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外又多了一个人, 垃圾桶叫唤的声音更大了,商玦掏钥匙开门,一边下口令让它安静。
垃圾桶倒是不叫了, 用两只爪子刺啦刺啦地扒拉着门内。
陆屿行接着道:“你再不回来,恐怕要有人投诉。我说话它不听。”
商玦看了他一眼, 捏着手里的钥匙, 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门打开,两个人一起进去。陆屿行把手里的包放下,转头就跟商玦亲上, 胸膛挨着胸膛, 肌肉贴着肌肉,呼吸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想念。
磨蹭了半天才分开,商玦舌根都被搅弄得发酸, 缓了会儿,开口问道:“怎么跑来我家?等那么久, 也不发消息说一声。”
陆屿行:“我刚到。”
商玦拆穿他:“你说垃圾桶叫了十分钟。”
陆屿行把脸颊埋在商玦颈间,鼻尖蹭着他暖和的皮肤,“我……”
又来了,这些没意义的小动作。商玦喜欢得不行, 耳朵尖冒着红, 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嗯?”
“我今天好想你。”
商玦:“……”
陆屿行说完也沉默了, 大约是有点害臊, 冲动之下瞎说话,冷静下来后就要承受不知所措的后果, 抱着商玦迟迟没把头抬起来。
他头回对商玦说这样的话, 应该说他们两个人之间, 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对话。
商玦没吭声, 默默把手臂缠到陆屿行脖子上,偏头亲了一下对方的头发,身体放松下来,好像全身的重心都挂到了陆屿行的后颈上。
他昨晚的难受还没好,这会儿却又有点想做了。
可惜今晚有别的事要忙。
商玦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口气把陆屿行叹得直哆嗦,立即以为自己是被嫌弃了,把脸抬起来想站直。但商玦胳膊还缠着他,陆屿行一抬头,两个人的鼻尖都差点撞上,面对着彼此,以亲密无间的姿势对视,心跳同时加速。
商玦犹豫了一会儿,仰起下巴在陆屿行嘴唇上啄了一下,说:“我也是。”
陆屿行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商玦家里出来的,回到六栋缓过神,才模糊地记起商玦说晚上要出去一趟,有事要忙。他那会儿脑子正浑着,居然也没问商玦这么晚要出门做什么。
他拿手机给商玦发信息。
【陆屿行】:这么晚去哪?
等了几分钟,商玦缓缓地扣了个“?”给他。
就这么一个符号,陆屿行居然就能解读出被商玦省略的话:你什么毛病,刚刚在七栋的时候不问,人都回去了问我去哪?
解读完,商玦发来一条消息,这回是语音。
“明早见面说吧。”
陆屿行把这条消息反复听了许多遍,没再追问。
第二天清早他下楼,商玦比他晚两分钟下来。
两个人碰面,一路碰着彼此的肩膀往地下车库走。
陆屿行已经把昨晚的事忘了,可临分手时,商玦忽然把一把钥匙丢给他。
每次他有晚自习的时候,就把钥匙给陆屿行保管,托陆屿行帮忙遛遛狗。
陆屿行接过后问他:“今天又要带晚自习?”
商玦:“嗯。”
陆屿行正失望着,忽然听见商玦开口说:“这钥匙你以后拿着吧,不用还我。我多配了一把,以后你来我家,别站在门口傻等了。”
陆屿行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把商玦盯紧了。
商玦眉头轻轻蹙了蹙,“这么看着我干嘛,觉得麻烦?”
“你昨晚出去,就为了配个钥匙?”
“嗯。本来要找房东拿把备用的,他不在,我就自己去配了。”
陆屿行怀疑商玦并不清楚把家门钥匙给另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他问道:“不怕我偷你家东西?你那么信任我?”
商玦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偷的时候记得把狗留给我,它不值钱。”
陆屿行想听到的答案可不是这个。“这钥匙,我能保管多久?”
“想拿多久就拿多久呗。”
陆屿行沉默半天,忽地按捺不住冲动,抬眼问他:“可我要是想管一辈子呢?”
商玦心头一跳。
陆屿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好像怕商玦听完后就跑了。
商玦的声音有点轻,明明知道什么意思,却还想问得更清,不希望自己有一丁点会错意:“……你什么意思?”
陆屿行把钥匙攥紧了,静了一会儿。
这话很不好说出口。
他跟商玦互相对峙了许多年,关心和体贴都要绕着A市一圈过后才能拧巴地说出,何况是直白地表达爱意。
他可以拐弯抹角地暗示,可以不必说得太明白,可陆屿行不想这么做。他一点儿都不想看见,商玦在他身边醒来,盯着他看时有些发怔的表情,一脸没安全感的样子。
参加完婚礼后那晚,他想过要跟商玦表白,可第二天就被商玦暗示不要尝试清算那晚的荒唐,他就错过了表白的时机。
而眼下,他跟商玦站在停车场里,十分钟后就要各自去上班,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合适的坦白机会。但陆屿行仅仅是被递了一把银光熠熠的小钥匙,就大脑抽风,想把自己的一切都豁出去。他甚至想把自己身上唯一的家门钥匙给商玦。
“是想陪你一辈子的意思,我喜欢你的意思。”
话说出口的一瞬,手心早已汗湿。陆屿行看着商玦,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商玦怔在原地,良久没有言语。
他半天没给回复,陆屿行原本六七分的把握顿时散尽,心凉了半截儿。
他把商玦抓得更紧了,打定主意不会撒手。无非就是慢一点,如果商玦不同意,他就慢慢追。
陆屿行对自己追人的技巧很缺乏自信,他没有丝毫相关经验,在感情和人情世故方面有时会显得笨拙。
有辆车从两人站着的路上经过,陆屿行把商玦往边上带了带。汽车低低的嗡鸣声过去,他感觉自己的领口被人拽住,他打了下趔趄,不自禁随着力道微微俯身偏头,嘴角就被人碰了一下。
“……”
陆屿行眼珠懵然地不会动了,没想过商玦会在这种场合亲他。
他过了会儿把目光落到商玦的脸上,看到对方克制过后的动容表情。商玦抿抿嘴,用手背蹭了下鼻尖挡脸,放下后又抬起眼睛瞅他,好像很想跟他说什么。
他没说出口,但陆屿行却从商玦红红的耳朵里看懂了。
商玦攥着陆屿行的领子,又用力亲了他一下,十分纯洁的那种亲法儿,亲完发出一个清脆的“啵”的声音,再大一点估计就能在这片空荡的空间里回响。
眼看着他俩成年男性在公共场合有碍观瞻地亲密起来,商玦撒开手,捡回一点文明和公德心,只是热切地用眼睛看着陆屿行,看得后者的心情也跟着摇荡。
商玦憋了几秒,恼火道:“靠……真想请天假。”
但假是请不了的,目前有四十多个小孩儿在教室里嗷嗷待哺,等待第一堂课在数学的知识海洋里遨游。
他们磨磨蹭蹭地分手。
陆屿行坐进车里,像被商玦灌了两杯酒。
为避免酒后驾车,他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醒酒,心里也想着:……真想请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