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凌步云开着车就赶到了简兮的老家,看到简兮恢复如初,凌步云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可当他看到楚行风满脸伤痕的模样,不免又有些震惊,听了简兮的讲述,总算是有惊无险,于是和楚行风说,他要去龙泉寺一趟,等他回来后,一起带着他和简兮赶回浑江。
香烟缥缈,佛音缭绕,巍峨的大雄宝殿内,凌步云长跪在释迦摩尼佛的脚下,内心波涛翻滚,自责、羞愧、后悔、迷茫,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积蓄在凌步云胸口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眼泪无声地落在蒲团之上,空旷的大殿,除了无言的佛祖和菩萨,再无他人。或许是压抑已久无法倾诉的缘故,凌步云没有了任何顾忌,开始放声痛哭。
自踏入社会这方纷繁复杂的舞台,凌步云便以商人的身份,穿梭于一个暗流涌动、阴谋与诡计交织、欺骗与欲望共舞的世界。他,未曾学会低头,更不屑于隐藏锋芒,以一腔孤勇,直面风雨。这条路上,他饱尝艰辛,身心几经磨砺,伤痕累累,仿佛每一次跌倒都在灵魂深处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然而,正是这些伤痛,如同烈焰锻造的试炼,悄然间铸就了他更为坚韧不拔的意志。他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无形的战甲,光芒内敛而锐利,成为了那驰骋商海、纵横捭阖的不败将军。在外人眼中,他是无坚不摧的强者,但只有他自己深知,在这颗钢铁铸就的心脏深处,藏着一片温柔之地——那是秦昊所在的地方,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他最不愿为人知的脆弱。
秦昊,这个名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也温暖了他孤独的灵魂。在商海浮沉中,他或许能轻易抵御外界的风霜雨雪,但唯独面对秦昊,那份深藏的情感如同细水长流,温柔而坚韧,是他所有坚强背后的柔软支撑。这份情感,既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不愿轻易展露的珍贵宝藏。
而触碰他内心最柔弱的地方的,不是别人,却是自己。
和楚行风千辛万苦爬上山顶寻找答案不同,凌步云跪在佛祖的面前,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答案,而是救赎自己的灵魂。
梵音轻唱,宛如天籁。
在那一刻,仿佛是天际间最温柔的一缕佛光穿透了他心中的阴霾,又似是积压已久的情感终于寻得了释放的出口,凌步云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他缓缓抬起眼帘,轻轻地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自嘲而又坚定的微笑。
“呵,倒是让这慈悲的佛祖看了一场凡人的戏码。”他低语,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与自省。在这静谧而庄严的氛围中,他仿佛与自己达成了一种和解,承认了人性的不完美,却也坚信着改过的力量。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的话语中,既有对过往的释怀,也有对未来的期许。凌步云深知,每一次错去都是生命给予他重新改过的契机,而这份领悟,让他更加坚定了前行的步伐。
“一年之后,凌步云,不再是那个被过往牵绊的旅人,而将是那条重新屹立于世,响当当的汉子。”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不屈的意志与重生的决心,仿佛已预见了自己浴火重生后的辉煌。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孤单一人,因为在他心中,已种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正蓄势待发,准备迎接属于他的春天。
就在楚行风、简兮准备坐上凌步云的车一起返程的时候,龙泉文旅景区的田董事长和越龙新城的吴董事长齐齐赶到了。
“我们从附近村里的老乡口中听说了简兮和行风的事情,立即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还好,总算没白跑一趟。”田董事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两位董事长的项目进展还算顺利吧?”简兮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脸上带着微笑。
“我们的景区建设没有问题,正在按照既定的计划平稳推进,但是.....”吴董事长欲言又止。
看两位董事长的神情异常的严肃,简兮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于是着急地问道:“不是说项目进展很顺利吗?”
吴董事长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田董事长,转头冲着简兮、楚行风和凌步云说道:“本来这件事情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今天既然赶上了,那就和你们说说吧。”
秋日的太阳依旧很烈,在简兮的邀请下,众人回到了院子里,简兮的妈妈赶紧沏了一壶茶端上来。
“有人要打龙泉寺的主意了。”没等楚行风倒茶,吴董事长便急不可耐地说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田董事轻轻拍了吴董事长的肩膀一下:“你先喝口茶,还是我来说吧。”
吴董事长点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在这件事情上,他很无奈。
“昔日,当我们怀揣着愿景,踏入这片未被尘嚣触及的净土,心中涌动的不仅是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赞叹,更有对这里深厚文化底蕴的无限向往。山脚下,那座静默矗立了四百余载的龙泉寺,仿佛是时间的低语者,每一砖一瓦都镌刻着历史的痕迹,散发着淡淡的禅意与岁月的沉香。而环绕山间的种种传奇故事,更是为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诱人的面纱。
然而,在我们构想的蓝图之中,始终坚守着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那便是让商业的繁华与宗教的圣洁各行其道,互不侵扰,和谐共生。我们深知,这方净土之上,每一份宁静与庄严都值得被最温柔地呵护。因此,我们立志打造的文旅景区,非但不欲以任何形式侵扰寺庙的清幽,更不愿借那古刹之名,行逐利之实。。”
田董事长看了看吴董事长:“所以在最初规划这个景区的时候,我们便有意避开了这个寺庙,在这座山的另一侧设计了景区大门,山下所有的建筑和山上所有的景点建设,都与龙泉寺泾渭分明,互不相扰。但没有想到,省里的一家企业开始打起了这座寺庙的主意,并通过省里的关系找到寺庙的老住持,提出以捐赠一笔巨额善款的形式,换取龙泉寺十年的经营权。”
“老住持什么态度?”简兮问道。
“老住持的态度非常坚决,佛门是僧人的清修之地,是广大信众以及社会人士的精神圣地和文化家园,如果被染上红尘的铜臭,那是对佛祖的不敬,是对宗教的亵渎。”田董事长回答道。
“然后呢?”简兮继续发问。
“这家企业的老板便请来各路神仙,各路说客,让老住持不得安宁,让佛门不得清净。”
楚行风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近年来随着国内旅游行业的不断繁荣,一些位于青山绿水之间,拥有悠久历史的寺庙开始受到外界的关注,也开始成为商人谋取利益的新目标,他们往往打着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旗号,通过承诺为寺庙捐赠、扩建等方式,获取寺庙的经营权,然后通过销售寺庙门票、设置功德箱,甚至雇佣假和尚算命等方式,肆无忌惮地实施着疯狂的敛财行为。
“地方政府什么态度?”楚行风结果话茬问道。
“龙泉寺的所有权和管理权不在地方政府手中,所以地方政府已经明确表态,不参与寺庙的日常事务,尊重寺庙的一切决定。”
众人点头。
田董事长的慢慢地站起身来,朝着龙泉寺的方向,沉默许久,若有所思地说道:“宗教场所作为社会的一个局部甚至是弱势群体,已经成了任人啃食的‘唐僧肉’,在文化道德和信仰缺失的今天,如果任由商人进入,资本侵袭,必然形成绑架信仰为经济服务的怪胎产生,并且将会造成整个社会的精神文化大堕落。”
“我们去看看老住持吧。”简兮的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