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薛晴羽一行人入宫面圣,周嘉昊看着眼前四位官员,不用问便猜出了七八分。
薛晴羽将萧清鹤和邱健的口供、两份往来书信递予四喜,四喜转交给周嘉昊。
周嘉昊的眉头快拧做一团了,自案几后踱步而出,将信丢在聂汉和翁僖身上:“你们,一位布政使,一位知府,竟干出此等荒唐事!”
聂汉一直磕头,额头半晌露出一个血窟窿:“圣上息怒,微臣死不足惜!”
“薛掌印,你如何看?”
薛晴羽沉声:“圣上,微臣多番打听,翁知府平日廉洁奉公,确未花哨饷银,已悉数寻回。至于聂布政使,半路截杀微臣与萧修撰在先,控制翁知府在后,望圣上裁决!”
周嘉昊又看向萧清鹤:“萧大人如何看?”
“薛掌印所言,即为本次滁州闹荒案调查结果。”萧清鹤顿了顿,自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此外,微臣连夜攥写‘巡抚’制度,望圣上过目。”
周嘉昊直接取过来,快速扫过,拍案叫绝:“设京城巡抚,至各州府巡防,避免州府权力独大!妙啊,萧爱卿真是敢于直谏的肱股之臣哪!”
薛晴羽脑海中闪过原著片段,巡抚制似乎是萧清鹤入仕后提出的第一个新政,往后随着周嘉昊的宠幸和萧清鹤对朝政的了解,陆续又在农业、政务、商贾方面提出了更多改革。
“行了,翁僖,念你治理一方水土功大于过,姑且停职罚奉一年;至于聂汉,私吞饷银、谋害权臣,按罪当诛!聂家家产尽数充公,女眷充为官妓,男丁发配边疆。”
聂汉蓦的脸色发白:“圣上,求圣上开恩哪!”
周嘉昊不耐烦挥挥手,四喜冲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过来将聂汉和翁僖拉出去。
周嘉昊笑着看向萧清鹤:“萧爱卿,那日除夕宫宴,女眷坐席设在内堂,可有去瞧瞧?”
“不曾。”萧清鹤如实回答。
“哈哈!”周嘉昊笑着轻拍萧清鹤肩头,“萧爱卿,朕最喜欢的,便是你这刚正不阿、有话直说的性子,今后可要继续保持啊!”
周嘉昊回到案几后,冷下脸来,冲四喜道:“去把姜才人叫来。”
四喜退出去,萧清鹤已猜出走漏风声之人是谁。
周嘉昊挥挥手:“薛掌印,你先退下吧。你自幼在深宫长大,与姜懐交情匪浅,朕不愿你为难。”
薛晴羽福身离开,瞄了四喜一眼。后者会意,点了点头。
此刻后宫中,内心着急万分的是蒋涵。
陪嫁丫头绿芙见主子忧心,换了安神香,又给蒋涵倒了花茶。
蒋涵扶额:“你去门口瞧着,万一四喜来,先想办法笼络一下,探个口风。”
绿芙取了梳妆台下的银子,往外走去。
不多时,四喜便经过钟粹宫,绿芙瞧了,上前招呼。
四喜陪着笑脸,步子未停:“绿芙姑娘,奴才奉命去请姜才人,路过钟粹宫,待下次再来拜见蒋贵人。”
姜才人?绿芙愣神的功夫,四喜已经走远。
“贵人,四喜公公往姜才人殿里去了。”
蒋涵闻言,眼神死灰复燃:“萧修撰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莫不是薛掌印?可我听闻,他打小和姜才人一起长大。”
绿芙倒是见多了后宅的门道:“贵人,奴婢愚见,有时候表面好,未必真的好,反之亦然。”
“你且去御书房悄悄打探消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嘉昊多是晚上才至后宫,四喜到的时候,姜懐仍在小睡,听闻周嘉昊召唤,还以为是去殿前伺候,好一阵精心打扮。
四喜瞧了姜懐一眼,寻思这小主心可真大,都快死到临头了,还在捯饬。
姜懐面露微笑进了御书房:“参见圣上,见过萧修撰。”
周嘉昊直接将信笺丢在姜懐脸上:“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
姜懐从未见过动怒的周嘉昊,当场意识到情况不妙,蹲下来捡起信笺,可信笺上的内容她确实一无所知,右下角却画着莲花,和她的画风高度一致。
“圣上,这封信是哪里的?”姜懐浑身忍不住颤抖,意识到了严重性。
“你还好意思问朕?”周嘉昊转向萧清鹤,“萧爱卿,你将滁州一事,简单说予姜才人听听,重点捡流民凄凉那一处说。”
姜懐无助看向萧清鹤,后者面无表情作揖,简要概述调查经过。
姜懐全程直摇头:“圣上,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真的一概不知啊!”
周嘉昊失望看着姜懐:“懐儿,你自幼和朕一起长大。你可知,科考一案,朕为救下姜家,顶住多大压力!还有你入宫选秀,姜家刚出事,封你为才人……朕、咳咳咳!”
四喜麻溜儿上前,轻抚周嘉昊后背,又递上杯盏。
姜懐绝望跌坐在地上,她知道,这一次完了,彻底完了!
“送姜才人回延禧宫,非召不得出!封闭宫门,杜绝与外界往来!姜太傅免去太傅称谓,保留知府之职,暂居家中。姜家满门、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入宫。”周嘉昊很快做出决断。
“呵呵、呵呵!”姜懐哭着、笑着,直至被宫人拖走,那精致好看的妆容被泪水晕开,如宣纸上晕开的墨星,再不复落笔之初。
世间哪位女子,愿与他人共侍一夫?若择一门当户对的佳婿,不比入宫为妃差。姜懐不过念着少时情谊,觉着周嘉昊待她有几分真心,企图扭转姜家逆势。
如今,她方出手一次,明里暗里的敌人已出手三次,招招毙命,她反倒连累了娘家!
“小姐!”松芳轻轻拉扯姜懐衣袖。
四喜压低声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姜小主,圣上正在气头上,您先回吧。”
姜懐抬眸,哀戚看向周嘉昊,后者却未看着她,眼底盛着滔天怒意,再无半点怜惜。
姜懐被松芳拉起身的一瞬,牵扯到右手,钻心的疼痛袭来,提醒着姜懐,她连引以为傲的琴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