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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未来的康庄大道

跪在地上的人,容色未变,半磕着的单眼皮,看起来谦卑温和,“一切托皇上的福。”

淡淡的眸光在他头顶掠过,意味深长。

听着杯盏扣在案几上的声音,赵玧成心尖莫名发颤,皇帝的声音随之而来。

“朕让你查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端雍帝的声音令赵玧成后背一寒,瞬间想起,遥远的往事。

默了默,他才道:“回皇上,还未查到。”

漫长的沉寂,无形的压力,逼得七尺男儿,头昏眼花。

一声绵长的叹气声,伴着地上影子的移动,端雍帝换了个姿势,往雕着双龙戏珠酸枝椅背一靠。

淡淡开口,“三年了,爱卿的办事效率就是这样?”

对呀,这件事情,有三年了。

温顺的单眼皮,颤动了下,压着的情绪在眼睑下轻轻流动。

久之,赵玧成开口:“求皇上宽恕,臣在边陲三年,并没有找到黑虎符。”

端雍帝拿起杯盏,又放下。

睨着人,“秦家那两父子,究竟把它藏哪了?”

“还是有人想私吞?”

此话一出,赵玧成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端雍帝的生性多疑,满朝皆知。

当日他为求权势,现在就得承受他百般揣测。

赵玧成忍住心中惧意,敛着眉目,正式道:“皇上,臣万万不敢,臣对您忠心不二,绝无二心,您再容臣去查一下,一有消息,马上回禀。”

这些说话,端雍帝天天都听到,然而他想要的,不是只会说恭维话的臣子。

而是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

睨了眼赵玧成,端雍帝嫌弃地撇了下唇角。

一天寻不回黑虎符,他的心就不会踏实。

究竟他父皇,生前暗中培养的兵力藏在哪。

扶着龙椅椅把的手,渐渐收紧,端雍帝心中越发不安。

“起来吧。”

赵玧成闻言,眉眼间的紧张终于松开,从地上起来。

端雍帝重新拿起茶杯,喝了口,“昨晚朕听康公公说,你对平阳王出言不逊。”

还未站稳的人,面色條而发白,“臣,臣也是爱妻心切,一时口不择言,请皇上恕罪。”

“你大胆!”

赵玧成被这一声震怒,吓得重新跪回地上。

端雍帝将身体倾向一侧,重量全放在左边椅把,慵懒又危险地觑着赵玧成。

“他,是你可以随意指责的?”

大靖的平阳王尊贵无比,就连皇帝,也要让他三分。

只是,赵玧成不明。

不明白,为何皇帝如此忌惮他,捧着他。

心底划过一抹不甘,但又不敢多言,得罪了皇帝,别说荣华富贵没了,就连小命也不保。

亭外湖光潋滟,荷叶田田,几株荷花于叶间可见,亭内如冬日严寒,难耐煎熬,一帘之隔,一个天,一个地。

赵玧成垂目,言词诚恳:“皇上,臣错了,求皇上念臣忠心的份上,给臣一次机会。”

“茶,没了。”

久之,端雍帝抛出这么一句。

跪在地上的人,马上明白过来,从地上起来,拿起案上茶壶,为皇帝续茶。

茶水入注,茶香四溢,赵玧成待续满杯后,双手奉茶,递到皇帝面前,“皇上,请喝茶。”

凉薄的骨指伸过来,拇指上带着的龙纹玉扳指淬着幽光。

端雍帝接过茶杯,满意呷上一口,随即一摆手:“下去吧,记得以后少惹平阳王。”

亭内,再次安静下来。

端雍帝一个人静静坐在案前,呷着花,品着湖景。

几息阳光透过纱帘,落在漆眸里,寸寸光影,寸寸浮沉。

傅翌对傅显的确很好,他不得不对他这位皇弟好。

为了坐稳他的皇位,他必须捧着他,容忍他。

然而,他捧了傅显三年,依旧没有成功。

傅显非但没有成为一个四处惹事,无恶不作的王爷,更没有闲散懒慢,相反一直辅助他在侧,在朝中得到一片认同。

傅显名望越高,傅翌心越凉。

要不是傅显懂得拿捏分寸,不贪功,不出头,安安分分做他的平阳王——

他早就找名目将人扣下,送他去见父皇了。

然而,这么一个人极难对付,太过完美,几乎没有缺点。

赵玧成一脸颓败回到侯府,纪桑芙适时端着刚煮好莲子薏米露,走了过来。

“相公,这是厨房刚做的,快尝尝。”

拿起勺子,尝了口,赵玧成兴致缺缺地放下。

纪桑芙见状,没吭声,但也没离开。

“何事?”赵玧成忍不住问出口。

纪桑芙眨了下美目,放下手中托盘,撩了下耳鬓碎耳,才徐徐开口。

“后天便是凝儿16岁生辰,她年纪也不小了。今天我跟婆婆商量过,趁着今回生辰,想给她多物色几个高门大户的公子,要是能促成一段姻缘,也是对侯府有所益。”

赵玧成这才想起。

原来他的妹妹都已经16了,是该嫁人。

男人盯着女人耳垂的白玉耳坠,微微发愣,忆起好些年前的时光

他记得,赵玉凝心里一直住着个人。

那人便是傅显。

那时,还是年岁尚小的她,头一回见着傅显,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之后,追了人家好几年,甚至请老侯爷上门说过亲。

当然,没果。

但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跟别的男子亲近过,就连到了及笄的年纪,她也一再错过。

白玉耳坠动了下,纪桑芙回头,用手在赵玧成面前,轻晃,“相公?”

赵玧成回神,站了起来,理着身上衣袍皱褶。

“这事,你安排就好。”

这算是对她的一种肯定吗?

纪桑芙心中喜不胜收,也跟着站了起来,提了一嘴,“对了,相公,小姑子她还说,她生辰当天,想请平阳王。”

小妹想请傅显?

赵玧成抬头,细密的睫羽顿住不动,挡住了一屋灯光。

理着皱褶的手,放了下来,在纪桑芙以为他要开口反对时,却听到,“这些事,小妹喜欢就好。”

傍晚的夕霞打在院落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染上一层橘金色,也沾了赵玧成一身。

沐浴在霞光中的男人,仰天冥想,身后橘光,光芒万丈。

仿如指引他,走向未来的康庄大道。

也好,也罢,既然他小妹对傅显余情未了,对他的前途,何尝不是助力一把。

而且有人拿下傅显,秦淮素不就只会是他的。

第42章 今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跑掉

赵玉凝生辰当日,顺昌候府热闹非凡,堪比过年。

坐在铜镜前的少女,三千青丝绾成朝天髻,珠光宝翠,华丽而不失娇俏。

特别那双灵动的眼睛,是一张脸的点睛之笔。

她特意选了一套轻软的,桃红缠金线散花裙,衬得她更要嫩上三分。

这样的装扮,恰到好处,将她另一面藏起来。

当她出现在花厅,便吸引了不少视线,男的,女的,众星捧月。

有人注视,有人吹捧,赵玉凝飘飘然。

仪态万千地掠过,大方得体的谈话,今天的她如同公主般的存在。

这是她从没有过的感觉。

闲息间,她问:“平阳王,来了吗?”

明雪:“回小姐,没呢。”

丫鬟的话,瞬间止住了她的笑容,看着那些对她示好的公子哥儿,顿时没了好脸色。

那些人,算什么。

她要的并不是这些男人,而是大靖最尊贵的王爷。

玉白小脸泛着不悦,眸光暗下来,又亮起,用绢扇轻敲丫鬟的手。

“秦淮素在哪?”

“小姐,她还在六乾轩,听说今晚可能都不会回来。”

呵,那更好。

赵玉凝也不想见到她。

免得到时坏了她大事。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今晚看不到,秦淮素得知,傅显成了她的人后的表情,也是有点遗憾。

不过算了,这种事,她迟早都会知道。

目前最重要的是,她今晚的计划能否成事。

思及此,赵玉凝用手肘撞了下丫鬟,“去,到府门口候着,王爷一到,带他来见我。”

丫鬟急急离开,赵玉凝也没了炫耀的心思,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她心上人出现。

幸好,没等多久,他如期而至。

除了他,还有秦淮素。

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出现,还要边走边笑,极度和谐。

极度惹人妒忌。

赵玉凝站了起来,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画得精致的小脸,阴沉不定。

赵玧成等人,也是没个好脸色。但也不好明摆着,丢了面子。

秦淮素走在傅显身边,合适的距离,合适的笑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声,嘀咕。

“傅爷,你非要叫我回来,合适?赵大小姐,就差要提刀杀我了。”

傅显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她。

“少废话,本王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忘记了,皇宫那次,可是我救你。”

什么叫他救她…

明明就是他缠着自己不放,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让她走。

秦淮素心里白眼翻个不停,面上还是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应付着在场宾客。

两个人走到赵玉凝面前。

赵玉凝看着眼前一幕,小脸差点快要哭出来。

吸了下鼻子,赵玉凝先给傅显施礼,随后,才很不情愿对秦淮素道:

“大嫂嫂,你跟王爷怎一起回来的,也太巧了吧?”

言里言外都是酸溜溜的不满,秦淮素倒也没介意,回以一笑。

“是呀,本也没想着要那么早回来的,就是王爷到六乾轩为小姑子寻生辰礼,就顺道回来了。”

听起来,合情合理,赵玉凝也不好吭声,秦淮素顺势给如云一个眼神。

如云将早已备好的木盒打开,递到赵玉凝面前。

一条鸽子蛋大小的南珠项链。

颗颗圆润,光泽度好,是少有的珍品。

“小姑子,这是贺你的生辰礼。”秦淮素道。

如此名贵的礼物,落在赵玉凝眼里,却再无法提起她兴趣,道谢后,让明雪收起。

她特意冷落秦淮素,转头对傅显道:“王爷,未知你为凝儿备了怎样的礼物?”

声音里带着期待。

“这个嘛”傅显将手朝顺风伸去,“薄礼一份,望赵小姐笑纳。”

看着那份礼物,赵玉凝的眼神,从期待,变成失望。

一幅书法,名师之作。

也确实很合贺寿送礼用。

但是,这么一幅山水图,跟男女情爱,毫无任何关系。

赵玉凝嘴角的笑意仿如石化,整个人僵在那。

气氛有点尴尬。

幸好纪桑芙走过来,打圆场,“小姑子别光顾着高兴了,快点让人收起。”

适时的提醒,赵玉凝瞬间回神,忙让人领着傅显落座。

秦淮素也借故,领着如云如月回到主院。

傅显这一礼,打击了赵玉凝的信心,两姑嫂躲在一旁边说悄悄话。

赵玉凝:“小嫂嫂,你说,王爷他能同意娶我?”

