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回春哪管院里众人是何反应,好不容易将一番心里话说完,甩袖在背,便要离去。
但他想走,这院里众人,又有几个想他走了。
首先便是被朱刚烈一巴掌抽倒在地的张二狗,听到薛回春这话,顿时一蹦三尺高。
直直冲到薛回春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用手指向高翠兰紧紧攥着的药丸,兴奋大吼道:“神医!神医!您看,那死丫头手上捏的,可不正是那什么百鸟药凤丸么?”
李大壮和高香兰、高玉兰三个此刻也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正是正是!刚刚就是这死丫头要将这药丸子拿给家父吃,只送到嘴边,便被我们喝止了!”
“对的对的!那药丸还是姓朱的给的呢!”
“我们虽知姓朱的早就觊觎咱高家产业,却哪想到他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
一时间,不仅是高香兰、高玉兰两对夫妇风言风语,就是院里其它人,也都对朱刚烈和高翠兰指指点点。
显然,他们已经深信这对狗男女要谋害高太公一事了。
即便起初十分信任高翠兰的老夫人,此刻也不自觉地挪离了自己这小女几步。
身处漩涡中心的高翠兰感受到四周满满的恶意,顿时慌了手脚。
举起手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丸,看了看,最后将目光望向朱刚烈。
一双星眸里,晶莹的泪珠闪动,久久不曾滚落面颊。
朱刚烈迎着她投来的目光,一把将她冰凉的玉手紧紧握在掌中,对她格外坚定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放心!一切有我!岳父大人不会有事的!”
听到朱刚烈这话,高翠兰便如找到了定海神针,一颗心儿竟莫名其妙地瞬间安稳了。
也紧紧握着朱刚烈厚实的手掌,与他并肩站在一处。
这时,朱刚烈无视院里的冷嘲热讽,从高翠兰手里接过那粒聚灵丹,拇指和食指轻轻夹住,举在面前虚空。
将一双铜铃大眼瞪着薛回春,面上却满是笑容,以无比诚挚的语气问道:“神医,您给瞧瞧,这药丸,可是您说的那什么百鸟药凤丸?”
薛回春老远见到朱刚烈举着那粒药丸,鼻子情不自禁地猛抽了两口。
然后,双眸陡地闪出神光,三两步奔到朱刚烈跟前,将一张脸紧紧凑到药丸面前,猛地吸了两口后,才依依不舍地挪开了几寸。
扫了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凝聚到朱刚烈身上,重重点头道:“不错,此物便是那百鸟朝凤丸。虽然看着色泽鲜艳,似有暗香浮动,实则剧毒无比。”
此言一出,本来围在朱刚烈和高翠兰身周的一群吃瓜群众瞬间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退出老远,生怕呼吸到一口半口那毒气。
薛回春这时也好似想起什么,连忙补充了句:“若是寻常人,在三寸之内闻上一闻,三日后必死。倒是老朽行医多年,早就百毒不侵,因而刚刚才敢凑得这般近。只因此毒丸太过罕见,若不凑近了,以老朽眼力,也未必能够识得出来。”
朱刚烈见薛回春说话间还不忘打补丁,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很明显,这所谓的妙手神医,问题大得很。
果然,当薛回春的话音落地,一道同样的声音却在朱刚烈脑海中响起:“公子,你若愿将此丸赠予老朽,此间事,老朽可倾全力帮你遮掩。不仅帮你遮掩,而且还能帮你救得你的好岳丈哩。”
听完脑海中平白响起这声音,朱刚烈定定望着薛回春,脸上似笑非笑,意味难明。
很明显,薛回春也看出了这粒聚灵丹的价值了。
就是不知,此人到底有何底细。
暗自传音给朱刚烈的薛回春见他将目光凝定在自己身上,不言不语,心头莫名慌乱起来。
还要再说些什么,一边如跳蚤一般的张二狗、李大壮等人却又来凑热闹。
“看吧看吧,神医都说这是剧毒之物哩!”
“那对奸夫**果真是想毒杀俺的好岳丈啊!”
“翠兰,姐姐我真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啊!”
“……”
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口诛笔伐,朱刚烈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直望得薛回春全身发毛,才意味深长地开口道:“神医啊,不瞒你说,小子也曾听过那百鸟药凤丸的来历哩,不知神医可愿听上一听?”
薛回春听到朱刚烈这话,双目微闪,奇道:“哦?真的?你且说说!”
朱刚烈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薛回春,笑道:“此种毒药,确是世所罕见。传闻唯有朱紫国内盘丝岭下的黄花观观主才能炼制哩。”
这话一出口,饶是薛回春故作自若,也不由脱口道:“你怎知——”
最后一个“道”字终是被生生吞了回去,但再看朱刚烈的眼神,再也没了先前的仙风道骨。
朱刚烈早将薛回春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也泛起嘀咕:“难道眼前这厮,真与那黄花观观主百眼魔君有干系?”
他其实根本没听过百鸟药凤丸这种毒药的名字,刚刚只是因为见薛回春说那百鸟药凤丸的制作方法,颇像西游原著里,百眼魔君用来毒害唐僧一行的那种毒药,因而这才试着诈一诈这所谓的妙手神医薛回春。
如今看薛回春的反应,恐怕自己是料准了。
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大概,朱刚烈更纳闷了。
自己现在最多也就拒绝了观世音,怎么连几万里之外的黄花观都给惹上了?
难道那老阴货竟去收服了这蜈蚣精,着他到高老庄来对付自己?
一时间,朱刚烈心中思绪飞转,盯着眼前的薛回春,半晌没有个结果。
想到眼前这鹤发童颜犹如神仙的薛回春,极有可能就是那条让孙猴子都吃了大苦头的蜈蚣精,朱刚烈顿时心头多了份小心。
但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捏着药丸,笑着问薛回春道:“但那朱紫国,距此地几万里之遥。这般说来,我手中这一粒毒丸,岂不是走了几万里路程才来了这里?”
薛回春也早从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中回复过来,迎着朱刚烈逼人的目光,哈哈笑道:“老朽一介游方郎中,只会看病认药,又不会掐算。认得这毒丸底细已是巧合,至于你是从何处得来,那就不知道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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