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长期做阴间生意，深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既听爷爷的话从事谨慎，又准备了不少对付怨鬼的手段。
哪像张清微那个愣头青，刚开业没几天，连阴间的事都不甚了解，就接了厉鬼任务，居然还完成了，这样的事情，一般人都想不通。
有时候，运气和手段这两样东西，不公平到想让人躺平得了，但现实又让你不得不挺尸起来面对。
胖子口中那道能阻挡怨鬼的香灰线，仅仅在黑衣鬼的一口气下，吹出了一道口子，细密的香灰飞扬在空气中，落得满屋子都是。
胖子当场就愣住了，这“黑白无常”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一口气那么厉害？
被绳索牵着的女友看到胖子的表情，咧嘴笑了起来，怨恨充斥着她的眼睛，要不是被白衣鬼牵着，她甚至想亲自上去咬死胖子。
“走！”
张清微一开始就对胖子的香灰线存有疑虑，眼看着香灰散尽，根本挡不住黑白无常，一把拉住王晓雅的胳膊就往后退。
胖子反应也不慢，四肢抖动，紧跟其后。
过了好一会，胖子才反应过来，指着图书馆的走廊，“那里有个紧急通道。”
三人一个闪身进了楼梯间，一口气跑到了一楼，怕前门被堵，直接来到了图书馆的后门。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图书馆后方就是学校的围墙，胖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架梯子，架在了墙上。
他反手关了后门，指着梯子说道：“走，我记得爬出去后就是一条弄堂，顺着弄堂往南走就是大街。”
张清微有些惊愕，逃跑一途，胖子真的是专业的。
没有犹豫，现在可不是矫情谁先走的时候，当即爬上梯子，三步并作两步翻过了围墙，朝着南面跑路。
可胖子的身躯比较大，爬梯子有些吃力，等到他下来的时候，发现张清微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朝着他认为的南面跑了过去。
还在图书馆大堂里的白衣鬼见追上去的黑衣鬼又折返了回来，问道：“人呢？”
黑衣鬼板着脸，说道“翻墙跑了，这死胖子的真滑溜。等抓到他，我要抽他的筋扒她的皮，拿他的肥肉熬灯油。”
“放心，没有人能从我们手里跑掉，躲债躲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过最要紧的不是胖子，而是另外两个。”
白无常依旧笑眯眯地，在大堂转了一圈，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叠纸人，差不多有十五六个。
他抿着漆黑的嘴唇，鼓起腮帮子朝纸人吹了一口阴气，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怪笑，那些纸扎的小人直挺挺地立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胡乱说着话。
有的纸人还驾着两条芦苇扎的腿，手牵脚动，踢踏踢踏地跳起了舞。
好在外面一个人活人都没有，否则看到如此诡异的场面，非吓出病来不可。
白无常也跟着纸人跳了起来，同手同脚，手臂衣袖飞舞，跳过瘾了才说道：“有人跟咱们捉迷藏，去把他找出来吧！”
“诺！”纸人齐齐呼喊了一声，顺着围墙的围墙爬了出去，有的贴地爬行，有的在电线上飞奔，有的则挂着围墙，分成左右两拨，很快就跑了没影。
黑无常也绕着图书馆走了一圈，回来见白无常完事了，压低了嗓子，说道：
“那胖子是做阴间银行的，要不要把他弄起来，兑换些钱钞？”
白衣鬼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种地方，别说我们能不能兑换，就算能，恐怕也兑换不了多少。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纸人就从屋顶上爬了下来，冲着白衣鬼一顿耳语，他身子上多了个窟窿，双手拍着胸脯，表示委屈。
白无常安慰道：“既然抓到了胖子，他伤你的事，我来替你做主，等榨干了他，敲骨吸髓，滚钉板下油锅都随你的喜欢。”
纸人听了，呼哧呼哧地笑了起来。
白无常呵呵笑道：“那胖子抓到了，待会跟他好好说，说不定能榨出不少钱来。”
黑无常板着脸：“要是他不合作，我们有的是办法，只要过一遍我们的手段，就没有不还钱的。”
白无常说道：“就是不知道还有两人跑到哪了，不过跑哪不重要，总归会抓到的。”
黑无常说道：“在这里，一个都跑不了。”
在弄堂里的张清微不知道胖子被抓了，还在跑路，他不知道长春路后巷的弄堂会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隔个百十来米才有一盏路灯。
青石铺成的小路道上，有楼上泼下来的洗脚水，也有路人留下的尿骚味。
张清微顺着小路跑了约十来分钟，感觉一直在弄堂里打转，愣是走不到大街上，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鬼打墙了。
逃跑的时候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也是没谁了。
张清微郁闷的同时，也警惕了起来，通常遇到鬼打墙，就说明那两个黑白鬼有什么手段要来了。
没等多久，弄堂里的路灯一盏盏地熄灭，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小路变得一片漆黑。
张清微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愣是一点光亮都借不到，更别提寻找出去的路了。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没过一会，耳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围墙上，屋顶上，青石砖上，发出嘟嘟嘟的敲击声，就像是竹竿与砖石碰撞所发出的。
开始张清微以为是野猫野狗，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很快就把这个猜测给否决了，猫和狗不可能这么密集。
很快，他耳边的敲击声变成了说话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跟我们回去吧，欠的钱总要还，躲也不是办法，还了钱，无债一身轻！”
张清微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在跟他说话，耳边又传来了小孩的童谣：
“娶媳妇，几十万，给彩礼，几十万，付首付，几十万，要买车，几十万，没有钱，去贷款，还不上，怎么办，卖儿卖女卖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