这个,其实纪桑芙也没信心,想起上次,她在皇宫单独面对傅显那会,她便心生寒意。

但她不能这样跟赵玉凝说,只得予以安慰,“小姑子放心,有老夫人在,有侯爷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抿了抿唇,赵玉凝不吭声。

要是傅显真的会在蓝氏份上,她及笄那时的提亲,就不会遭到拒绝。

见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纪桑芙提着帕子,掩唇在赵玉凝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放心,今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跑掉。”

说着,她离开赵玉凝耳畔,看着她。

对视的一刻,两人都在对方眸底,看到了算计,心照不宣。

今天的宴会是露天的,设在侯府花园,既能赏景,又便于招待贵客。

席间,傅显特意被安排坐到赵玉凝身旁。

赵家的拉拢,做得这么明显,所有人都看得出,有人好整以暇等着看戏,更有不少想结识赵玉凝的男子,歇了心思,互相攀谈,寒暄起来。

赵玉凝一直想跟傅显拉近距离。

然而对方,对她的态度,总是礼貌,疏淡。

苦恼之际,她的大哥娘亲来救场了。

安嬷嬷簇拥着蓝氏,跟着赵玧成款款而来,身后的婢子们纷纷送上菜品后,赵玧成才开口:“平阳王,感谢你百忙中来参加小妹的生辰宴,本将军敬你一杯。”

傅显没有回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双方饮尽杯中酒时,蓝氏朝儿子使了个眼色。

赵玧成会意,在心里重新撸一遍想好的话,倒了杯酒,递到傅显手里,状似无意提起。

“昔闻皇上提起,平阳王已到适婚年龄,但未曾娶一妻半妾,实在担心。故命臣如有机会,多为王爷介绍佳偶,好等王爷早日开枝散叶,亦使皇上得以安心。”

捏着酒杯的骨指,沿着杯沿细细描绘,傅显若有所思道:

“未知赵将军,想给本王介绍何人?”

第43章 她比任何人都爱傅显

风很轻,裹着花香,将这句话送到几人耳里。

赵玉凝小脸一红,比花儿俏上几分,含羞怯怯看了大哥一眼。

没想到傅显问得直接,倒是省去了肚子里积攒的说辞,赵玧成暗自压了下嘴角,又喝了口酒道:“小妹仰慕平阳王已久,本将军毛遂自荐,望能促成这段姻缘,也是一段佳话。”

他说得直白,赵玉凝的心也跳得更快。

偏偏傅显迟迟没有回话。

蓝氏见状,面露尴尬,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儿就是腆着老脸去求,也得为女儿,为侯府谋个前程。

拉过女儿的手,蓝氏道:“凝儿心悦平阳王多年,我相信她一定能成为你的好妻子。”

听着母亲的话,赵玉凝害羞地低着头,不敢去看傅显反应。

优雅尊贵的男人,停在杯沿的手指终于动了。

拿起酒杯,走到一旁婢女那,将酒杯放到她手上的托盘。

傅显站在花树下,几缕花瓣从他头顶飘落,光影交错间,是唯美和森冷的结合。

“老夫人,你认为赵小姐真的能当好平阳王妃?”

蓝氏一怔,不知傅显何意。

傅显踏着花瓣,走向赵玉凝,温淡的眸光落在她面上。

掠过寒意。

“赵小姐,你可知道做平阳王妃,要什么要求?”

有什么要求?

不就是要美,身材好。

赵玉凝不明白傅显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说的要求,她都有啊。

傅显未待赵玉凝开口,继续道:“赵小姐,又可知,平阳王妃要做些什么?”

王妃还要做什么?

不就是每天混迹名媛圈,跟贵妇们吃吃喝喝,炫耀一番,然后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等着王爷宠幸?

赵玉凝觉得自己完全胜任,最主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爱傅显。

捉着裙子一角的手,不安地捏着布料,赵玉凝满脸羞红道:“这些贵妇生活,凝儿自小耳濡目染,定有信心当好这个王妃,而且——”

“我真的喜欢你。”

这样的明示,暗示,过去的日子,傅显听她说过不少次。

要是不知道她为人,还真让她骗到。

男人侧身而立,面向不知名的地方,淡淡勾着唇角。

“本王的王妃,不能是个只懂吃喝玩乐,奢侈糜逸的人,而是可以跟本王并肩而行,为本王分忧的女子。”

换句话说,赵玉凝没这个能力。

这也是赵玉凝没有想到的地方,但是,她没有,秦淮素就有?

不,这不过是傅显的推搪之词。

赵玉凝捏着绢扇,终于抬头望向傅显,“王爷,我可以学习,将自己变成你喜欢………”

男人抬手,止住了她要继续的话。

“本王不需要赵小姐改变,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并不是一句学习就可以扭转的事。”

赵玉凝不甘心,“王…”

傅显无心跟她扯下去,再次拒绝。

“赵小姐,一年前,本王已拒绝你,今天你跟令尊说的话,本王就当没听到。”

看着他的背影,赵玉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等下!”

提着裙子,赵玉凝追上几步,挡住了傅显去路。

“王爷,今儿是凝儿生辰,你就陪我喝杯水酒当庆祝,再走吧。”

“好。”

傅显睨着她,久久开口。

明雪端了两杯水酒过来,送到赵玉凝面前时,不着痕迹抬眸看了她一眼。

拿起左边的酒杯,赵玉凝回视,转身,走向傅显。

“王爷,喝过这杯,就当是你对凝儿的祝贺。”

傅显接过,赵玉凝跟着拿起另一杯,豪爽干了。

“凝儿先饮为敬。”

女人先喝,男人往往不会推迟,端起酒杯,傅显一饮而尽。

“赵小姐,生辰快乐!”傅显将空杯放在托盘上,踏步离开。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赵玉凝一脸阴鸷。

不远处的纪桑芙走出来,给了明雪一个眼神。

丫鬟随即没入人群中。

傅显按原路离开,顺风跟在身后,经过某处地方,傅显驻足,眺望。

那边是主院,秦淮素住的地方。

想起刚才跟赵玉凝的对话,凉淡的目光,起了变化。

他想娶的人,在这里。

胸腔升起一股躁意,喉咙上下滑动几下。

傅显压下情绪,正欲抬脚离去,下腹窜起一股火热,莫名令他难受。

他踉跄一步,顺风赶紧上前,稳住他身形,“主子?”

傅显旋即明白过来,丹凤眼一片森寒,紧捉着顺风的手,压着声音道:“快,快走!”

顺风也看出他的不对劲,点点头,扶着他,快步离开。

越走,越慢。

他步履虚浮,开始头昏目眩,傅显敛气屏息,忍着身体乱窜的火气,艰难走着。

顺风看着主子满脸潮红,额头涔出细汗,也心焦如焚。

想不到赵小姐竟不顾廉耻,公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禁气红了眼睛。

“王爷,你撑得住吗?要不……”

“别废话,快走!”

傅显话音刚落,有丫鬟上前,“平阳王,可是不舒服?不如小婢领你到附近厢房休息会,再离开也不迟。”

“不用……”

顺风的话只说了一半,顿住,他感受到,扶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下,给他暗示。

傅显看着明雪,声音嘶哑,“有劳。”

赵玉凝听到明雪回禀,傅显已安排在厢房,下意识笑出来。

“太好了!”

只要她跟傅显成事了,到时候,娘亲再带着宾客前来撞破,那么多人作证,他还能抵赖?

能不娶吗?

想到自己马上达成心愿,她摸了一下发饰,“明雪,帮我收拾下,送我到厢房。”

秦淮素正在自己房内,一边翻看有关于经商的书籍,一边整理札记。

红薏走进来,“大夫人,平阳王有请。”

傅显?

秦淮素放下毛笔,倚窗沉吟。

这个时候找她,什么事?

秦淮素有点不想去。

红薏看穿她心思,但断了她后路,“大夫人,王爷说了,你要不去,他来见你。”

闻言,秦怀素回头,看着红薏。

羽睫再阖下时,她提着裙子经过红薏身边,“叫上如云,一起去看看。”

第44章 静观其变

赵玉凝几乎一路小跑,走进小院。

今天她特意吩咐过,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所以来的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到了院门口,她转身对丫鬟道:“明雪,你在附近守着,你先回去应酬宾客,一个时辰后,你再领着老夫人到厢房。”

明雪离开后,赵玉凝踏进院内。

里头安静,没有一人,房间的门半掩。

赵玉凝拾阶上前,手放在门框上,已是濡湿一片。

深吸一口气,心逐渐安定,赵玉凝娇滴滴开口:“王爷。”

“谁?”

傅显声音从里面传来。

赵玉凝忍不住激动:“听明雪说,你不舒服,我来看看你。”

半晌,里面没有声音。

再也忍不住,赵玉凝试探道:“王爷,我进去瞧瞧你。”

说着,她推开门。

屋子里情况,顿时现于眼前。

男人半挽墨发散在肩上,衣领大开,露出紧致肌肤,性感锁骨,一双丹凤眼,又魅又欲。

赵玉凝从没见过傅显如此模样,不觉咽咽口水,玉白的脸迅速涨红。

她的心咚咚,快要跳出嗓子眼,看着这副模样,没有吃药的她,仿似吃了药般,口干舌燥,血液沸腾。

“显哥哥…”

开口的声音都是颤抖,不自觉又换回傅显不喜的称呼。

傅显凝眸看着她,视线比任何时候,都要灼热,“是凝儿啊……”

赵玉凝觉得呼吸都是热的,她满脑子都是画本子的禁忌画面,舔着发热的唇瓣,她急急脚走过去。

“显哥哥,凝儿来了。”

才走出一步,忽然,眼前一黑……

秦淮素匆匆赶到厢房,也是一片安静。

过于安静,让她嗅到不对劲。

她停在屋前,问红薏,“究竟怎么回事?傅爷约我到这里?”

红薏:“回大夫人,傅爷在屋里。”

秦淮素盯着她,眸光沉了下来,“到现在还不肯说真话?”

跟着,她拂袖而去。

“主子,”红薏急急拉住她,“傅爷在房里,你进去便知。”

看着那只手,秦淮素问:“你是傅爷的人。”

“是。”红薏没隐瞒。

秦淮素恍然大悟,原来傅显早就在侯府安插眼线,怪不得他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想到他总是不跟自己商量,就决定做的事,秦淮素鼓了鼓小嘴。

见她神色未明,红薏又道:“大夫人,你去看看傅爷,他,他出事了。”

出事?

秦淮素收敛心思,转身往房间走去。

红薏挡住了如云,“傅爷说了,大夫人一人进去就可,如云跟我在外面等候吧。”

“跟红薏等着吧,我不会有事的。”

秦淮素不再纠结,匆匆进房。

里面很安静,没有点灯。

秦淮素摸索着,欲要将灯点亮,“傅爷,我是……”

灯还没有点亮,她便被人抵在案上,霸道的吻落下,同时还有傅显的声音。

“素儿。”

三年,足足三年。

秦淮素再也没有听到,他这么叫她。

不是秦当家,就是阴阳怪气的唤一声赵夫人。

压在心底的记忆,随之被打开,眼眶渐渐发酸。

“傅显,你……”

“帮我。”

狂野的气息落在秦淮素颈间,如烙铁般烫人,女人倒抽一口气,推着他,“不行,不可以在这里。”

瞬间,她又察觉到不对劲,“你,你被下药?”

