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老板，这个礼物您满意不？”
孙凯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
在拜师老冯之后，孙凯心里也多了点儿自信，跟许森说话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拘束，偶尔还能开开玩笑。
听到孙凯的话，许森嘴角抽了抽，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那我可以放手了吧？手都酸了……”
孙凯把丝绸收了起来，从屏风后走出，笑着道：“老板，您要是肯当这个模特儿，咱们这款衣服一定大卖！”
话音刚落。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许森身上。
一个共同的念头在他们脑海形成。
跟许森最亲密的席小瑶，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开始幻想许森走T台的样子了！
尤其是想到许森用那个帅气冷酷的姿势一转身。
这……这这……
席小瑶发誓，如果自己坐在台下，一定会尖叫的！
然而，席小瑶还没开始说话。
许森黑着脸道：“我不干！”
开什么玩笑？
让自己去当模特儿？
又是做发型，又是化妆的，麻烦都麻烦死了。
万一露胸腹怎么办？
一想到化妆师给自己身上抹油，许森就一阵不寒而栗。
这事儿不干！
别说这件衣服实际上很丑。
就算它再符合自己的审美。
这事儿他也不能干。
听到许森这么斩钉截铁的表态，所有人心里都感到惋惜。
席小瑶甚至都表现在脸上了。
她是真的很想看许森穿上那件衣服的样子。
不过这件事，她也确实不好开口。
相处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许森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放弃大企业的高薪岗位，选择自己在家SOHO。
单是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许森其实很懒。
可能也不叫懒，而叫没什么斗志。
对物质方面也是。
许森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对某样东西的强烈占有欲。
呃……人不算。
席小瑶红着脸想到。
包括那辆越野车，包括想买房。
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许森才会去追逐。
而让她不想开口的另外一方面。
许森讨厌交际。
是的。
席小瑶能清晰的感受到。
许森十分讨厌交际。
在大学的时候，除了自己之外，许森几乎不跟什么人接触。
不要说朋友了，整个金城大学，认识许森的人都没几个。
虽然席小瑶不知道许森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人。
现在为了帮助自己创业，许森已经从舒适的居家办公中踏入自己不喜欢的领域。
被迫与各种各样的人发生交际。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模特这种事务，又无可避免的与人接触。
所以，斟酌再三，席小瑶还是没打算开口劝许森去当这个模特。
即便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众人各自遐想的时候，服务员端着菜盘上来了。
因为许森言辞拒绝而有些僵硬的气氛顿时一松。
许森更是率先打破沉默，开口笑道：“来来，别愣着了，都动筷子！”
“冯老，小孙，女性喝饮料，咱们仨喝点红酒吧。”
因为老冯年纪在那摆着，许森就没点自己喝惯了的白酒。
涂芳要照顾安安不能喝，席小瑶一会儿开车也不能喝。
但孙凯这个小年轻就跑不掉了。
不过孙凯也没想跑，服务员刚把红酒起开，孙凯就接了过来，“让我来让我来。”
这些日子，孙凯的感触非常深。
住着这么好的房子，拿着这么高的工资。
公司的伙食还特别好。
虽然他一直坚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过的好，但没想到这种日子来的这么快。
许森在他眼里，已经完完全全成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
所以即便他没喝过酒，今天也必须要喝。
孙凯第一次喝红酒，不懂规矩又要抢着分酒，直接给许森老冯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高脚杯。
许森看得有些心痛。
这么好的酒，自己家里一般都不喝的。
这家伙居然不醒酒就给人斟。
暴殄天物啊！
而老冯本来还挺满意这小伙子的，结果转头这家伙就给自己满上了……
满上了……
自己什么年纪你看不见吗？
你是想把我送走还是怎么的？
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得等把手艺给学会了吧？这么着急干什么……
老冯这么想着，人就看起来吹胡子瞪眼。
孙凯没弄懂，悄悄的跟老冯说：“我知道规矩，酒倒的越满越代表尊重，师父您看，您跟许总的杯子我都倒得满的不能再满了，给自己还少倒了些呢。”
老冯当场就想骂娘。
这时候，许森站了起来，对两人说道：“今天算是小孙正式的拜师酒，白酒冯老喝不了，红酒也是一个样儿。小孙，还等什么，开始吧？”
