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翡心里暗道,你怎么不说说王家在金陵的上千顷地呢?莫说别的,京城除了陪嫁给大姑娘的地儿,至少还有一两百顷呢。世家大族有几个注重铺子的?大姑娘的那几个铺子也就勉强不赤字罢了。一天到晚把着爷们,也没见把出个一男半女来,尽把精力放在作死上了!
嫣翡看着窗户外的妍璃悄声离开,也就没再管柳氏排兵布阵的作死了。妍璃是太太的人,她特意挑上来做二等丫鬟。不是她对柳氏叛变,反正太太现在不会把她休回柳家,让太太提前破灭了她的打算,也免得她作死作大发了。把主意打在大姑娘身上,连太太都能轻易收拾她,大姑娘比起太太,还心狠好些,要是那母女俩一起收拾她,有她受的。
王子腾夫人看到妍璃,心里便是一凸,听完后却是不止的冷笑。“我看她是真的闲着没事儿干瞎琢磨了。我也懒得收拾她,没得掉了身价!我记得妍琉有那么几分心思,你帮帮她如愿就是了。仁儿身边的人太少了,看着忒不体面。”
过了两日,王仁与自己院里的妍琉成了好事,王子腾夫人亲自提了妍琉到姨娘的位份,让柳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与妍琉斗智斗勇,一时院子里好不热闹,柳氏也没工夫再去眼红王熙凤的嫁妆。
王熙凤听到消息,连笑三声,拍着手对几个丫鬟说,“瞧瞧瞧瞧,我还有的学呢!妈这才叫厉害,我那点手段算什么!”
王家王熙凤正在拍手称快,贾府贾琏却对着手中王夫人送回来的匣子皱眉头。考虑了半响,唤来流云,指着其中未见王夫人穿戴过的几件首饰道,“这几件你拿去给昭儿,教他拿去金店找熟手的师傅,重新炸一炸再修一修模样,换个时兴点的样式,别让人瞧出原样儿来。这事别叫府里其他人晓得。其他的你都放在一个匣子里好好收着。”流云点头称是,拿着匣子出去交给贾琏的小厮昭儿。
过了一周,昭儿将重新炸好的首饰送了回来。贾琏又对着流云道,“你把这些用那个黄杨木匣子装上,跟我去东院。”流云不解道,“二爷,大老爷今儿不在府里。”
“我晓得,”贾琏道,“去找太太。”
流云愣了一下,问道,“二爷是说大太太?”
贾琏扫了流云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东院还有几个太太不成?”
流云见贾琏声色不同以往,垂头不再说话。
却道邢夫人看见贾琏找自己,很是意外,“琏哥儿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贾琏笑道,“无事就不能叨扰太太了?原是前两日得了先母的陪嫁,瞧见其中几样物事甚适合太太,我就拿了出来孝敬太太。”
邢夫人虽晓得贾琏没这个孝心,但大房各个谁不是无利不起早的?邢夫人看见匣子里满满当当的金玉首饰,俱是好做工好成色,也就笑道,“哟,这就便宜我了?”
贾琏早知继母不上台面,倒也无所谓。他身后的流云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大太太连推辞都不推辞,哪里当得起这府里的太太……
邢夫人见流云的样子,心里的高兴少了一份,不由火起。邢夫人出身不好,又无子无女,本来就在府里站不住脚,平白瞧着府里的姨娘猖狂。邢夫人怒上心头,便道,“这丫头就是前几日老太太应了你的那一个?”
贾琏见邢夫人平白发怒,一怔,道,“正是我身边的流云。已经提了二两银子的月例。”
邢夫人又道,“我记得咱们府里的爷按理婚前是有两个通房。除了流云外还有哪个?”
贾琏回道,“还没定下。”
刑夫人闻言计上心头,指着一旁一个削肩膀水蛇腰,长相妩媚的侍女道,“这个是秋桃,东院她的相貌也算数得上的了。都说贤妻美妾,秋桃的相貌倒也当得起。原也是外头好人家的闺女,只是家败了卖进了府里,人也老实,倒比那些个心眼子多的家生子好些。你若是看得上,就予你了。”
贾琏听完,心头却很是意外,又细瞧了瞧秋桃。见秋桃虽面如桃花,但行事举动却又拘束有些放不开手脚。心里虽不太喜欢秋桃的胆小不上台面,但又心热秋桃的长相。却又担心刑夫人借故给他塞人,回头贾赦算账,当下便迟疑起来。
刑夫人又道,“原是前些日子府里买人进来,我见她生的好,像是个有造化的,这才要到了东院来。谁成想这丫头畏畏缩缩的,教老爷好生发了一通火,让我将她送走,可咱们家里只有买人的哪有卖人的道理?送到田庄铺子我又嫌埋没了她的好相貌。琏哥儿若是有耐心,好好教一段日子想必能好些。”
贾琏一听是他老子不要的,当下便答应下来,“长者赐不可辞。我将她带回去教流云带着她就是了。”
流云闻言,心里委屈,但不敢对主子们如何,只拿一双眼睛恨着秋桃。她做琏二爷的丫鬟做了十年才熬出头来,这个小娼妇竟然这般轻松就当上了姑娘!
