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老白一时情急,扔下军中的杂物,无心再管。
连忙丢下军营中的乱事给了张昭,转身就跑向府中。
一进孙府内院就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抬眼看去,只见吴夫人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一旁逗闹。
身旁的孙尚香和孙翊两个朝着要抱襁褓中的小孩子,一抬头看见了白展堂回家,也都没有先前那般没了规矩。
小妹孙尚香也笑着朝白展堂跑过来,“大哥,我有侄子了。”
白展堂从吴夫人怀中接过麟儿,双眼中眼含笑意。
不多时,产婆就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小乔。
“姐夫,你可算来了。”小乔有些怨怼,“长姐生子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分心军中,当真是让人失望。”
“你放心,我一定十倍百倍的补偿你姐姐。”白展堂说着,就走进了屋里。
只见屋中四下密不透风,乔灵蕴有些虚弱的躺在榻上昏睡,额角尽是汗水,惺忪睁开双眼看向白展堂的时候,眼中更多了一分欣喜。
“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儿。”乔灵蕴撑着身子就要起身,缓缓道,“你想好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白展堂轻轻摇头,“起名字的事情我想交给我母亲。”
乔灵蕴点点头,和白展堂浅谈几句,便身子有些乏了,沉沉睡去。qula.org 苹果小说网
白展堂也不便打扰,出了房门之后,对着吴夫人说道,“母亲可有想好的名字?”
吴夫人此时逗弄着怀中的白胖孙儿,自然合不拢嘴,笑道,“昔日你父亲征战沙场常说,盼着你们几个孩儿早日长大,接绍香烟,子孙绵延。”
吴夫人说着,眼角忽然泛起了泪花,“我每每想起此场景,就会想起你那早亡的父亲,既然你愿意让我来取名字,就叫他孙绍吧。”
白展堂点点头,“好,都听母亲的。”
“既然你说你都听我的,那我一件事情,就不得不说了。”吴夫人忽然一脸正色道,“我听闻你军中还扣押着魏家的公子和太史将军,这二人的争执你打算如何处置?”
看着吴夫人一脸肃穆的样子,白展堂忽然有些战战兢兢道,“娘啊,你不会是……要跳井吧?”
吴夫人顿时一脸不悦道,“你这不孝子胡说什么?我好端端的为何要跳井?我现在好不容易将你们几个孩子拉扯大,终于赶上了我策儿光耀门楣的时候,又喜得孙儿,你咒我做什么?”
听着吴夫人情真意切的声声叫骂,白展堂却是心中大感放松。
不说别的,前世自己了解到的三国时代中,吴夫人跳井逼迫孙策放魏腾,就是一段家喻户晓的桥段。
此番足可以证明孙策是何等的暴虐,以至于吴夫人不惜以性命相逼。
吴夫人的所求也很简单,今天不跳井,由着孙策这么杀人杀下去,明天也是要被别人打败,到时候让她一个老妇人该如何苟活于世间?
正是基于这一点,吴夫人才不让孙策去得罪魏腾以及他背后的整个魏家和江东豪门势力。
没想到眼前的情景却大不相同。
吴夫人不但没有逼迫白展堂,替他做决定,反而还在问着白展堂的意见。
白展堂想了想,开口道,“杀……”
“什么?”
