世界黑茫茫一片,连盏路灯都没有,远处那条宽阔的人行道在黑暗中看不清切,因此总能让人在长久的凝视下产生一些错觉,路上有人在走的错觉。

他记得,哥哥每次回家的时候走的都是那条路,而他总会在窗台边凝望着,看着哥哥的身影越走越近,然后下一秒就出现在家门口,推开门对他说:小白,我回来了。

可是现在,他再也看不到那道熟悉到印进灵魂的身影,再也听不到那句温情的话语了……

借着窗子的倒影,九婴能够清晰地看到封白眼底的恨意和痛楚,看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滚落,含笑的眉眼莫名冷了下来。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转变不对劲,九婴复而笑起,丝毫不在意封白的冷脸和厌烦,很自然地张开一个黑洞,在踏进去前笃定道:“小羊羔,话不能说的太绝对,我等你回来找我的那天。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成为一家人。”

九婴走了。

封白看着窗子上倒映的自己的影子,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脆弱地流着一脸的眼泪,忽然觉得有些厌烦嫌恶。

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感受着那软绵绵的力道,盯着掌心半晌,封白终于崩溃痛哭出声。

好没用,他好没用!!

为什么他只是个普通人……

……

“你要找我哥?找他干嘛。”

封白约了万俟昀出来,万俟昀一听他要联系万俟砚,满脸不解。

“我想问点事。”

“问什么?”万俟昀刚问出口,触及封白发红的眼尾,顿时了悟了过来:“你想问你哥的事?不是说是被S基地的风系尸臣给……”杀了。

最后两个字,万俟昀在封白黑沉沉的盯视下吞了回去,撇撇嘴:“行行行,我叫他过来。”

万俟砚来得很快,火红的超跑格外拉风地停在咖啡店门外,引起一大票注目。他从车上下来,脸上还带着惊喜:“小弟,你怎么突然想到约哥我一起吃饭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只能是我主动找你……呢——”

目光触及万俟昀身侧的封白,万俟砚的笑容一点一点僵硬,到最后嘴角直接被拉平了,面上隐隐浮现一丝不自在。

“原来你跟小白一起吃着啊,那你们先吃,随便点,记我账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万俟砚说着就要走,封白却叫住了他:“万俟砚哥哥,我们能聊一会儿吗?”

万俟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纠结了会儿,还是转身过去落了座。

“想问什么,说吧。”

“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万俟砚下意识蹙起了眉,面露难色,但面对封白悲戚的恳求目光,他还是心软了:“本来这事我知道的就不多,再加上军方、两大协会都要求我们封口,我本不该告诉你,但你到底是封越的弟弟,我也不能瞒你一辈子。”

“封越他……”万俟砚一提起封越就忍不住喉头一涩:“他是被路鸣害死的。”

“当然,明面上的说辞也没说错,封越是死在了风系尸臣手中,可如果不是路鸣逼得他走投无路,他也不会……”

“路鸣……”封白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垂下的眼睑掩住了眸中闪烁的寒光。

向万俟砚求证后,封白又去找了谷卿。

但谷卿自那天解开封印陷入昏迷后就一直没醒过,临安的各大治愈系异能者都拿这病没办法,纪炎只能准备准备着带谷卿回B基地。

封白找上门的时候,纪炎正准备带谷卿走,听了他的来意,纪炎先是沉默,随后垂下头,一侧的咬肌倏然绷紧。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是路鸣,是路鸣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害死了封越!他以我跟队长的性命要挟封越,封越为了救我们,不得不以身饲虎,变成不人不鬼的异种人。”

“他虽然杀了路鸣,可他的异种似乎并不成功,副作用反噬了他……”

“既然你是他弟弟,正好我有句话一直没来得及跟他说,就对你说了吧——”

“封越,谢谢你,我会永远记着你的人情。如果你,你也一样,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什么忙都可以吗?”封白低垂着头,轻声问。

“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那,能让我变成异能者吗?”

纪炎顿时哑声:“这个……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普通人过了十六没觉醒异能,以后还能转变成异能者的,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哦,这样嘛,谢谢,看来,我只能找他了,他大概早就料到了吧,呵,亏我还……现在想起来,我的信誓旦旦真有些可笑。”封白惨然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凄苦。

纪炎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个没用的普通人,能有什么事……”封白自嘲地笑着,转身离开。

纪炎看着他那瘦弱挺直的背一点一点佝偻,像是被什么重担狠狠压垮,彻底失去了某根支柱的样子,眉头不由紧皱。

……

看着手机查到的相关于路鸣的资料,每个关联词都在歌颂他的伟大和英勇,他的战功赫赫,他的战绩显著,就连他的逝世,都有成千上万条真情实感的哀悼,惋惜,和不舍。

他们一边痛骂着杀害路鸣的丧尸异兽,一边缅怀着路鸣所立过的战功,一个个都把路鸣当作值得追崇学习的英雄,唯独没有人知道路鸣其实是个疯子,丧心病狂的疯子。

在他的赫赫战绩背后,堆砌的是万丈高骨;在他的歌颂篇章中,浸染的全是血墨。他的战功万人称颂,他的残忍却无人得知,多英明的处置啊。

就为了维护军区的脸面,为了稳定边防的军心,他们就任由那几个无辜的学生被泼上各种诬蔑和骂名,任由他们的尸骨被谎言埋没,任由他们……

封白忍不住呜咽出声,紧紧地捂住嘴,感受着胸腔被难以承载的痛楚撑满,周围的血肉出现难以忽视的胀痛,一张黑色的名片被他紧紧攥进了手心。

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要让你失望了。

看着如期出现在实验室门口的封白,九婴一脸的平静自然,领着封白进来,对龙泽一扬下巴:“把东西给他吧。”

龙泽扶了下眼镜,这是他在思考或者是打量时的习惯性动作,他看向了九婴:“你认真的?”

九婴还没说话,封白先他一步道:“我认真的。”

龙泽勉强分了封白一个眼神:“不能否认,你的血、你的身体很适合成为我们的人,但想成为我们的人,总要拿出点诚意,血的诚意。”

“我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九婴代龙泽回答,他弯起眉眼,笑眯眯道:“杀人。”

“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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