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独自行走在凛冽的寒风里,浅蓝色的衣袍飞舞着,像轻盈的雁鸟。
他手里提着一把剑一步步踏向临仙台的寒狱,那里关押着即将被处死的魔种——他的师弟,晏之玄。
守在门口的弟子看着青年踏雪而来,赶紧拱手道:“青禾君止步,仙盟会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知晓你们为难,晏之玄就在里面也不会逃走,我只是去见他最后一面。”林一禾咳了几声看向守门的弟子,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两人犹豫了一会打开了寒狱的大门。
“青禾君要快些出来,里面的寒气对修为损伤极大。”
寒狱的尽头是一个被四根玄铁锁住的人,身上的伤口几乎看不见好的皮肉。
那人满脸血污,抬起头来望向来人,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灰白空洞。
“师兄,是你吗?”
“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们……”
林一禾握紧手中的剑,他低头沉默地看向那个曾经被自己宠爱的师弟。
“晏之玄,你可认罪?”
晏之玄原本流露出的痛苦之色凝固在脸上,随即颤声道:“我不曾杀过他们,师兄不信我?”
“师兄…连你也不相信我吗?”灰白的瞳孔中蓄满了泪水,他的金丹早已被人震碎,四肢经脉具断,被困在寒狱中半月有余。
林一禾看向晏之玄被冻伤的四肢,紧闭着双眼,睁开时已经将心里的犹豫收得一干二净。
晏之玄望着面前模糊的影子,听见了剑出鞘的声音。
“你要杀我…师兄,你要杀我?”
“是,也不是。”青年手中的剑泛着浅浅的蓝光,恍若仙器。
“小玄,别怕。”那把剑穿过了晏之玄瑟缩的身躯,鲜血沿着剑身滴落在地上。
他剜去了晏之玄的心。
天嘉三十五年,残杀仙门的魔头晏之玄消失于临仙台寒狱。
天嘉三十七年,天下铸器第一人林一禾暴毙。
正值秋冬交际之时,冷风呼啸着穿过院子里那几棵萧瑟的树,原本荒废的院落里挤满了人。
“你们这些歪门邪道就是不得好死!”有人一边咒骂着一边被穿着黑袍的人暴力地拖进院子里。
其他人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持刀站立的黑袍人,他们像猪狗一般被粗麻绳绑在一起,人群中时不时发出焦躁地声音。
只有最边上的一个青年垂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连平民的村子都要尽数屠戮吗?晏之玄这个白眼狼杀了湛沪剑宗满门,还在临仙台处刑场假死偷生,如今苟活着建立此等魔教......你们干什么!”
柳七在混沌里听见一阵喧闹声,他缓缓抬头打量着四周,黑袍人还在陆陆续续地抓人丢进院子里。
被抓来的人中胆大的扯着脖子怒骂着那些穿着黑袍的修士,还没叫骂几句便从人堆里被拖了出来。
柳七沉默地打量着这一切,刚醒来时神魂撕扯的疼痛渐渐缓解。
他看着被拖到院子空地上的那个中年人,记忆渐渐回笼,原来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他最早的记忆停留在被人一箭贯穿心脏,之后就是长久的黑暗,再次醒来时神智不清地出现在这附近的树林,被一个叫柳二姑的寡妇捡回家养着,取名叫柳七。
直到刚刚,柳七才真正清醒过来。
柳七回忆着关于这个村子的细节,想起柳二姑和别人扯家常时聊过,在村子东边的树林里有魔教修筑的祭坛,不知道他们在里面供奉了什么东西。
之前村子虽然离魔教驻地很近但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昨日被魔教派人抓走了很多男人。想来抓人这事可能和祭台有关。
村长死死地盯着周围的魔教侍从,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一名女子身着黑色劲装,手持红伞,平静地站在村长前方。
魔教白鹿门的堂主,顾令颐。
“无缘无故把我们抓到这里,果然是魔教做派..!”