傅显吻着她,挑起她的欲*火,“嗯,赵玉凝干的。”

“她竟然…”秦淮素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男人呼吸又热又乱,还带着喘息,一双眼睛,如同饿狼见到食物。

未等她说完,一手箍着她腰,一手扯掉她发饰,傅显将唇印上去……

明雪算着时辰差不多,回禀了蓝氏。

蓝氏对着几个婶娘辈分的中年女人道:“凝儿也是的,都休息这么久了,还不出来,我去接她。”

几个女人也附和着。

见状,蓝氏趁机道:“不如咱们边走边说,堂婶不是说,有个不错的公子哥,要介绍给凝儿吗?”

“对对对。”那名被唤堂婶的夫人瞬间来劲,热络地介绍起来。

一众人等,来到傅显休息的厢房。

蓝氏一副惊讶的样子,问明雪:“不是说小姐休息吗?怎么在这里?”

明雪诚惶诚恐:“回老夫人,小姐刚才说头痛,就在附近厢房休息。”

“这样啊,”蓝氏一副善解人意,“那你唤小姐起来,就说我们在外面等她。”

明雪赶紧上前,装模作样拍了两下门,“小姐,你还好吗?老夫人来了。”

久久,她没听到预期的哭声,明雪纳闷,又唤了声,“小姐?”

躲在暗处的人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如云实在贪心自家老板,欲要冲出去,“小姐还在里面,万不能让他们发现。”

顺风一把拉住她,“别冲动,你突然出去,不用等发现你小姐,你就暴露所有。”

“可是…”

如云止住声音,冷静下来。

同时不免担心。

顺风想看穿她心思,“放心吧,主子会安排好,谁有事,他也舍不得秦当家有事。”

这么一说,如云彻底冷静下来,盯着那群人,静观其变。

明雪连续叫了几次,都没人应,就连蓝氏也觉得奇怪。

终于最后一次唤人时,明雪推开了房门。

“小姐,我进来了。”

灯光照亮一切,绣屏挡着的一切,可见里头,人影攒动。

明雪松了口气,蓝氏也跟着上前一步,关怀道:“女儿,你怎么了?”

她也只是隔着屏风问,不敢冲进去,万一坏了女儿名声,又惹怒了平阳王,这到手的权势就等于打水漂了。

只是,她们等了那么久,也没见赵玉凝回应一声,难免怀疑。

特别那些亲戚的眸光,从担心变成吃瓜,从吃瓜变成轻讽。

“凝儿,要是没事就出来吧。”

蓝氏的脸面有点挂不住。

同时,暗瞪明雪一眼。

在她惶惶不安时,绣屏后面传来响声。

傅显走了出来。

看到他,所有人都吓白了脸。

皆因,男人一脸愠怒看着众人。

“平,平阳王。”蓝氏骇得忘记了行礼。

“老夫人,带那么多人来这里干嘛?”傅显携着一身冷气,直逼蓝氏,周身威压令人望而生畏。

“老,老身,我…”

蓝氏腿软,紧张得说不出话。

所有人纷纷跪在地上。

傅显挑了把椅子坐下,“说,这么多人在我房里,干嘛?”

堂婶担心被牵连,率先开口:“王爷息怒,老夫人也是担心凝儿,丫鬟说她在这休息…”

说到这,她顿住,说不下去。

第45章 脸面丢尽

瞬间,众人懂了。

蓝氏是故意将她们带来这里。

室内一片寂静。

蓝氏心里暗骂赵玉凝这个死丫头,说好的计划,怎么到现在还不冒出来。

她老脸越来越难看,但又不敢问,跪在地上,如同热锅里的蚂蚁。

傅显坐在椅上,冷眼睨着地上一众人等,双手交叠,慵懒金贵,不怒而威。

“蓝氏,你找女儿,找到本王休息的房间,是何居心?”

他不再尊称一句老夫人,足以证明,他的震怒。

蓝氏脸色大白,就差磕头求饶,情急之下,她眼尾扫了下旁边的明雪。

“回平阳王,冤枉啊,老身并不知道你在此休息,是这个婢女说,我女儿在这。”

明雪身板抖得如同筛子,急得眼泪汪汪。

“平阳王饶命,小姐路过此处,刚好说不舒服,要进来休息会的。”

“这么凑巧?”

傅显半眯眸子,冷光四起,“刚刚你领本王歇在这里,你小姐也刚好不舒服,要歇这里?”

明雪不知道怎么解释,磕头磕得砰砰响,甚至瞌出了血。

但赵玉凝依旧没有出现。

被傅显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些妇人脸色马上变了样。

想不到赵玉凝是有这种龌龊心思的女子,竟敢赖上平阳王。

攀高枝。

之前还打算介绍远房亲戚的堂婶,暗暗撇了下嘴,无声地哼笑了下。

屋子里的低气压,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蓝氏不得不釜底抽薪,揪了一把明雪手臂。

“死丫头,快说,你小姐在哪?”

“老夫人,饶命,婢子真的不知,别打我呀。”

明雪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来,但又不敢躲避蓝氏毒手。

“够了!”傅显冷喝一声。

蓝氏忙住手,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傅显站了起来,命人搬开屏风,房间里的一切,呈现众人眼前。

床上虽然有点乱,但并不是那种像做过什么事的景象。

重点是,里面根本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明雪瞪堂结舌。

小姐不在这。

傅显眸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停在明雪头顶,声音又冷又狠。

“看到了吗?赵小姐根本不在这。”

蓝氏彻底慌了,揪着明雪衣衫,“快说,你小姐在哪?”

明雪也不知她主子搞什么名堂,只得拼命摇头。

这个时候,纪桑芙跟安嬷嬷匆匆忙忙走进来。

蓝氏见状,忘记了傅显还在,从地上起来,“发生什么事?”

纪桑芙跟安嬷嬷对视一眼,眼神闪缩,支支吾吾。

蓝氏再也装不出那副温婉慈祥的模样,歇斯底里大吼:“究竟怎么了?跟凝儿有关?”

安嬷嬷赶紧上前,给蓝氏顺手,不停劝道:“老夫人,你别激动,小心身体。”

她能不激动吗?

今天的脸面都给这个女儿丢尽了,蓝氏捉住安嬷嬷的手,颤声问:“究竟凝儿怎么了?”

“老,老夫人,小姐她”安嬷嬷噙着一抹泪,“她跟安国公的二公子”

纪桑芙见安嬷嬷说不出口,接过了话,“婆婆,你还是去看看吧。”

蓝氏已顾不上傅显这茬,由安嬷嬷领着,往赵玉凝那去。

众人散尽,纪桑芙福身,带着歉意道:“今天的事,冒犯了平阳王,请恕罪,小妇人这便”

傅显走到纪桑芙跟前,他气场强大,纪桑芙自然而然止住了声音。

“桑夫人,本王最恨别人算计,希望今天的事与你无关,如果让本王查出,就是整个顺昌侯府也救不了你。”

声音从纪桑芙耳畔刮过,令她后背生寒,整个人如同石化般。

傅显说这么一句,是已知晓什么?

纪桑芙在心中推敲。

握着绣帕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纪桑芙装着听不明,“平阳王说的话,桑芙听不懂你的话。”

“无所谓。”

傅显收回视线,离开了房间。

纪桑芙这才直起身,松了口气。眼下最重要的是,还是赵玉凝的事。

不再耽搁,纪桑芙抬脚出门。

硌脚的感觉,惹得纪桑芙蹙眉,收回脚,纪桑芙弯腰,一探究竟。

一颗小小的玉珠,很是眼熟。

哪里见过?

一时间,她想不起。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考虑这些小事情,随手将玉珠塞进腰带,纪桑芙往假山那边跑去。

假山那边围了很多人。

不少人围在那,指指点点。

“想不到顺昌侯府,如此开放,光天化日,在公开场合就跟人欢好。”

“就是,关键是还未婚就……肯定想男人想疯了,嘿嘿。”

“我也看到了,搂着二公子不撒手,亏我还想给她介绍对象,唉,简直晦气。”

………

种种难听的流言,气得蓝氏七窍生烟,捶着胸口,“赵玉凝,你要气死我吗?”

已被分开的女人,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仿佛看不到周围一切,依旧对不远处的安国公二公子,抛了个媚眼。

众人哗然。

蓝氏就差要晕掉。

赵玧成脸色同样很不好看,他没想过他的妹妹会如此不顾廉耻,好不容易攒起的名望,转眼就成笑话。

他走过去,将赵玉凝从地上拉起,沉声道:“疯够了吗?滚回自己院子去。”

“哥!”

赵玉凝扑进赵玧成怀里,暧昧勾人发出一声喟叹。

惹得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赵玧成实在忍不住,抬手给了赵玉凝一巴掌,“清醒点!”

这一巴打得很重,赵玉凝整边脸都肿起来,嘴角渗出血。

她终于清醒过来,眼泪汪汪地抚着脸颊,“哥,你打我……”

“啊!”

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叫一声,缩在赵玧成怀里,“不,不要看我。”

明雪找来披风,披在赵玉凝身上,遮住她身上痕迹。

“怎么这样,哥,哥,你要信我。”

赵玉凝哭得伤心可怜,赵玧成额角突突痛,将她推向明雪,“扶她回房。”

安嬷嬷遣散众宾客,纪桑芙走过来,扶着蓝氏,“婆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除了上门,讨个名分,还有什么法子。

“安嬷嬷,明天你去备份厚礼,老身亲自上安国府一趟。”

第46章 他们曾是恋人

生辰宴一过,赵家的人急着上门提亲。

这本是男人该做的事,但现在,赵家早已没了底气。

还好,安国公爷同意这门亲事,安二公子也愿意负责,纳赵玉凝过门。

同意她做第八房妾室。

没错,是第八房妾室。

但这如同要了赵玉凝的命。

此刻,她正在房间大吵大闹,“我不嫁,宁愿死也不嫁。”

安国公二公子,京城早已声名狼藉,妻妾成群,还好色成性,游手好闲,除了屋里的女人,外面的,不计其数。

让女儿嫁这么一个男人,蓝氏也心痛,但是,现在木已成舟,又什么办法。

她拍着桌子,怒道:“这由得你?既不想嫁,当天又跟人…”

那些话,她实在难于启齿,咽咽口水,决绝道:“除了他,你已经没有别人可选。”

“娘亲,你这是逼我去死。”

赵玉凝扑进蓝氏怀里,哭得好不凄凉。

明明那天,她要睡的是傅显,怎么会跟这种人搞一起,至今她也不明白,就是觉得当时身不由己,出于本能的渴求。

长叹一声,蓝氏伸手揩去赵玉凝脸上未干的泪痕,双眼中闪烁着不平与怨毒。

“女儿,娘亲又何尝舍得你嫁这么个烂人,但是你不嫁他,又可以怎么样,你的名声早就……”

蓝氏难受,掩面而泣。

赵玉凝跟她相拥,抱头痛哭。

想不到这次计划,竟变得如此荒唐,纪桑芙心里唏嘘。

怎么看,小姑子也不像喜欢安二公子,怎么就一起了?

她拍着赵玉凝的背,问出心中疑惑,“小姑子,你去见安二公子前,可是发生了什么?”

