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峰早就已经回去了,此时整个店里只有钱穗穗与王员外两人,她看到王员外一副如此不讲理的模样,被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眼眸上蒙上一层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用力吸了吸鼻子,她翁着声音道:“王员外,这是我们当初说好了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可惜好言相劝劝的动的和遵守承诺都会是君子,王员外一个草莽出身,全凭着匪徒作风才挣得如今家财万贯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钱穗穗说服,他当即讽刺地笑了一声:“钱姑娘,这间铺子还有后院你住的屋子全都是我的东西,既然它们都姓王,那么我就说了算。你若是不想加租赁金也行,那你就从这里搬出去,我不租给你了。”
王员外就是吃准了钱穗穗不会从这里搬出去,先不提最近她在这里的生意这么好,若是搬到了别处还有没有这么高的人气;再者这一时半会她也不容易找到别的可心的地方,尤其是找地方和搬家还要耽误上几天,做生意的就是这样,一天不开业,就一天没有入账。
王员外自己也是生意人,深谙这里面的道理。
钱穗穗手在身侧握紧了拳,骨节因着用力泛白,指甲在手心里深深钳着,但这些都没有王员外对她说的这番话来让她感到心寒。
钱穗穗当初独自一人从家里跑出来,来到福运县,先是在福运县城外的酒楼做了一段时间的厨娘,攒了一些钱,这才有了本金,可以用来在城内租房子。
可是她终究没有多少钱,租不了太好的房子,这间铺子还是之前在酒楼认识的人给她介绍的。
因着之前这里死过人,很难被租出去,并且价格还便宜。
钱穗穗当时看了铺子,在听到价格后,一咬牙当即做了决定,她要把这件铺子租下来!
这件铺子虽然在两条街的交汇处,但因为临近的地方有一家棺材铺子,所以位置称不上算是好,但胜在地方大,而且她要是把后面的院子也租下来的话可以便宜一些,这样算起来,她不仅有了开店的地方,还有了住宿的地方,租金可要比别人便宜上许多。
至于店铺的风水问题,她身上一无所有,刚从一个火坑中逃脱出来,如今有个能容身的地方已是极好,她并不在乎那些。
她的店才开了几个月,之前的生意其实一直都不咸不淡,全靠着一些老顾客经常来,才不至于倒闭,如今生意刚刚好了一点,就被王员外看到了眼里,今日就登了她的店门说要给她涨租赁金,她真是哭诉无门。
钱穗穗此时偏过脸,不再看王员外,满脸倔强:“王员外,您请回吧,租赁金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根本没有要同意他涨租赁金提议的打算。
不是她只想着自己,实在是如今生意才好了一天,她平时做吃食用的东西又都是极好的,成本高,原本每月交了租赁金,除了她的吃穿用度之后,就不剩几个子,如今若是随了王员外的愿,真是涨了租赁金,她恐怕一个月都会开不下去,要卷铺盖走人了。
王员外阴恻恻地笑笑:“钱姑娘,我今日来是来通知你,并不是与你商量。”
“不过,你自己考虑考虑怎么交钱也好,省的到了加租赁金的时候,拿不出钱来。”
“哦对了,我们涨租赁金的事是从这个月开始,到时候你莫要忘了准备足够的钱。”
说完这些,他才转身离去,钱穗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心都沉下去,整个人松懈下来,快要站不住。
哪知王员外此时又拐了回来,钱穗穗听到声响抬起眼看去,看到王员外一张肥腻大笑的脸,他心情颇好地冲钱穗穗说:“钱姑娘,忘了告诉你了,我要涨六成租赁金。”
钱穗穗听闻这个惊天噩耗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一眼,双眼无神,踉跄着后退,软软地滑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王员外告诉她这句话后,满意地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钱穗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椅子上坐了多久,直到外面出现了打更人,她才知道此时已经丑时了,她动作缓慢地朝外看去,与拎着灯笼,拿着梆子敲喊着的打更人撞了视线,那人被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倏地往后退了一下。
他倏然间想起了之前听别人说过的,这里曾发生过一个命案,面前这个与他对视的女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又有些陌生?
难不成……
难不成她就是那个被害的人……?!!!
想到这里,打更人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阵寻常的冷风吹过,他顿时从脚凉到了头,“啊!”地大喊了一声,开始像个刚从笼子中跑出来的兔子一样,尖叫着从钱穗穗眼前跑了过去。
钱穗穗看到如此一副滑稽的场景愣是连眉心都没皱一下,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地直挺挺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先是走到门口锁上了店铺的门,又呆愣愣地向后院走去,整个人如同牵线木偶一样,动作僵滞又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钻进被窝里躺下。
被冻僵的身体在温暖的被窝里缓了许久,才慢慢地好些,手脚也渐渐有了知觉。
她努力闭上眼睛睡觉,可此时脑子里全都是王员外对她说的那些话,竟是一点都睡不着。
若是她在王员外刚对她提出要涨一些租赁金时,仍抱有一些幻想,觉得王员外可能只是要涨一点点钱,并不涨很多,可此时得知王员外竟要涨足足六成,她已经心如死灰了。
她就是把存的这些钱全都用来交租赁金也就够交两个月的,可两个月之后呢?
她不敢想。
微阖着眼,眼泪像一条小溪流一样从她的眼角无声滑落。
渐渐地,蒙紧的被子里开始传出她压抑崩溃的低泣。
钱穗穗从来就是一个心态极其好的人,她当时被家里人逼着要嫁给邻村村长的傻子儿子的时候都愣是没哭一声。
可此时她心里空荡荡的,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些日子,可能就要全部消失殆尽了,她所做的这些努力全都要白费了。
原本就靠着这个店才能在福运县立身的她,若是失了它,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么想着,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却睡得并不踏实。
寅时的时候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想起自己答应了前一日没有买上吃食的客人第二日一定会多做一些的,她从床上又爬起来,走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等她全都做好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她浑身疲惫地重新躺会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