孙凯一听，当即就要给老冯跪下，却被老冯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我师父收我的时候已经不兴三跪九叩了，弯腰就行。”
虽然老冯话都说到这份了，但孙凯时谁啊，十九岁还没彻底摆脱中二的时候。
弯腰总觉得不够隆重气派。
一点儿江湖儿女的气概都没有。
于是，孙凯后退半步，单膝跪了下去，“师父在上！”
后面一句应该是‘徒儿XXX给您敬酒了’。
但孙凯说完这句就卡住了，发现自己手上没拿酒，上了半天没家伙事儿呢。
结果这货站起来把老冯面前的高脚杯端在手上，又重头开始再来了一遍。
“师父在上，徒儿孙凯给您敬酒了！”
许森要不是这会儿还没动筷子，葱花得从鼻孔喷出来。
这货也太搞笑了吧？
拜师这种严肃的事情还带回档的？
不过许森还是强忍住了笑意。
因为他也发现自己考虑不周了。
拜师哪有用高脚杯的，不伦不类，这一幕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而老冯这种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规规矩矩的拜师礼是个怎么回事儿。
这两相一对比，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虽然他一开始说的不搞这些。
但真正搞的话，多少要正规点吧？
哪能这么来的？
老冯的眼皮是跳了又跳，嘴角是抽了又抽。
孙凯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举着高脚杯过头顶，酒液都洒了不少出来。
但老冯不说话，让他抬头也不是，不抬头也不是。
师父咋不说话啊？
到底是喝不喝啊？
是不是他反悔了？
就在孙凯胡思乱想之际，老冯叹了口气，从孙凯手上接过高脚杯。
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收徒就收徒吧，想学就全都教了，能不能学会看天吧。
老冯对着高脚杯小小嘬了一口。
刚把嘴从酒杯边移开，就听到孙凯在那说：“师父，这酒您不喝完吗？”
听语气还有点儿不高兴。
老冯当场给气笑了，骂道：“滚你娘的蛋，你是想送走我吗？欺师灭祖的东西！”
骂完，老冯一脚踹在孙凯跪着的右腿上，直接把他踹得歪坐了下去。
许森在桌子另一方看得一愣。
老冯这一脚几乎没怎么用力，却能把强壮的孙凯给踹得重心不稳，明显用的是巧劲。
难道这老先生还练过不成？
孙凯被骂不说，还挨了一脚，心里却是比之前更加高兴，一咕噜站了起来，边拍屁股边傻笑。
在他看来，老冯虽然一直都和和气气的，但总有点拒人千里的感觉。
可能形容的不太恰当，但就不像是师徒的关系。
而这句笑骂和这一脚，算是彻底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好了好了，都坐下吃吧，这么贵的菜，可别浪费了。”
许森打了个圆场。
半个多小时后，所有人都酒足饭饱，坐在椅子上有些慵懒。
孙凯喝了半瓶红酒，说话都开始结巴：“许…许总，我家里穷，没…钱给我念大学，但我命好。”
“刚出社会就碰到个恩人，给了我口饭吃。”
“现在…现在又碰到您这个贵人，我谢谢你啊！”
“来…来，走走一个！”
孙凯迷迷糊糊的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空气一饮而尽，末了还砸吧砸吧嘴说：“许总…这地方下次别来了，酒里兑水，没…没味儿！”
看着这位酒劲儿已经上来了，许森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门店那边可以晚点开门。”
众人纷纷站起来。
孙凯被老冯和涂芳一左一右掺着。
老冯从来没想过，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轮到自己照顾酒蒙子的这天。
不过谁让这是自己徒弟呢。
许森是清醒的。
他没去接替老冯的原因，是他想观察一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
掺着孙凯右臂的涂芳，还时不时被孙凯不稳的脚步扯得要去稳住重心。
而老冯从头到尾都稳稳当当，哪怕孙凯踏空了，老冯都没被影响到一下，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在走路似得。
许森暗暗注视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别的想法。
既然老冯身子骨足够硬朗，那平日里自己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离开登龙阁后，席小瑶开车，许森坐在副驾驶，一路回了开阳路。
“冯老辛苦了。”
把孙凯安置好后，许森站在冯老门口，歉意的笑道。
“少来这套，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故意的？”
冯老冷哼一声：“年纪轻轻这么多鬼心思，要不是年数对不上，我都怀疑你是老许声的了。”
“冯老说笑，说笑……哈哈。”
许森尴尬的笑道。
“行了，你回去吧，这小子今晚让他睡我这儿就行。”冯老说完，就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老先生脾气还不小。
许森摸摸鼻子。
至于老冯说的他看出来了什么。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