赵玉凝从蓝氏怀中抬头,紧握着拳头,就连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中,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一脸愤怒不甘,“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往王爷厢房去的,突然眼前一黑,跟着就……”

实在说不下去,她抿着唇,不停掉泪珠儿。

这么听起来,也确实奇怪。

究竟是谁在算计小姑子?

蓝氏也听出端倪,扶着女儿肩膀,追问:“女儿,除了这些,你还记得什么?”

当天她见到赵玉凝,就感到她行径古怪,就连自己大哥也认不出,那种眼神,就像被人下药了。

“娘,别问了,我什么也不记得。”

赵玉凝想不起,也不愿意回忆那天的事。

蓝氏转身,对安嬷嬷道:“去,查一下当天的,全府上下都得查,宾客也查。”

紧紧搂住女儿,蓝氏心痛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了我女儿,我定不饶他。”

这个问题,并不是目前最重要的,若然不将赵玉凝嫁到安国公府。

对这个侯府的生声誉,影响很大。

“婆婆,嫁妆都准备好了,一切都是按正妻的来办。”

“好。”

这算是蓝氏给女儿的体面。

安国公那边的几位夫人都不好相处,而且世子妃是六公主,眼高于顶,用鼻子看人。

就连安国公老夫人也不放眼里。

想到女儿嫁到这么一个家里,蓝氏悲从中来。

最后,赵玉凝还是嫁到安国公府,婚后的生活,听闻不尽如人意,就连三朝回门,都被拒绝。

赵玉凝不在,侯府安静了很多。

就连蓝氏也像失去生机,整天躲在静安堂。

秦淮素几乎不在家,府里的日常,就交到纪桑芙手里。

虽然不是财政大权,但是现在她在侯府已经算是说得上话的主子,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恭喜小姐。”

玉竹给纪桑芙捶着双肩。

纪桑芙眉眼舒展,晃了晃脖子,一脸得意,“打理一个家,真累。”

“对了,赵小姐的事,查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眉目。”

玉竹如实道。

纪桑芙闭着眼,享受按摩带来的舒缓,冷冷哼声。

“那事就算了吧,嫁都嫁了,还找什么证据,不过是当天的一场戏而已。”

她一点也不在乎那天的真相,现在,她要尽快拿到平妻的名分,然后就是六乾轩。

想到她每次见到秦淮素,就是行礼,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但她还不可以,废掉这些礼数。

闷闷地挥掉肩膀上的手,纪桑芙一脸阴鹥。

“对了,秦淮素和傅显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小姐,他们二人曾是恋人。”

还有这般趣事?

纪桑芙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怪不得傅显看秦怀素的眼神那般奇怪,怪不得相公,那么介意二人接触。

很多事情,一下明朗起来,纪桑芙眼里尽是算计。

“秦淮素呢?”

“听说她今天要去东边那几条庄子收租,明天才回家。”

秦淮素今回只带了如月去收租,如云要留在大本营,陪老管家应酬大客户。

收租这种事情,她一个人来也可以,但是有一户恶霸,好几个月没有交租,她带了几个会武功的人一同过来。

“小姐,前面就是黄杏村。”

秦淮素撩起车帘,看到前面烟火袅袅,充满生活气息的庄子,嗯了声。

到了村口,村长已在村口杨树那等候,一见秦淮素,上前行礼。

几人寒暄了会,老村长领着人到秦淮素村里的屋子住下。

到了下午,秦淮素领着如月,到了村尾那间屋。

住在这里的许大狗是村里的恶霸,不但好赌成性,还无恶不作,从死去的老爹,接过了田地,房子。

开始他还是准时交租,时间久了,开始耍赖。

拖了快9个月的田租。

秦淮素让人上去敲门,久久没人应。

“小姐,这个时间,他会去哪?”

如月双手环胸,蹙着浓密的英眉。

秦淮素单手支着下巴,四处打量。

门口堆满柴枝杂物,大门虽然脏,但门把光亮如新,显然是有人居住。

“再等会吧。”女人沉吟。

等了好一会,远远传来不着调的歌声,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趿着草鞋从远处走来。

“许大狗。”

如月眼前一亮,上前讨债。

中年男人听到有人唤他,睁开醉醺醺的三角眼,打了个酒嗝。

“呦,哪里来的小美人儿。”

说着,他的臭手伸向如月。

两名壮丁上前将他摁在地上,许大狗痛得呲牙裂嘴,当即清醒几分。

“快松开,救命,杀人啊……”

第47章 升米恩,斗米仇

地上的人虽身体被固,但嘴上不饶人。

骂着极难听的话,还越骂越兴奋。

“聒噪!”

秦淮素对如月使了个眼色。

如月会意,用布条堵住许大狗的嘴。

终于清静多了。

秦淮素上前,睥睨着地上人,“许大狗,有钱喝酒,没钱交租?”

许大狗抬头,带着几分醉意,看着面前人。

须臾,认出秦淮素。

但他嘴巴被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

“我可以拿开布条,但如果你再说废话,下次就不是光是堵嘴那么简单了。”

秦淮素威压十足。

许大狗马上点头如捣蒜。

重新得到自由的许大狗,活动了几下嘴唇,开始卖惨。

“秦当家,我真的没钱交租,今年收成不好,我连饭都吃不起,等明年收成好了,我连同今年的一并还你。”

真当她是搞慈善的吗?

这种说辞,秦淮素每天听得,能倒背如流。

薄薄的唇抿成一弯柳叶,秦淮素蹲了下来,拍拍许大狗肩膀,颇有股流氓又不容对方忽视的气势。

“许大狗,你真当我傻呀。收成不好,你会有钱赌,有酒喝?”

“不想交租,是吧?”秦淮素冷笑,“没问题,那我现在就把田地收走,卖掉你房子,来抵租。”

许大狗一听,顿时慌了,对着秦淮素哀嚎:“别别,秦当家,你要是卖了我房子,拿走田地,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

这座房子是许老爹留给他的唯一财产,念在许老爹一生诚信的份上,秦淮素才容忍许大狗一拖再拖,然而,他的劣本性,根本不值得别人同情。

升米恩,斗米仇。

秦淮素站在了起来,决定不再姑息,拍了拍手道:“要么今天你把钱给我,要么我就收走房子。”

“房子出售后,抵掉租金后,多余的钱我会给你。”

秦淮素不再跟他多废唇舌,让人押着他,欲要进屋察看一番。

岂料,却从他身上掉出了银票。

如月上前,捡了起来,一看,足足两百两。

“小姐,这里刚好够抵田租。”如月将银票递里秦淮素手里。

“不,你们不能拿走。”许大狗这回真的哭出来,“这是老子的赌本,不能给你们的。”

“赌赌赌,成天就知道赌。”秦淮素将银票叠好,凶了许大狗一句。

“你老爹怎么死的,难道这些过去,还不够你领悟吗?”

秦淮素让人松开他,对他道:“许大狗,看在你爹昔日的情份上,今回我不把田地收回,如果你下回再赌,无法交租,就别怪我收走。”

“贱人!”许大狗根本听不进去,小小三角眼全是仇恨的红色。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好,秦淮素带着如月去视察田地,其余人先回屋去。

庄子比起城里,空气特别清新。

微风裹挟着青草的香味,令人心神舒泰。

主仆俩走在田埂上,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想起最近的情况,如月直接问:“小姐,最近你特别看重大老爷。”

如月口中的大老爷,就是秦淮素的大伯,万坤。

今天秦淮素出来收租,六乾轩的所有事就由他说了算。

田埂的路水分较多,泥土相对松软,秦淮素走得极小心,说得也极怕,“他是万家的长子,按理说,当家这个位,就该由他坐。”

“他的能力怎能跟”

如月顿住,驻足望着前面的秦淮素。

“怎么不走?”

察觉到丫鬟没有跟在身后,秦淮素回头。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不愧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秦淮素往如月走去,停在她面前,明艳的脸,有几根发丝贴在上面。

“如月,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京城,你会跟我一起吗?”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

又或者,小姐藏得太深,平日根本看不出半丝痕迹。

如月伸手拂去秦淮素面上发丝,语气迟疑,“小姐,为什么会徒然做这种决定?”

“不是突然,是一直都有。”秦淮素抬手,将如月的手握在手心。

微温的手感,是主仆两感情的递进。

风吹过,裙子飞扬,也吹红了如月眼睛,这丫头就是眼浅,声音都是带着哭腔。

“小姐,是不是在侯府不开心?”

话出来后,如月觉得自己问了句多余,那个家,任谁也不开心。

远处有几人是秦淮素的租客,认得的,也就隔远打了个招呼,秦淮素对着那几人笑,说的话却是回应如月。

“等大伯上手了,我就打算离开这里。”

“那傅爷呢?”如月知道,小姐心里有他。

嘴角那抹渐渐止住,秦淮素回头看着如月,风从她耳边吹过,刚刚绕好的发丝又再吹散,同样——

也吹散了女人眼里的光。

“他以后会找到,更适合他的人。”

女人眼神很淡定,漆眸如墨,化不开的浓重,慢慢对接上如月的眸子,所有的担忧疑问,在此刻烟消云散。

如月似着了魔般,坚定道:“小姐去哪,如月便跟到哪。”

日头渐升,气温越发闷热,不少人跑去树荫下乘凉,田里劳作的寥寥几人。

倏而,一道哭声响起,主仆二人寻声望去。

不远处的菜田里,有个小女娃正坐在地上大哭,很是可怜的样子。

“过去看看。”秦淮素率先往前去,如月跟紧在后。

原来孩子顾着玩耍,回来却发现娘亲不在,急得哇哇大哭。

“别哭了,我们送你回去吧。”秦淮素拿出绣帕,给孩子拭泪。

三个人往前走,田埂很窄,泥土湿滑,秦淮素一个没注意,差点摔跤。

如月过来整理着秦淮素脏了的裙子,泥巴渗入布料,擦不去,她知道小姐是个有洁癖的人,提议:“小姐,我先送孩子回家,你自己走回家换套衣服行吗?”

她也有此打算,同意了如月说法。

人声远离,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触动情绪,想起某些人,某些事。

声声蝉声此起彼伏,乱了她心绪,女人轻轻叹息一声,从石墩上起来,决定往回走。

她刚站起,后脖子袭来有股阴风,秦淮素不省人事

第48章 祸不单行

秦淮素出事,传回了京城。

纪桑芙得知消息,却置之不理,只要将消息压下,时间久了,这事就石沉大海。

趁着赵玧成去了兵营视察,这种事,最易瞒天过海。

傅显带着一队暗卫,到了黄杏村,一下马,眸光锁紧如月,“她怎样了?”

