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楚祁钰口中的粗布,终究还是被除去了。
天德皇帝想着,太子确实是个傻孩子,但料想他也不会傻到承认自己下毒谋害太后的地步。
不过是问上一句两句,太子这么大人了,澄清的话,想来还是会说的。
现在只有这个莫须有的香囊来做下毒证物,不足以将太子拖下水,只要太子否认,他就能保下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同楚玄信和楚仙蕙撕破脸的好时候。
但在药物作用下的楚祁钰,却丝毫体会不到这份心意。
他脸上的神色,却显得越发委屈愤恨。
柔嘉上前一步,朗声问道:“太子殿下,太后中毒一事,可与你有关系?”
此话一出,天德皇帝双眼紧紧盯着楚祁钰,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楚祁钰呸了几声唾沫,终于把嘴里那股烂粗布的味道吐了干净。
他双眼通红,冷声吼叫道:
“没错!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都是被你们逼成这样的!”
众人:“……”
谁也没想到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承认了。
天德皇帝惊慌站起来了,他哆嗦着手指指着楚祁钰,厉声喝道:“你疯了吧?你这混账东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祁钰刚才被堵着嘴堵了半天,这会儿又拼着力气大喊,激动得都有些喘不上来气了,呼哧呼哧的,不住重复着一句话:“都是你逼的,是你逼的!”
“给太子上杯茶。”
楚玄信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口吩咐道。
立刻有伶俐的宫女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了楚祁钰身边。
屋里众人没有人阻止,其他人想的或许是,太子哪怕有罪,但也不至于让他立时三刻就被渴死。
但柔嘉却十分明白楚玄信的用意,喝点水润润嗓子,才好继续诉说自己的罪行啊。
楚祁钰确实也是渴了,他一手抓起茶杯,扔掉盖子就是一通牛饮,而后长出一口气,恢复了些许精力。
天德皇帝目光阴鸷地盯着楚祁钰,就如同盯着一颗不定时炸弹一般,生怕这个孽子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但显然,他阻止的眼神丝毫抵不过柔嘉的药效。
楚祁钰喘顺了气,继续说道:“父皇,我到现在还能叫你一声父皇,但你好好想想,你配吗?”
不等天德皇帝回答,楚祁钰又说道:“你立我为太子,又让丞相教我政事,但朝堂上的事,你哪一件问过我的意见?就连我娶谁做太子妃,你都要横插一步,你让我娶祝凤桐那个贱女人,你可知道那个贱女人,她跟老三给我带了多大一顶帽子!”
“老三为什么敢动祝凤桐那个贱人?就因为那个女人是凤命之女!他的心思,我不信你先前一点都不知道?”
“你既然立了我当太子,又为什么总是要捧着老三,捧着他跟我对立,你夸我听话懂事,却夸他有能力,有见地,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楚祁钰狠狠地戳着天德皇帝的脊梁骨。
天德皇帝听着这一切,整个人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一般,满目狠戾苍夷。
楚仙蕙轻笑一声,问道:“太子,你说了这么许多,不过是你藏在心底的怨气,但这一切跟你下毒有什么关系?”
楚祁钰闻言,忽然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他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像个要不到玩具的孩子一般。
哭诉道:“我不是故意要给太后下毒的,她可是我皇奶奶啊!我不过是想着,想要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我想让父皇看到我啊!我想让他眼里不要只有老三,不想让老三再欺负我。”
“皇叔不在洛城,只要太后病倒了,朝乐姑姑就不得不来照看,监国理政的权利就能轮到我了。只要我做得好,只要我做得好,呜呜呜呜呜,我不过是想父皇夸我一句啊。”
楚玄信砰的一声,放下了茶杯。
原先,太子给太后下毒,这一切,不过是众人的猜测,但如今,亲口听见太子楚祁钰承认,那就另当别论了。
楚仙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杀意。
莫说她是掌握生杀大权的辅政公主,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在面对一个几乎要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时,都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
天德皇帝见状立刻又变了表情,他又痛又怒,不经意扫向楚玄信时,还夹杂着些许忌惮。
他转而怒斥着楚祁钰:“混账!你真是个混账!就因为这样肤浅愚蠢的缘由,就敢跟太后下毒?说,是谁在背后怂恿你的?”
事到如今了,他还想着要护住自己的儿子。
柔嘉和楚玄信对视了一眼,这一切倒是和他们原先猜想的一模一样。
楚祁钰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队友给卖了,恨声道:“是你选的那位好儿媳,都是那个祝凤桐出的主意,是她跟我说,我只有好好表现,才能稳坐东宫之位。”
柔嘉问道:“那太子究竟是怎样下的毒?这毒又是从何而来?”
楚祁钰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有问必答,天德皇帝纵然有心阻拦,也根本拦不住。
他滔滔不绝,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
“毒是我找媚儿小姨要的,名曰止息。祝凤桐那个贱人出的主意,说掺在点心里,哄太后吃了。我问过了,那些分量不会伤害太后的性命,只不过是让太后昏睡几天,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痊愈了。”
柔嘉冷哼一声:
“太子监国理政,连宫城的守卫都换了,却没发现,有什么的不对劲吗?”
楚祁钰呆呆愣愣的:“朝政的事,本宫做起来亦是得心应手啊!”
柔嘉都要气笑了:“太子殿下,你还真是相信你的太子妃啊?整个太医院为了太后的身体病症,闹得人仰马翻,太子您竟然还没发觉,这毒药是一点一点的取人性命的?”
“太子毒杀太后,哪朝哪代的史书上有如此罔顾人伦,荒谬恶毒之事?”
楚祁钰情绪激动:“我没想害死皇祖母,我只是想,只是想让皇祖母睡上几天……祝凤桐,祝凤桐那个贱人,竟敢骗我!”
“我就知道,本宫就知道,她早就和老三勾搭在一起了,她骗我,骗我……她为了老三骗我。”
“呜呜呜,怎么能骗我,本宫是太子啊……本宫到底哪里不如老三了。”
天德皇帝面黑如水,看着楚祁钰,极致的愤怒过后,反倒从心底生出一种悲哀的荒凉感,他无力地挥挥手:“太子疯了,将他送回东宫,好生看管。”
“慢着!”
天德皇帝皱着眉头,抬起头来,满脸诧异地去找寻声音的来源。
柔嘉不卑不亢,扬声道:“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敢问,太子如此罪责,该当何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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