“杀是肯定不能杀的。”白展堂故意坏笑着来了一个大喘气,让吴夫人神色紧张了不少,直接上手掐了一下白展堂的耳朵,这才罢休。
白展堂继续说道,“他虽然占理,却的确有刁难子义的成分,娘啊,我跟你说实话,从心里往外,我是偏向于子义的,毕竟子义在军中无依无靠,他投靠的就是我,我若不护着他,回头让他像在刘繇手中一样不被重用,然后寒了心,这也有悖于我当初对他立下的承诺。”
“所以,你想怎么做?”吴夫人本来对白展堂十分有耐心,但架不住孙儿还在襁褓中熟睡,憨态可掬,她一边与白展堂说话,一边不由得连连分神问道。
白展堂咧嘴一笑,“自然是两边都罚。”
“那你记得不要得罪魏家。”吴夫人听到白展堂给出的答案,也算宽心,连忙抱着小儿进了屋中,恨不能让旁人都不要经手,只由她一人来照顾。
身后孙翊和孙尚香两个半大家伙叫嚷不断,都要抱着小孙绍,被吴夫人一生气,直接赏了一人一个爆栗,这一双儿女才算消停下来。
白展堂目送着儿子进屋,又悄声进屋看了看熟睡的乔灵蕴,确定都并无大碍后,转身去了军中处理政务。
此时的张昭也是骑虎难下。
一边是豪门公子,一边是草根将军。
两人偏生都是那耿直得要命的脾气,相较之下,倒显得张昭的脾气温和了。
“主公,主公你可回来了。”一抬眼看见白展堂回来,张昭连忙起身迎接,生怕这个烫手山芋就要砸在自己手里。
白展堂点头道,“张公辛苦,此事还是让我来断一断吧。”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关起门来,军务便是一个大家务。
看着满脸不服气的魏腾,白展堂开口道,“此事是由太史慈起,领军粮超数,就该受着规矩跟中郎将请示,轻视军中规矩,每日打十军棍,领完十军棍后,再去东城门扫大街。”
黑脸小胖子脸上的大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拱手道,“太史慈领命。”
那被五花大绑的魏腾,此时却显得格外高兴,恨不能手舞足蹈,目光一对上白展堂的时候,眼中的光芒顿时也黯淡了几分。
“然而魏腾,以下犯上,意图伤及太史慈要害,虽然罪不至死,但念及身子羸弱不堪,每日领八军棍,而后去扫西城门。”
听着白展堂的惩罚,魏腾的脸上忽然乍现了一抹不悦。
“谁说我身子骨羸弱不堪了?别说每天打我八军棍,就是打我十二军棍,也不再话下!”
“你这小身子骨要是能挨上十二下,我就能挨二十下。”
“你能挨二十下,我就能忍三十下。”
太史慈吹胡子瞪眼道,“我五十下!”
“怕你啊!”魏腾也是急赤白脸道,“我一百下。”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不休,张昭深感头疼,不住摇头,还是老张公先跳脚道,“你们一人每天领十军棍,什么时候为止等主公安排!”
白展堂也是对着麾下小卒子连连摆手道,“来人拖下去打了!”
众将军坐在军帐中,就听营帐外板子砸肉的闷声接连不断。
两个汉子趴在木凳上也只有闷哼的份儿。
没多久,太史慈先低吼道,“小卒子没吃饭吗?打得爷爷一点儿不疼!”
“再用力些!小爷我身子骨好得很!”魏腾也朗声叫嚣道。
听着一声声棍棍到肉的声音,两人愣是一声接连一声的赛着叫嚣。
军中众将军纷纷摇头,本来觉得这个魏腾看着要比太史慈沉稳不少,没想到也是个孩童心性。
白展堂坐在主位不动声色的品着茶,命小卒挑来两柄放在军中多年的残破扫帚,想在两人扫城门主街的时候,让这二人再多吃些苦头才是。
这时,庞统跪地拱手道,“是属下治军无方,还请主公问罪。”
白展堂连忙扶起来眼前的庞统,不但不责怪,反而还格外礼遇道,“士元让我去占领交州,其实妥也不妥,能够稳定大后方固然重要,但是士燮盘踞交州多年,从私仇的角度看,我十分担忧他是否会与刘表联手背刺我。”
“主公所言甚是。”庞统思虑再三还是点点头,“眼下攻打交州与攻打荆州同样棘手,若能联合交州,进取荆州,或许可行。”
白展堂点头,“听闻士元早些年曾经游学,有过不少的真知学识,不如由士元陪我,去属地游历一番。”
听着白展堂的诉求,庞统没有拒绝,反而是一脸认真的看向白展堂,“主公所求为何?”
“一是为了去牛渚营看看船只建造如何,水师操练,必定是我军中的一大要务,二是想看看属地内的风土人情,三则是想为我新得的麟儿求长生。”
白展堂自然知道后世中,孙绍的命运将会被孙权封为侯位,但是此番天机已变,他还是想看看当世可否一搏?