如月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王爷,小姐至今下落不明。”

“你是怎么当差的,主子也可以弄丢?”傅显气红双眸,扬起手掌,眼神凌厉锐利。

扬起的手掌,渐渐收拢,笔挺的男人压着火气,渐渐转身,登上台阶,凉薄的声音从上方飘落。

“起来吧,将事情完完本本说一次。”

不算大的客厅,干净明亮,灯火落在傅显的脸上,几分阴暗,几分明朗,一双丹凤眼,全是看不清的暗沉。

婆子端来了茶,他拿在手上,听着如月的话,偶尔嗫一小口。

等如月悉数交代完毕,傅显放下茶杯。

他理了理袍子,做出决定:“顺风,你带人去后山那边看看。”

“另外,把许大狗给我捉来。”

茶杯的瓷片,映着他眉眼,精明的,寒凉的。

顺风知道主子心情差,当即跟如月退下。

二人并肩走,如月眼角还有泪,顺风心一软,扶着她,揩去了那滴泪。

唉,刚刚主子也是气性太大了些,毕竟她也是个十来岁的丫头,定是被吓坏了,见如月一脸怔然,顺风收回手,“快走吧。”

秦淮素在疼痛中转醒。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捆,嘴也被塞了布条。

躺在地上的她,只能半睁着眼,看着外面。

天色已暗,照明的光线有限,秦淮素打量了半晌,还是能从周围环境判断到,这里大概是个荒废的寺庙。

她尝试着起身,却感到周身疼痛。

应该是有人趁她,昏迷,殴打了她一顿。

哆哆嗦嗦从地上起来,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秦淮素痛得咬着牙,脑海里想到一个名字。

许大狗。

赵府那群人,自诩清高,最重要的是,伤了她,就是等同断自己财路,秦淮素不认为她们会这么做。

只有许大狗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才会出此下策。

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是她再想不到办法逃离,万一许大狗回来,她后果不堪想象。

尝试动了下手脚,嘶~绑得还真结实。

沉着气,冷静下来,秦淮素寻找一切可以割断绳索的方法,这里除了尊没了头的佛像,就要一张发白褪色的长几。

等等,好像还有点东西。

秦淮素的视线停在案几上,一只破旧的烛台,横躺在上面,孤零零的。

希望来了!

秦淮素眸光一亮,挪着屁股,像虫子般蠕动过去,看准时机,一脚踹在案脚上。

烛台转了下,没掉。

又踢一脚,转到了几边,可还是没掉下来。

气得秦淮素使尽全身力气,往案几一撞,烛台终于‘啪’一下掉地上,富贵开花。

顾不得身上的痛,秦淮素伸手过手要捡起地上瓷片,她是反手被绑,平时可以轻松解决的事,现在困难重重。

看得到,摸不到,来来回回,她的手被绳索勒出了血珠。

心中越来越烦躁,秦淮素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断调试位置,终于——

“呀!”她被瓷片割到手指,忍不住叫出声。

一手血的女人,凭着自己毅力,终于割断绳索,顺利离开破?。

到了外面,秦淮素才算真的发懵。

外面密林丛丛,明显是山里。对于从未到过此地的她来说,完全没有方向感。

沮丧之际,忽然看到林间闪过几点星火。

忙寻了个隐蔽处,静观其变。

那三个男人到了破?,却发现人不在,脸色当场就绿了,“操,才离开这么会,就被她逃了。”

另一把声音响起,带着愤然,“难怪大狗说她狡猾。”

“老大,一个女人,不会跑得多远的,咱们快去追吧。”声如锣鼓的人道。

几人纷纷冲出门,要去找秦淮素。

听到这里,她也明白过来了,现在不跑,真的跑不掉。

然而,祸不单行。

她转身的一刻,踢到的砖头,发出响。

那三人很快便发现她,“老大,她在那!”

歹人们面露猥琐,朝秦淮素走去,每逼近一步,女人的心便冷一分。

“不想受苦就乖乖就擒,许大狗将你卖给我们了。”

“哼,他有什么资格卖我,”秦淮素强忍住从心发出的惧意,尽量逼自己冷静,“我劝你们快放了我,不然等我的人到了,你们一个也休想走。”

那个被唤做老大的人,根本不相信秦淮素说的,啐了一口,“他把你卖给我赌坊抵债了,现在你就是我的人。”

“想得美!”

秦淮素趁着三人不备,转身跑进树林。

树林遮天蔽日,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秦淮素拼命地跑,没了命般往前跑,耳边只有呼呼风声,还有虫鸣声。

她一路狂奔,心中只盼,早点甩掉那几人。

脚步声,叫骂声,越来越近,秦淮素的心也越来越急。

心中一紧,她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然而,一个没注意,她被伸出来的树枝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跌去。

秦淮素惊叫一声,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但一切已来不及了。她的身体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树枝、石头、草丛在她的身上划过,带来一阵阵剧痛。

不知滚了多久,她的身体撞到一块大石,终于停下了。

四周寂静,只有远处的呼啸风声和虫鸣声还在继续。

身心受损的人,精疲力竭,意识也开始模糊,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咬噬,痛苦不堪。

她是要死了吗?

还残留几分清明的女人,艰难地扯了下嘴角,缓缓闭上眼睛。

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彻底解脱了。

再也不用面对赵家,不用面对傅显。

她一动不动,躺在草堆里,意识越来越散涣。

不知从哪个方向,草丛里传来细碎的声音,瞬间,秦淮素清醒过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49章 有我在,不怕

草丛里的周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秦淮素躺在草堆里,全身骨头似敲碎般,无法动弹,听着草丛深处的声音,她的意识也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她摒着呼吸,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发丝贴在脸上,心里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令她感到窒息。

声音越来越清晰,秦淮素的心跳如同击鼓般敲在她胸膛,现在她一身是伤,手无寸铁,就算不是赌坊的人,只是林中的凶狠动物,就可以夺她性命。

这种紧张绝望的时候,她记得,从前也曾出现过一次。

13岁那年,她的母亲得罪了权贵,对方报复,找人将她绑走。

那时她一人被困在山洞里,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没人的时候,她终于放下伪装,露出孩子般的纯真,将心里的害怕委屈通通哭出来,在她哭得最是撕心裂肺时,傅显他来了。

秦淮素就这样看着他,忘记了哭泣。

那晚的月色很美,傅显将他穿的长袍披在她身上,将她抱起时的样子,秦淮素至今还记得。

“傅显”秦淮素盯着不远处的黑暗,下意识唤着心底的名字。

莫名的期待鼓动着她,刚刚还心灰意冷,想一了百了的人,瞬时求生意志满满,挪着身体,摸索周围环境。

指尖一点点地往前摸去,秦淮素凭着触感,感受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草很高,很密,足以遮蔽她的身体,只要她不发出声音,或许,能躲过一劫。

前面的声音直逼而来,女子逐渐淡定下来,将身体尽量缩在草丛里。

她一心想躲的是人,却忘记了,还有别的危险。

她以为躲得很好,在动物灵敏的嗅觉面前,根本是徒劳无功。

草丛中,赫然出现一双眼睛,泛着幽冷的绿光,正紧紧盯着草丛里的人。

一头充满侵略性的野狼,正对着秦淮素,露出獠牙,踏在草丛上的利爪,散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光。

它一步步朝秦淮素走来,嘴里不停发出呼呼声。

此刻,秦淮素真的绝望了。

绝望得连垂死挣扎的念头,也不再有。

临死前的一刻,昔日往事如皮影戏般,一点点在倒流。

一点点的,随着指甲陷进掌心,刺痛着她的心。

“傅显,我”

连最后的话,也来不及说,恶狼已迫不及待飞扑过来。

然而,预期的疼痛没有出现,一股温热喷了她一脸。

彷徨地,掀开眼皮,透过细缝,望着外界。

那庞然大物,挣着四肢,停在她面前,却无法前进半分。

不会是做梦吧?

女人睁开双眼,望着眼前一切,久久没法说话。

男人身后的幽光,照出他修长挺拔的轮廓,身着黑衣的他,跟夜色融为一体,沉冷,深邃。

他手持利剑,剑身自恶狼身后,穿喉而过。

一双墨眸,敛着气势,紧锁在狼身上。

恶狼早已一动不动,血流如注。

突发的情况,令秦淮素措手不及,轰然倒地的声音,令她回神。

男人将狼尸抛到一边,朝她走来。

在她面前,蹲下。

两双对视,男人扯下面巾。

傅显定定望着她,平静的脸庞,暗涌的眼神。

似要将她吞进肚子般。

“你”秦淮素哽咽,不知说什么。

他来了。

他真的来,救她了!

眼眶一点点漾起水汽,一点点溢出,一滴又一滴,断线的珍珠,在黑暗中,闪着光。

沉沉叹了声,傅显将人搂在怀中,用手揩去那些泪。

“别哭了,有我在,不怕。”

有我在,不怕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傅显抱着秦淮素,也是对她说,类似的话。

那时的她就像现在,心呯呯乱跳,所有的害怕,都被这句话赶跑了。

也是从那时起,她知道什么叫心动。

也是从那时起,她喜欢上傅显。

“不哭了,好不好?”

看着怀人的人,不停掉泪,傅显语气不禁又软了几分。

秦淮素靠在他胸前,紧紧贴着,扁嘴道:“我就是想哭。”

多少年了,他再也不曾见过,她撒娇。

父兄战死沙场,母亲郁郁而终,她将自己武装成身披铠甲的将军,一个女人撑起了六乾轩。

不哭。

不闹。

就连笑,也是假意奉承。

像这般小女儿模样,傅显已很久没见过。

一时没忍住,他弯腰,想吻她。

一道火光照了过来,打断了男人要继续的动作。

顺风带着如月,找了过来。

“傅爷”

傅显回头,睨着他,眼神有点冷。

如月看见傅显怀中的人,扑了过去,全然没有留意到男人的脸色。

“小姐,终于见到你了。”

主仆间的感情,横在男人面前,打扰了他一亲芳泽的想法。

傅显笑笑,倒也没有介意,随之抱起女人,对如月道:“她有伤,下山再说。”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许大狗,以及赌坊的人,由顺风按律法处理掉。

秦淮素因着有伤,再一次住进平阳王府。

此刻的她,看着院子的景色,百般感慨。

总觉跟他之间,有种摆脱不了的命运。

“秦当家,风大,快关上窗。”

是张嬷嬷的声音。

秦淮素回头,很是顺从关上窗,拢紧了身上的披风,讪讪解释:“就一会,别告诉他。”

看着两人回到从前那般光景,张嬷嬷嘴角也压不住笑意。

“老奴不多嘴,但当家也得爱惜自己身子。”

妇人扶着秦淮素,坐在圆桌边,端了乌鸡汤过来,“傅爷心里,有多紧张你,当家又不是不知。”

“来,趁热喝。”说着,将勺子塞进秦淮素手里。

过去,傅显怎么对她,秦淮素当然知。

但现在。

她不敢说。

见人盯着汤出神,张嬷嬷瞧着干着急,干脆坐下来,单刀直入。

“当家,其实当年,你怎会答应嫁到顺昌侯府?”

迷茫的眼神渐渐聚焦,落在张嬷嬷面上,秦淮素道:“我有等过他的。”

“但是,皇上的赐婚,我不得不从。”

这事,她也有耳闻,只是秦当家当年等过王爷?

她不是求皇上赐婚的?

思绪有点混乱的妇人,正要问清楚,雕花大门,被人重重推开。

第50章 和他和离

傅显怒气冲冲走进来,捉住秦淮素肩膀,顾不上她痛不痛,含着愠怒。

“你刚说的,是真的?”