贾琏与刑夫人又客套了几句,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锦盒来。递给刑夫人,“太太也知道,大定的时候您是要给新媳妇一副认可的,那日子太太若拿出了好东西,谁还能看不起太太?”
刑夫人打开锦盒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锦盒里是一对羊脂白玉镂雕凤朝阳的镯子。玉是顶顶好的成色,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像是那凤下一秒就会展翅高飞一般。
刑夫人定了定心神,又看了看旁边装满金玉的匣子,收起锦盒,对着贾琏笑道,“还是琏哥儿好眼光,这镯子我瞧着也就凤哥儿配的起。”
贾琏见刑夫人答应了,又与刑夫人客套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东院。
转眼到了八月,贾家王家大定。王子腾身为京营节度使,正是圣眷正浓的时候,贾家虽然大不如前,到底是国公之后。贾家将袭爵的公子订婚王家的嫡长女,前来恭贺观礼的人自然极多。
六万的聘金,以及八十八匹上用绸缎、八十八件珠宝首饰、八十八套四季衣裳等,和各色牛羊大雁酒果品。观礼之人见贾家送予王家的聘礼较送予李家的要厚一分,纷纷赞扬王夫人知礼法尊卑不偏不倚。王夫人面上笑着,心中却是暗恨贾赦私加聘礼委屈了贾珠。邢夫人在一边瞧见了,难得没有出口嘲讽,但却勾起一抹冷笑,还说她眼皮子浅,这王氏比她还眼黑呢!老爷和琏哥儿用先夫人的嫁妆添聘礼还没用公中的,脸就拉得这般难看给谁看!何况不也只各样加了八件,聘礼多加了一万,多加的一万聘礼还是上次王夫人用过的东西贾琏教人私下卖给一些暴发之家得的。
邢夫人坐在王夫人上首,挺直了腰板。是,她是继室,可到底也是一等将军夫人,是一品夫人!贾府居然嫌她丢人而让王夫人一个五品宜人出去应酬!她再不上台面到底也是官家出身,总比一个出去见人就行礼的好吧!
王夫人瞧着邢夫人志得意满的样儿,心中嗤笑,面上却摆着一张菩萨脸与人应酬,“今儿可不是好日子嘛。琏哥儿自小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凤哥儿也是个好丫头,他们俩成亲可不是好事儿吗。”
邢夫人听着这话不对,正要转头反驳,不料仆从们将王熙凤和陪着她的一些官家小姐给领了过来,也就闭了口。
王熙凤今儿头戴点翠累丝嵌宝金凤冠,身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着宝蓝曳地百褶如意裙,腰间系着桃红色宫缔,比翼鸟羊脂玉佩,凤目明亮,朱唇带笑,好一个神仙妃子的模样!
王熙凤一出来,便有无数陪客满口称赞之语,哄得王熙凤仿佛天上地下难有人比一般。王子腾夫人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口中却谦虚道,“这丫头哪有那么好了?莫说那宫里的娘娘美人了,诸位家中的姑娘她哪比得上?可别夸得她更加无法无天才好。”
王夫人接嘴笑道,“诶哟嫂子这话可是谦虚太过了。这不晓得凤哥儿的好处?我还羡慕大嫂子呢,得了凤哥儿作儿媳妇,比我儿媳妇可强多了,嘴也甜,不像我这媳妇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李纨坐在王夫人身旁,闻言笑容僵了僵,放在袖子里的手捏紧又放开,没说话。
王熙凤看了看被王夫人当众给没脸的李纨,开口笑道,“诶哟哟姑妈可别哄我了,谁不晓得李姐姐识文断字是个才女,又温柔娴雅,最适合一心向学的珠大哥了。若是珠大哥得了个和我一样的爱胡闹的,珠大哥还能安心读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