听着白展堂的所求有三,庞统拱手道,“昔日我游学时,不过一籍籍无名之辈,只有人惦记我的钱财,可从无人惦记我的性命,如今我成了主公随行,恐怕难以保证主公的安危,即便是主公一身铁胆,也怕万中有一,还请主公早做打算。”
看着庞士元一脸担忧白展堂安危的神情,白展堂直接一掌拍在了庞士元的肩膀上,“诶呀妈呀,士元啊,你说得太对了!得你如得十万大军啊!”
庞士元会忧心白展堂的安危,日后若有什么危难之时,或许就能靠着这份儿思虑周全而活命,能得到如此人才,自然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正说着,门外两个憨货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两人看着面前的秃毛扫帚顿时一脸忧愁。
“天黑之前扫不完街,不许休息!”白展堂的馊主意永远是同福客栈中对付伙计的那三板斧,然而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白展堂排出两个小队的小卒,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有人轮番禀报。
“禀主公,太史将军站在城门口破口大骂。”
“禀主公,魏家几房姬妾站在魏功曹身后哭哭啼啼,魏功曹只说一句,‘尔等女子,只会耽误我扫地的速度!’“
白展堂听着两人这般叫嚣,不由得憋笑,假装咳了咳,继续道,“再探。”
“是!”
两个时辰后,小卒禀报的是,“禀主公,太史将军与魏功曹已然在主街相遇,本来已经筋疲力竭的二人,忽然看见对方身影开始了秋风扫落叶一样的阵仗,看那架势,似乎是太史将军更胜一筹。”
听着小卒的禀报,白展堂此时再难忍笑意,放声大笑道,“公瑾,你看我这办法如何?”
“真不知道兄长拿来这么多登不上台面的损招,倒让两个名士竟然如此比试起来了。”周公瑾淡淡饮茶道,“不过兄长,此番除了要带士元以外,兄长还要带谁?”
“带你出去看看水师,毕竟将来的江东,要靠天险生存,要靠水师起势,若公瑾能亲自操练水师,我定然最为放心。”
听了白展堂一番话,周公瑾拱手道,“定不负主公所托。”
“为何叫我主公,不叫兄长?”白展堂俯身问道。
周公瑾轻轻摆手,“我只是忽然觉得,兄长越发有当一方主公的样子了。”
“我那不过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江湖把戏,不足挂齿。”
周公瑾却不同意道,“凡事都要以小看大,窥一斑而知全豹,只是此番嫂夫人才诞下子嗣,兄长就要离开巡视,不知我家夫人又要唠叨我几日。”
白展堂无奈摇头道,“我要给灵蕴和孩子一个更稳妥的将来,就要处理很多人和事,吕布倒是儿女情长,可貂蝉不还是落入了曹操手中?”
听着白展堂的话,周公瑾也觉得颇为中肯。
“不知兄长何日动身?”
“就明天吧。”白展堂道,“越快越好。”
“周瑜愿陪兄长同游。”
两人相视一笑,再不是当年的楞头小子,一个意气风发,一个英明神武,更胜年少之时。
……
第二天一早,周公瑾出现在院子中的时候,发现白展堂的身边已经站满了人。
驾车的,是六扇门的熊韶鸣,坐在车厢里憨笑的,是六扇门的小和尚空明,一旁牵着马的,正是腿脚奇快的尤盈。
除了这三个保镖以外,还有一个张承,他是张昭的儿子,又是英雄出少年,学识和远见都在同龄人中可称为佼佼者,因此带上他也算是有所毗益。
周公瑾再看向张承后面,却看到了一个扯着堂兄袖子不肯撒手的张奋。
“我……我想去牛渚营,找公输匠人,行……行吗?”
周公瑾看着这个小拖油瓶无奈道,“只要兄长同意,我没意见。”
白展堂笑道,“你得自己骑马。”
张奋殷勤的点头称好。
“那你还得自己付钱。”
张奋看了看张承,从对方的腰间一把抢过荷包,又点头称好。
“你想去找公输匠人干什么?”白展堂见两个难题都难不倒张奋,连忙问道。
张奋只拍了拍背后行囊中的竹简,低头道,“我想请公输匠人指教。”
“少年心性,难能可贵,那就去吧。”白展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