张嬷嬷见状,知道两人有私密话要谈,忙退了出去。

傅显直接坐下,沉眸,“快说!”

秦淮素虽有点生气,但还是一五一十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她很少看到傅显那么生气。

更知道,她嫁给赵玧成,是他心里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越听,傅显脸色越沉。

头一回,他在秦淮素面前,连续发了两次脾气,男人大掌一拍,碗里的乌鸡汤,洒了不少在桌面。

秦淮素也有点心惊惊,“怎,怎么?”

傅显直接站起来,像以往那般,捏了捏她脸,“在家等我。”

男人风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端雍帝正搂着新纳的美人,喝洒听曲。

台上舞娘,身段婀娜,扭着如水蛇般的腰,款款多情。

皇帝看得如痴如醉,怀中美人,顺抛将剥好的葡萄,送进他口,“皇上~”

美人眼神勾人,勾得端雍帝心猿意马,大手一揽,将美人压在身下

“皇兄,好兴致呀。”

沉冷的声音响起,吓得皇帝魂不附体。

身下美人,一声尖叫,搂紧衣裳,躲进皇帝怀中。

乐音停,舞姿止,舞娘,乐师纷纷退下。

被扰了兴致的皇帝,虽不悦,但也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对美人道:“你也退下吧。”

美人心不喜,但也是个有眼识的人,行了礼,乖乖退下。

看着对方来者不善的脸上,傅翌神情也凝重起来,拢了拢身上明黄,淡声道:“皇弟,何事?”

傅显一步步走向端雍帝,气压直逼而来。

端雍帝闲散坐着,看着他们,丝毫未慌。

两人气势相仿,难见高下。

傅显站在端雍帝面前,仅一桌之隔,视线落在傅翌脸上,似要将他看穿。

“皇兄,我来想向你求证一事。”

半瞌的眼皮,隐隐跳动,少顷,端雍帝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拿起来,晃着酒杯,“你说。”

“我想知道,三年前,秦当家嫁给顺昌侯,可是自愿?”

一个没把握好力度,酒洒了出来。

傅显的眸光,瞬间落在那摊酒迹,又从酒迹处,移到傅翌脸上。

端雍帝依旧没变换神色,拿起一旁放着的锦巾,盖在酒迹上,重新端起酒杯。

“为什么问这个?”

“皇兄,不是该跟我说清楚?”

端雍帝终于看了傅显一眼,停顿了会,眸光落在那块锦布上。

“你听到了什么?”

他半点口风也不漏。

傅显从桌上拿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气势不减,“我想你,亲口告诉我真相。”

“当年朕已经说过了。”

“皇兄说的,是真话?”

“放肆!”

傅显的步步紧逼,惹怒了端雍帝。

傅翌变了脸色,被气得微喘。

傅显依旧气定神闲,不恼,不惧,坐在那品酒。

倒是傅翌语气软了下来,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后,耐着性子解释:“朕已经说过了,是秦当家提出的。”

“素儿提出?”傅显脸含嘲讽,“皇兄,该知道,她跟我之间的感情,她可能会自己提出?”

当年,他也是这样跟傅显说的。

为何现在,他再说一次,傅显却不信。

傅翌心中思忖,但他脸上藏得住事,声音一如既往平静,“真的,当年就是她跟朕说。”

“我跟她的婚事在即,只等我从江南回来,她会在这时向你提出?”

傅翌微噎,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无论如何,他不能说出真正的意图。

“这个当然,只是她对赵卿家,也是非同一般。”

当年,秦淮素帮助过顺昌侯府,渡过难关,傅翌听赵玧成提过。

想起那个男人,傅显眸色一沉,放下酒杯,回头望着傅翌,“皇兄,这个事我心中有数,而且,我信素儿。”

那就是说,他说的,傅显不信?

端雍帝面露僵色,手指来回在玉扳指上摩挲,脑里不停想着法子周旋。

要应付傅显不容易,再这样问下去,只要他一不小心说错什么,随时让傅显发现蛛丝马迹。

怅然间,门口边上的人影,让傅翌眸光亮了起来。

他重重咳了两声,才对傅显道:“皇弟,皇兄见的女人比你多,有时她当面跟你说一套,后面又是另一套,这样的人太多了。”

“不可能,素儿不是这样的人”

傅显听出来,傅翌这是狡辩。

眼看招架不住时,门外的康公公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样子。

“皇上,温贵妃她肚子不舒服,那边的人请皇上过去一趟。”

“温然出事?”傅翌忙起来,对傅显道:“皇弟,朕先去看看爱妃,你这事,稍后再说吧。”

这种小伎俩,傅显岂会看不出,既然皇帝不愿意说,他再逼下去也没用。

唯今之计,他必须将当年的事,好好彻查一番。

弯腰行礼,傅显退了出去。

人一走,傅翌立即对康公公道:“叫赵玧成进宫一趟。”

傅显快马回到平阳王府。

风风火火回到自己房间,秦淮素刚吃完乌鸡汤,正拿着书在翻阅。

“回来啦。”秦淮素刚说完,就被傅显抱在怀中。

抱得紧紧的,生怕她会消失般。

手上的书掉在地上,秦淮素虽觉得傅显今晚有点莫名其妙,但也喜欢他这样抱着自己,于是回抱他。

“怎么?”她把头埋在他怀中,听他的心跳。

一下一下,强健有力。

“素儿,跟他和离,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傅显的话,带着迫切,不似玩笑,更似深思熟虑。

秦淮素抬头,瞳仁里映着那张清隽俊朗的脸,指尖划过他脸庞。

幽幽道:“傅显,今晚你怎么了?”

男人回视她,伸手捉过她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回来我身边,不好吗?”

半晌,女人踮高脚,双手捧着他的脸,温软的唇,印上他的。

“好。”

两人情到浓时,门外张嬷嬷来请示:“傅爷,如月姑娘来了。”

第51章 计划周详

听到如月的话,秦淮素神色淡淡,对她道:“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回去。”

如月退下后,秦淮素打了一下腰间那只手。

气哼哼的,“松开,就快勒死我了。”

“明天别回去,行不?”傅显依旧没松开她,但也松了些力度。

她三四天没有回去了,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别这样,”秦淮素再次埋首在他胸前,“毕竟,我现在还要面对他。”

每回她说软话,傅显就没辙,淡去了嘴角的不悦,无奈道:“明天,我送你。”

马车停在赵府前面,秦淮素下车。

后面跟着傅显。

“好了,送到这就好,快回去。”秦淮素回身,推着人。

自从听到秦淮素的话,傅显心里的那根刺也拔掉了,对她更是依恋,想到她要回到赵玧成身边,他的心就很不舒服。

但也知道,目前也是没办法的事。

捏着她手,指腹在手上轻轻辗磨,“知道了。”

两人在门口处的一幕,只是极短的时间,便已分开,傅显看着秦淮素进了大门,也坐马车离开。

大门处,再次回复安静,肃穆。

只有一对石狮子,在日照下,留下剪影。

拐角处,一抹影子落在地上,影子的主人,久久没有半丝动静。

直到,她看到那辆马车远离,粉色的裙袂,才动了起来。

“原来,他们两个真的有一腿。”

纪桑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味深长。

猛然间,她想到了那颗珠子,情敢那天的事

越想,她的笑意,越深。

同样,她身旁的玉竹,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也是一脸深沉。

赵玧成得知秦淮素,在收租的期间,发生的事,表示很大悲伤。

同时,他对秦淮素的说辞,也没有怀疑,真的以为,这段时间她在六乾轩休养了。

“夫人,你身上的伤,还没全好,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生养着。”

赵玧成对秦淮素,出奇的好,好得让人妒忌。

可是,今回纪桑芙却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她学精了,不再自以为是,贸然跟秦淮素,硬碰硬。

在西楼小筑的她,听着丫鬟的话,只当没听到。

继续拿着拨浪鼓,逗着儿子玩耍。

玩了会,她才道:“佑儿,该午睡了,跟乳娘出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玉竹二人。

玉竹走过来,坐在纪桑芙身边,细声道:“主子,可要我做什么?”

这个事,纪桑芙可是计划了很久。

秦淮素太精,她不得不,计划周详。

盯着桌面燃着的八宝琉璃香鼎,纪桑芙仿佛透过香鼎,看到了秦淮素受苦的表情。

她冷笑道:“玉竹,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小姐,您吩咐。”

“明天,秦淮素就回六乾轩了,你想个办法,中午吃饭的时候,让傅显出现在那。”

玉竹依旧神色平静,表情淡淡,“小姐,婢子会安排好的。”

秦淮素今天在六乾轩忙了一天。

几天下来,积下不少工作要她处理,忙到中午,肚子咕咕叫。

“如月,让人给我去买份外卖回来。”

她刚喊完,如月便出现了。

但她却不是要给秦淮素买外卖,而是另有事跟她说:“小姐,姑爷来了。”

秦淮素忙晕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顺昌侯。”

秦淮素这才眨了下眼,放下手中毛笔,“他来干什么?”

“他说,想跟你吃饭。”

赵玧成对她的态度,最近真的好得太过分,秦淮素本不想答应的,但想到之前,他曾在六乾轩门口大闹,最终站起来。

“我去见见他。”

今天赵玧成听从了,纪桑芙的建议,专门来约秦淮素见面。

那天端雍帝让他多陪秦淮素,就连纪桑芙也不再争风吃醋,他何乐而不为呢。

一天没有得她认同,他无法接触到六乾轩,就无法心安。

看着秦淮素朝他走来,赵玧成换上好丈夫的笑容,忙将身上披风解下来,披到女子身上。

“风大,快披上。”

秦淮素想解下,却没有赵玧成手快,捉住她手,往前走。

“我在前面酒楼订了房,快走吧。”

无奈下,秦淮素只得忍着。

两人进了酒楼,到了厢房,赵玧成马上吩咐小二上菜。

厢房在一楼,临街,可以看到外面的热闹。

小二一一上完菜,赵玧成道:“素儿,快试试,这里的杏花鸡做得最好吃了。”

秦淮素从窗外收回视线,执起筷子,淡笑:“好。”

吃得一半的时候,赵玧成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状似无意道:“素儿,你听过黑虎符吗?”

秦淮素正在吃鸡,抬头看着赵玧成,一脸无知:“什么黑虎符?”

“秦将军没跟你说过吗?”

“没呀。”秦淮素放下筷子,“夫君,你今天很奇怪,怎么问这个呢?”

