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东市档口。
一粗布衣裳小厮赶在白展堂和小叫花子面前,“二位留步,我家主人有请。”
白展堂沿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正在东市档口小摊上喝茶的大汉,朝着白展堂招了招手。
小叫花子下意识的躲在白展堂身后,白展堂也皱了皱眉头,暗道不好,这淮龙帮的人不会来的这么快吧?
心里犯起了嘀咕,但看着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杀意,还是将信将疑地迎了上去,转身变脸成了诨和的样子。
“这位大哥,不知道叫我什么事?”
大汉指了指一旁的长条板凳,小厮赶忙用袖口替白展堂和小叫花子擦了擦。
“看茶。”
店家拿来两个粗瓷大碗,小厮连忙斟了两碗粗茶恭敬地放到了白展堂和小叫花子面前。
“淮龙帮有两个小绺儿被收拾了,听说是个小叫花子下的脚,还有个年轻人给小叫花子撑腰,说得可是你?”
这人说的是黑话,小绺儿就是小偷儿的意思,换到后世也是这么叫。
只是对方脸上不见喜怒,白展堂一时拿捏不住对方的来头,连忙拱手道,“这位道上的朋友,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是他们先下的手,我这充其量算是个正当防卫。”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干得好!”大汉捧了一把炒豆递给了小叫花子,转头看向白展堂,“放心,我不是淮龙帮的人,淮龙帮是我的死对头,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刚才那个叫钱六的小绺儿是淮龙帮副帮主的小舅子,兄弟,我看你怕是已经被淮龙帮盯上了。”
大汉身形魁梧,说话却是标准的淮扬口音。
扬州瘦西湖养玉致人,自古以来都是书生男儿配闺阁女子,后世更有扬州瘦马,一曲红绡不知数。
这女子普遍纤细玲珑,按理说,男子也不该是大汉这样的身材,仔细看去,这大汉虽然用刮的干净,却满脸的络腮青胡茬,倒有几分像西凉人。
“你是本地人?”白展堂不由得发问。
“家在吴郡,母亲是扬州人。”大汉看出白展堂在盯着自己的脸仔细端详,“早年间母亲随父亲一道逃荒,我老母为俘虏,被抓走过些时日,回来就有了我。”
“哦。”听了大汉的自述,白展堂也没再开口问。
有些事情不说自明。
汉末,西凉铁蹄踏破,一朝入关,自然是烧杀抢掠。
大汉的母亲是扬州女,纤细伶俐的身姿,放在西凉军中就是个玩物一样的人,其中遭遇了什么,自不用多说。
这剃光络腮胡子的大汉,便是有了一半的西凉血统。
“我叫白展堂,是去历阳省亲的,还不知道这位大哥名讳。”白展堂一拱手。
“鄙人柯元焕,前年因些不平事,跟淮龙帮结下了梁子,建了漕运帮,现在是漕运帮帮主。”大汉也一拱手,“乱世之中,白老弟肯为一乞儿出头,想必也是位英雄豪杰,不知道愿不愿入我漕运帮?”
“入帮就算了,我此去省亲,之后还有要事。”
柯元焕笑道,“也是,白老弟生得斯文,不似我这等粗人,不过,你被淮龙帮盯上,这一路少不了麻烦,你既然也是要去历阳,恰好我此行有良驹,不如和我一道同行,也算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这倒是挺好。”如果只有白展堂自己,或许仅凭双脚赶路就可以早日到历阳,现在他还带上了一个小叫花子,有马自然就更好。
一直坐在一旁闷声吃炒豆的小叫花子看了一眼白展堂,露出了一个微笑。
……
扬州城外。
一行七八个人,十来匹马,六驾板车,朝着历阳的方向行进。
白展堂坐在马上,此时小叫花子已经洗过脸,坐在白展堂身后的板车上,漕运帮帮主柯元焕也给他找来了一身换洗衣服。
这粗布衣服虽然宽大,但也总算能看出来个人样。
“这才对嘛,有个男人的样儿,别学那繁文缛节的客卿,一个个的尽是狗仗人势。”柯元焕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转头看着小叫花子,“小子,你叫什么名儿?”
“熊韶鸣。”小叫花子话不多,一双眼睛却特别清澈,定是涉世未深,没有什么杂念。
“那我以后就叫你熊子,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熊的样子?是熊就要多吃肉,身体才能长得结实。”
柯元焕说着转过头,一边说一边拿起了酒袋子,“是男儿,就要多喝酒,怎么样?你有没有学过拳脚功夫?”
熊韶鸣摇了摇头。
柯元焕没转过头,也没看见熊韶鸣的动作,自顾自继续道,“男子汉会不会骑马?”
白展堂回头看向熊韶鸣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
“骑马有什么难的?来,白大哥教你!”说着,白展堂回头对熊韶鸣伸出手来。
似乎是当小叫花子当了许久,熊韶鸣被磨没了胆气,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继续摇头。
“唉呀,你放心吧,白大哥还能摔着你不成?”
说话的功夫,白展堂脚下轻轻一蹬马镫,飞身就落在了熊韶鸣的马车上。
踏雪寻梅了无痕,正是白展堂轻功的家学渊源。
赶车的马夫还未来得及反应,愣是吓了一个趔趄,险些坠下马车去,连忙收紧缰绳,“吁~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白家兄弟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走在最前面的柯元焕此时也驻马回看,不由得惊呼,“在扬州城中时,我只道白老弟胆识过人,没想到竟还有如此脚上功夫!真是个奇人!”
白展堂连忙笑着摆手,“我也只是些微末的功夫罢了。”
在众人的赞誉下,白展堂只能表示愧不敢当。
他还真没有自谦,在葵花派中,他仅仅是个倒数第二的排名,虽然葵花点穴手的指力除了派门中公孙乌龙和白三娘之外就属他最厉害,但是白展堂输的一直都是内力。
小的时候每天都跟在姬无命兄弟身边玩,娘让自己练功的时候也总是偷奸耍滑,时间一长,这内功的底子就差。
论逃跑点穴,他在行,要真论起内力,他就是个外行。
所以,但凡敌人身上要是穿着甲胄,白展堂能做的就只有脚底抹油,跑路罢了。
柯元焕和白展堂问及师承,白展堂刚要信口胡诌,没想到马踏机关,陷阱中的长矛直接穿过了队伍最前面小厮的脖子。
“敌袭!快退!!!”柯元焕转过头声嘶力竭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