顾令颐手腕轻巧一动 ,村长怒目圆睁的头便掉在了地上,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头身分离,血液从一张一合的嘴里流了出来。
鲜血沿着伞骨滴在地上。
一时间院子里窃窃私语的人群沉默起来,血腥味在寂静的院子里弥漫开来。
“你们还有什么遗言要讲吗?”顾令颐低头擦了擦护腕上的污迹,她并没有留下活口的打算。
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转眼间有几人冲了上去,竟没在那把轻飘飘的伞下撑过两招,几人都惨死在伞下。
“兄弟你不害怕吗......”一旁哆嗦的赵麻子抹着鼻涕扯了扯柳七的衣袖,柳七淡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搭话,就像一个没有受到威胁的旁观者。
他回忆着作为傻子的那段经历,这个村子里大部分男人应该和他一样是外来者,经常有人趁着二姑不在来欺负还是傻子的柳七,久而久之二姑出门时会把柳七锁在房里。
柳七侧身打量着那些人的手掌,多数人手上有练武的茧子,这次被抓来的就是这些外来者,还有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傻子。
“你咋和他搭话,他是二姑捡来那个傻子柳七,还是傻子好......你看要死了都不带害怕的。”一旁的人抱怨道,从他们的小声交谈中柳七拼凑出一个大概,这几个人和某个仙门达成了协议,只要能毁了魔教白鹿门的祭台便能成为它的外门弟子。
修仙界求道长生的人不少,想来这些人是被那些所谓的仙长诱骗来做事的,看今天这个场面估计能活的几率很小了。
柳七沉默地吞了几口口水,顾令颐杀人的手段让人心惊,他搓了搓发凉的指尖悄悄从袖口摸出一块自保的石片来。
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血液快把院子里地板铺满了,最开始还有人相信之前定下约定的仙长会来救自己,到后面连谩骂都显得绝望无力。
血液漫到柳七跪坐在地上的裤腿,腥咸的味道环绕在身侧,真是令人作呕。
柳七抬头望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女人,步伐轻且稳健,衣摆无风自动,原来是个金丹初期的伞修,而他自己才练气期。
修道由浅入深分为六个阶段,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
顾令颐比柳七高出两个境界,要是直接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顾令颐的伞尖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抵在柳七的脖子上,柳七握着手心里的石片打量着她手腕的位置,若是能一击击中她手腕上的穴位让伞脱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还没来得及动作,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院落里的瓦片都被震落不少,柳七往那个方向看去,天边已经升起了黑烟,应当是这些人炸祭台成功了。
“顾堂主!不好了!有漏网之鱼炸了教主的祭台!”几个带伤的穿着魔教服饰的侍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远处还传来了火药的味道。
“成了!这下仙长肯定会来救我们了…”剩下零星几个假村民难掩喜色,柳七沉默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坚信所谓的仙长会来救他们,这个交易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而已……
顾令颐将伞尖杵在地上,一双柳叶眉蹙在一起,显然心情很不好,她对着一旁的女侍从摆手道:“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晦气!”说着跟来的侍从走了出去。
“祭台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是炸毁了一半,中心招魂器坏了三个,铸器师不够,修复完全来不及…”
跟在顾令颐旁的女侍从在她们谈话间手起刀落又杀了几人,柳七望着她抬手举起那把弯刀朝他头上劈了过来,不知道是谁的血落在他的脸上,他突然朝院外大喊道:“我会铸器!”
女侍从的刀利落地劈了下来,破空声带着风停在了他的额前,柳七苍白地看着悬在头上不过一指宽的刀刃。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柳七强作镇定地望着眼前的刀刃。
顾令颐站在院门口伸手用灵力停下了那把断头刀。
“大人!大人!我也会铸器,我也会…!”一旁的赵麻子见此情形也趴在地上抬头看向顾令颐,他扯着嘴角,满脸冷汗。
“看来有人说谎了,”顾令颐大步走了过来,“瞧瞧,他们还说我错抓了一个无辜的傻子…这里哪来的傻子?”
她轻笑着转动伞柄,“带走,若是我发现你们是骗我的……”
柳七打量着顾令颐的神色,想来那未完的话语估计是千刀万剐之类的。
出了院子,外面有几匹灵驹候着,他和赵麻子被粗鲁地绑到了马背上。
不远处的山林里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