“我一个女儿家,爹又怎会跟我说这些。”

她的语气明显不悦。

赵玧成知道不好再问下去,于是赶忙转换话题。

同时也怪自己多虑,秦老将军又怎会跟他女儿说,她要知道,早就暴露了。

想到当时,他去将军府搜过,也搜过秦淮素的房间,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再不然就是经商的札记。

看来,他得另寻他径才是。

于是,他夹了个鸡腿,放到秦淮素碗里,“素儿,多吃些。”

窗外停着一辆马车,车窗的帘被人撩起。

傅显正从车窗看着这一幕,一张脸阴森森。

没想到顺风说的是真的,赵玧成真的来六乾轩找秦淮素。

本来,他是担心赵玧成闹事,要过来给她撑场的,没想到,却见到是这副光景。

两人谈笑风生,交谈甚欢。

难道皇兄,曾经说的

顺风看着主子越来越沉的脸,也不禁后悔自己一时冲动。

要不是他的故人玉竹,跟他聊天提及,赵玧成来了六乾轩,而他把这事告诉了主子,现在主子也不会那般难受。

“停车。”

顺风刚停下车,傅显走了下来,往酒楼而去。

第52章 为了哄他开心

秦淮素正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的。

虽然同食的人,不是自己想看到,但总不能因为这,而虐待自己的胃。

她真的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寒风冲了进来。

傅显如同恶罗刹上身,眸光阴沉,一身冷冽,寒气逼人。

二人被他骇得同时起来,赵玧成略显僵硬,淡淡笑道:“傅爷,也来这吃饭?”

傅显直接坐下,小厮自觉端来干净碗筷,他倒了杯酒,语气冰冷道:“赵将军,不介意请本王,吃个饭吧。”

就算他说介意,傅显就会走吗。

没有办法,赵玧成陪笑道:“不介意,一起吃吧。”

这顿饭,吃得秦淮素如坐针毡,每每赵玧成想跟她说什么,傅显总会适时问他别的话题。

时间久了,变得三个人坐在那,默默吃饭。

小厮又端来几个菜,其中有一道烩鹿肉,傅显记得,秦淮素很喜欢吃。

夹起一块,放到她碗里,“尝尝,我刚吃了一块,味道还好。”

傅显夹的,秦淮素不敢拒绝。

拒绝他的下场不会好,特别是,她清楚,现在傅显正在气头上。

同时,她也不好当着赵玧成的面,跟傅显交往甚密。

“谢谢,傅爷。”

秦淮素顶着两道压力,夹起驴肉,咬了一口。

实在吃不下,秦淮素站起来,“我很忙,先回六乾轩。”

“我刚好有事要找你,一起。”傅显也站了起来。

赵玧成夹着菜,往嘴里送,仿佛没事发生般。

就在秦淮素动了下身形,赵玧成开口了。

“素儿,能不能陪我再吃会,关于咱们刚才说的话题,我有些事,想单独告诉你。”

赵玧成将‘单独’两个字故意加重语气,很明显,不想傅显听到。

之前他提及的,是关于黑虎符的事,难道当天父兄的死,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沉默了会,秦淮素重新坐了下来,“好。”

站着的男人,垂着头,耳侧的墨发垂落,挡住了他的容颜,即使身在光下,依旧感受到他身上昏暗阴沉气息。

沉默良久,傅显抬头望向她,眸底压着风暴。

“真的要留下?”

对视了半息,秦淮素认真解释:“有点事,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不可以问他,一定要跟赵玧成一起?

黑漆的瞳孔失去了光,唇角跳动了两下,最终抿平,傅显转身,朝外间走去。

“秦当家随意。”

秦淮素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心中酸涩掺杂,潋滟的狐眸随着傅显越走越远,一点点失去光彩。

他生气了,但她也不想的。

关于她父兄的事,她真的很想知道。

傅显今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少暗卫丫鬟遭了殃,就连顺风也被罚去练剑。

坐在书房里的人,终于停止了震怒,阖眸养神。

男人靠在椅背,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椅背上,看起来,难得的放松。

只是他紧皱的眉头,拢着悲伤,一直未曾散去,跟‘放松’二字,又是极不相符。

傅显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特别的让人心火旺。

到现在,她怎么还不出现。

她不知道,自己生气,还是说,她不在乎他生气?

想着想着,他的手不自觉握紧,收拢成拳,冷白的皮肤,凸起的青筯,盘着他的愠怒。

他记得,这段感情里,总是他在意的最多,就连当年,她跟赵玧成结婚,他虽气她,恨她,但也放不下她。

那时用尽手段去缠着她,就是因为不想失去她。

想到今天,他见到赵玧成跟她同桌吃饭的样子,傅显实在无法再阖下去。

丹凤眼倏而张开,细细的红丝布满在漆眸周围,傅显微微眯起狭长阴郁的眼眸,冷然盯着书房的环境许久。

“顺风,备马。”

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要去六乾轩。

策马才经过一个路口,突然冲出的车马,令他停了下来

傅显今天离开的样子,令到秦淮素没法专心工作,好几次,客户跟她说话,她都分神,听岔了。

但奈何要她处理的事,一件接一件,临近黄昏,她才算叫将手头的事,做空了些。

“如月,这里你和如云看着,我到一趟平阳王府。”

她拿过披风,率先走出六乾轩。

傅显爱吃一道辣子豆腐的小吃,炸得金香酥脆的豆腐,再配上特制的酱料,洒上辣椒,藤椒,让人味蕾大开,食欲大增。

而他特别爱吃的是城北吴记出的辣豆腐,常说老板做辣豆腐的手艺,就是宫里厨子也比不了。

为了哄他开心,她特意绕到吴记,买了一份辣豆腐,才走往平阳王府。

马车缓缓向前驶,秦淮素心情也是美美的,想到一会见到他,哄哄他,那人的气便会消得差不多。

她了解傅显,她知道怎样,傅显会消气。

进入这条街,这里都是达官贵人住的区域,尽头最大的宅子,便是平阳王府。

徐风阵阵,树影婆娑,夕阳洒下一片金光,落在院墙之上,减了分庄严,多了丝瑰丽,就连门口石狮的轮廓也变得更加柔和。

秦淮素的马车经过一片斑驳,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她在车厢里问。

马夫告诉她,前头好像出了点事,有匹马撞到了马车。

不会是傅显出事吧。

秦淮素掀起帘子,对马夫道:“我自己走过去吧。”

拎着豆腐,怀着忐忑的心情,漫着小碎步,秦淮素心里祈祷,千万不是要傅显出事。

马车看起来没事的样子,秦淮素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只是一天没见到傅显,她依旧提心吊胆。

走近了不少,隐约看到人影,那个男人的背影,很像傅显。

不,不是像,而是是。

傅显站在夕阳中,修长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跟另一道娇小的影子,缠在一起。

他约了人吗?

秦淮素抿着笑,偷偷挪着步子,打算一会给他个惊喜。

当她走得越近,嘴角的笑越往下压。

怎么会是她。

第53章 端午节

已婚的赵玉凝看起来比少女时期,多了几分妩媚,一身水红色罗裙,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激起男人保护欲。

例如,她面前的男人。

傅显正一脸凝重,双眉高拢,不知什么事,令他如此严肃。

以往的他,特别讨厌赵玉凝。

何解,现在靠得如此之近,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秦淮素盯着远处的人影,捧着辣豆腐的指尖,渐渐收紧。

赵玉凝本也没想到会遇到傅显,再见他时,她的心依旧控制不住的狂跳。

从儿时起,她就喜欢这个男人,貌似也有五六年之久,虽然她已嫁作他人妇,但不代表,她就能忘记他呀。

男人的英俊,他的气息,令她无不心动,想到早厌了她的安二公子,太久没有肌肤之亲的妇人,如同久渴在沙漠里的人,发现了绿洲。

她想靠近,对方却在回避。

一次又一次的得不到,在赵玉凝心中形成执念,而且,她发现了远处树后的人影。

对于傅显,她更想赢到她的对手。

“哎呀,我的脚。”赵玉凝故作痛苦状。

傅显冷冷看着她,没有动,随手指了下旁边的大树,“让你的马夫扶你到那休息。”

“另外,修马车的钱,到时把账记到平阳王府名下。”

说完,傅显扭头想走。

男人对她一点情面也不说的样子,气起赵玉凝眼睛都快瞪翻了。

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继续装可怜道:“王爷,你就不能扶我一下吗?”

“不能。”傅显很直接回答,“赵姨娘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赵玉凝心里干翻白眼,但她看到远处那抹影子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包豆腐,嘴角不可闻察地勾了下,顺着傅显的话道:“也是,是小妇人失言了。”

傅显再去六乾轩,依旧见不到秦淮素。

听如月说,她回赵府了。

于是他又去问红薏,他的心腹说,秦当家正在跟赵将军下棋。

急着回家,就是为了陪赵玧成?

傅显为此发了一场比之前更大的气,差点掀了平阳王府。

两人互不理睬已有一段日子,为难的往往是下属,王府的暗卫不好过,就连六乾轩的员工,最近常常加班,老婆孩子也很少见。

再这样下去,大家迟早被逼疯。

“小姐,快端午了,不如放大家一天假吧。”如云胆战心惊地提议。

秦淮素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她嫌如月打算盘太慢,亲自上阵。

蹙着秀眉,一脸煞气,女人不悦道:“放假?那么多货,延后一天,六乾轩的信用还要吗?”

如云心口一窒,有点不敢开口,如月端了莲子鸡蛋糖水进来,打算解围:“小姐,天气热,喝点糖水。”

‘啪’的一下,秦淮素收了手,睨着如月,眼神凌厉,“如月,你现在很闲?专做跑腿的功夫?”

如月吓得手抖,连忙放下糖水,拿起账本,跟如云对视了一眼。

到底是经常跟客户周旋的人,如云灵机一触,提了句,“端午节那天,万祈寺那边有很多人放纸鸢,要是我们能放假就好了,就不定能遇上顺风,大家一起玩。”

如月马上领悟过来,抱着账本点头,“对,顺风去,平阳王也会去。”

秦淮素坐着那,不发一言。

不上不下吊着两个丫头的胃口,实在太难受,如云加重力度,继续游说,“听说端午节,跟自己心上人一起祈福消灾,这一年都会远离厄运,平阳王每年都去万祈寺,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女人突地站了起来,吓了两丫头一跳。

两个丫头正在心中打鼓时,秦淮素拿起那碗糖水,松了口:“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端午放假一天吧。”

说完,端着糖水走进休息室。

端午节当天,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插上艾草、菖蒲,以驱除邪气,迎接吉祥,另外厨房还会准备粽子,艾团等食物以示消灾祛百病的意思。

女人们都会准备五色手绳和香包,送家人或心爱之人。

秦淮素也做了一个香包,月白色,绣了翠竹。

除了她,如云也做了五色手绳。

不知顺风他会不会喜欢。

缘分就是那么奇妙,自上次平阳王被赵玉凝下药那次开始,她对顺风的感觉就变得不一样。

若果,他收到这条手绳,会懂她意思不

正害羞地想着,如月扶着秦淮素出来,见到她两颊泛红,秦淮素问:“脸那么红,喜欢人了?”

如云忙收敛心思,跟在秦淮素身后,疾声否认:“没有,咱们快走吧。”

万祈寺位于京城郊外的五里山,林木茂密,山峦延绵,除了祈福上香,也是个郊游的好去处。

秦淮素选了在万祈寺附近的草坪放纸鸢,这处地势平坦,没那么多树阻挡,十分适合放风筝。而且这里离万祈寺,什么人到了万祈寺,她一目了然。

如月将早已准备的凤凰纸鸢拿出来,如云拿着线轴,她则拿着纸鸢,选择风势最佳时候,迎风奔跑。

秦淮素也加入她们,三人玩得十足大孩子般,忘形,肆意。

赵玧成远远来到,看到就是这么一幅画景。

他的心也跟着,似被人砸下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如同今天的湖光秀丽。

“素儿,你在这里呀。”

秦淮素正在拿着线轴跑,蓦然停下,纸鸢从天上掉了下来。

在顺风的游说下,傅显今天到了万祈寺添香油,当然这个不是主要,听顺风说,有人想见他,想着过节,他也就勉勉强强来看看了。

“主子,你走慢点。”

顺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腹诽——

又说不在意,跑那么快干嘛?难为他之前天天跑步练剑,现在还得陪他通山跑。

他正抱怨时,前头的人顿住了,他差点撞上傅显,呆呆道:“怎”

刚刚还容色兴奋的男人,此刻如同六月飞霜。

第54章 多哄下就没事了

赵玧成的突然出现,令秦淮素始料不及。

男人朝她信步闲庭走过来的样子,淬满阳光的温柔,“素儿,夫君陪你一起放纸鸢。”

秦淮素僵在那,如坠冰滘。

“你怎么过来了。”

他停在女人面前,丰神俊朗,眸里似捧着一抹春光望向她,“夫君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要是真的信了他的话,秦淮素早就死得很惨。

淡淡撇开头,秦淮素道:“夫君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秦淮素的意思,赵玧成不是听不明,只是他有皇命在身,不得不调查清楚。

秦淮素跑着满头是汗,赵玧成忙掏出汗巾,体贴道:“夫人,为夫给你擦汗。”

那只魔爪已经伸向秦淮素。

秦淮素没想到,赵玧成会这样,连连后退,“不不,不用”

她退得急,没注意,一个不小心踩到裙子,就要往后跌去。

“啊”

“小心。”赵玧成伸手扶住她腰。

秦淮素吓得一身鸡皮疙瘩,欲要甩开腰间那只手。

只是手还没甩出去,却从袖子里掉了个东西。

月白的香包,配上翠竹,雅致飘逸,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赵玧成眼前一亮,弯腰拾起,嗅了一下,“素儿,是送我的吗?”

“这……”

秦淮素抿着唇,没再说下去。

赵玧成已自顾自地,将香包系到自己腰间,感动道:“谢谢夫人。”

沉闷的脚步声,踏着青草而来,带起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众人回头,被傅显沉冷自若,不怒而威的样子震慑。

秦淮素嘴唇发白,想要解释,结果傅显先开口了。

“赵将军的香包真好看。”

男人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刺痛了秦淮素的心,“我……”

赵玧成却当她面前,生怕她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拿起香包,爱不释手。

“夫人她,用心良苦。”

明匡匡的暗示,瞬间令傅显眸光沉了下来。

随后,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带嘲讽,“看来赵将军,在夫人心中,不一般。”

赵玧成笑笑。

像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痴情男人。

傅显放在背后的手,早已捏得啪啪响。

他越气,越是沉冷,压着的怒气,如同随时崩塌的冰山,“也是,夫人跟将军过往,情谊深厚,当之无愧。”

秦淮素实在听不下去,直接越过两个男人,留下一句气话。

“这里的风景太碍眼,我先走一步。”

她生什么气,跟人放纸鸢的是她,送人香包的也是她,现在还有脾气了。

傅显拧着眉,看着远去的背影,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

草坪后面的小树林,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倒影在溪水上。

顺风挠挠头,红着脸,从怀中掏出一副耳坠,“月儿,这是送你的。”

如月羞着脸,正欲拿过,顺风一收手,“还是等我给你戴上吧。”

等他戴好后,又赞了句真美。

如月脸更红了,抿着唇,从怀里掏出香包,“送你的,记得带身上,保平安的。”

两个人甜得,糖都比不上,跟本没有察觉到树后的人。

捏着手里的彩绳,如云一脸灰白,她怎么也没想到,顺风跟如月……

从万祈寺回来,傅显的脾气更差了,顺风很幸运地成了,被骂的最惨的一个。

看着顺风总是嘴角含春的样子,傅显就来气,怎么长得不如他的下属,出去一趟,就成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出去给我冲壶茶,三分冷,七分热,山泉水泡的。”

“是。”

顺风心里委屈,但不敢违抗,乖乖出门。

“等下。”

傅显阴沉不定的声音响起,敲着桌子问:“你腰上的是什么。”

顺风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勾。

那副吃了蜜糖的样子,傅显看得酸死了,呵斥一声:“你是不是骗了人家小姑娘?”

“啊?没有没有。”顺风吓得赶紧往回走,“傅爷,我跟如月是真心爱慕的。”

“你…跟如月?”

傅显缓和了神色,坐了下来。

顺风知道主子为了今早的事,跟秦当家不欢而散,如果自己再不想办法,修复这二人关系,受苦的还是他。

于是道:“傅爷,你这样生闷气多没意思,女人嘛,多哄下就没事了。”

这口吻,如同情场老手。

“你就是这样,哄住了如月?”

傅显睨着人,嘴角总算扬了起来。

顺风说的,不无道理。

晚上,傅显轻易翻进了主院,熟门熟路,摸到了主屋房间。

嗯?还亮着灯?

已过子时,这女人不睡,搞什么鬼。

傅显直接推门进去。

同时握紧手中短剑,要是赵玧成在里面,他就一剑解决了他。

屏风后面,秦淮素提着手笔,正在比画着什么。

那神情,看起来,很骇人。

幸好,没有看到赵玧成,傅显暗松一口气,收起利剑,静悄悄走进去。

不知那女人在干什么,显然连他进来了,也没所察觉。

一心只沉浸在笔上。

傅显趁好不注意,从背后,伸手取走了那张正画的纸。

“谁?”

有人抽走纸张,秦淮素才回神,当看到傅显,吓了一跳。

紧跟着眸光落在张纸上,伸手去抢,“还给我。”

默默看着纸上的内容,傅显头顶如同飞过一群乌鸦,这女人那么认真的写写画画,就是为了骂自己?

看着纸上面的‘自己’被打得很惨的样子,旁边还配上文字,傅显一言难尽。

“咻”一下,秦淮素抢过纸张,瞪了他一眼。

完全没有自己做了坏事的样子。

女人气哼哼的转头就要走,傅显直接将人压在桌上,危险邪魅地盯着她,“骂完就想走?”

突然的近距离,炽热的气息落在她脸上,秦淮素心湖立时被搅乱,但面上还是冷冰冰,“谁骂你,放开!”

“还嘴硬?你手里的是什么?”

傅显又凑近几分,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脸上传到颈窝。

秦淮素腿有点发软,耳尖泛红,依旧嘴硬:“你看到什么,你看到我骂你了吗?”

狭长的丹凤眼危险地半眯起来。

“嘶,确实。”傅显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上面没写我的名。”

秦淮素细细地哼了声,又似嘲笑,又似勾人。

“但是,本王觉得是,你就是。”说着,他一把咬上她唇

第55章 还有礼物补收吗

柔软的唇瓣,带着香甜,如同成熟的蜜桃,诱着傅显想一口吞进腹中。

太久没尝过的滋味,令他吻得越来深,越用力。

女人被他压在桌上,动弹不得,仅承受他的重量,又得承受他的热情,挣扎了没几下,手上一直拿着的纸,飘到了地上。

明明是他气的人,现在还拿她出气。

秦淮素推不动,打不了,干脆哭了起来。

吭吭唧唧的声音,带着娇喘,竟变得惹人浮想联翩的吟唱。

战况有着不可收拾的势头,秦淮素咬在傅显肩头,口齿不清道:“傅显,你敢强要我,以后就不用再找我。”

傅显绷紧下颌线,停下了动作,压着欲望,离开她唇。

他清楚这个女人,说到做到。

现在逼着她,只会越来越糟心。

傅显捧起她脸,鼻尖相抵,黑漆漆的瞳孔里,只有女人意乱情迷的脸,“我错了。”

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似从天上传来,落入凡间,滋润着女人心田,秦淮素抽着鼻子,停止了哭声。

半晌,秦淮素撇开脸,“说什么,听不到。”

好不容易才低声下气的,竟然给脸不要脸,想到顺风教的,傅显磨了磨牙,凑在她耳边,认认真真道:“秦当家,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吧。”

“噗嗤”一下笑出声,秦淮素瞬间破功。

佳人重拾笑容,傅显心头大石落地,重重亲了秦淮素面颊,“磨人精!”

“还不是你气的?”秦淮素决定好好管教这个拈花野草的男人,“你那天跟赵玉凝是怎么回事。”

傅显没想到,秦淮素那天会找他,又好气又笑的,揪了下她小巧的鼻子,“秦当家,你还不承认吃醋,竟然会以为我喜欢赵玉凝这种女人。”

被他当场戳穿,秦淮素马上礼尚往来,“平阳王,你还不承认吃醋,竟然会以为我喜欢赵玧成这种人。”

真的一点亏也不愿吃。

傅显好笑地看着她,故意逗她,“过了端午节,还有礼物补收吗?”

秦淮素看着他,眼里光芒闪扑,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倏而拉开抽屉,抓了个东西,快速放在傅显手里,“看你大方承认错误的份上,可怜可怜你吧。”

一条由五色丝线编成的手绳,躺在傅显手心。

手绳中间有颗玉珠,珠上刻了个‘素’字。

她的意思,傅显收到了,忘情地吻着她,直到她喘不过气,傅显才离开她唇,跟她咬耳朵。

“秦淮素,迟点我也有份大礼要送你。”

眸光微亮,秦淮素问:“哦?什么来的。”

“不急,等我准备好了,再告诉你。”

这么神秘?

秦淮素弯起一汪春泉,应着他,“好。”

傅显清晨才离开,至于什么时候走的,秦淮素不知,到她醒过来时,身边的位置已是冰凉。

看来,离开已有一段时间。

“如月,让人打水给我梳洗。”一开口,破哑的声音,难听得女人皱眉。

昨晚叫得太厉害了,看来今天要喝点蜜糖水才行。

穿戴好后,如月给秦淮素梳头,昨晚听傅显提到这丫头跟顺风的事,秦淮素故意戏谑道:“如月,我记得你昨天绣了个香包的,在哪?”

突然被小姐问起,如月脸色苍白了瞬,“小姐,那个香囊”

她心不在焉梳着头,想为送顺风的事找借口,却留意到铜镜里的人在偷笑,瞬间明白过来。

“好呀,小姐,你取笑我的。”

秦淮素哈哈大笑,拉过如月的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顺风是个不错的人,值得你付托终生。”

如月羞红了脸,不知什么好。

秦淮素没想到这个沉静的女生,脸皮这么薄,竟是这么可爱,将心中决定跟她说:“傅显说了,等皇上寿辰过了,就给你俩完婚,如何?”

门口传来了瓷器落地的声音。

秦淮素跟如月回神,看到花瓶碎在地上,一地的瓷片,水迹和残花。

如云怔怔着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怎么了,有没有割伤手。”如月第一个冲过去,关心如云是否受伤。

秦淮素也跟着过去,吩咐人清理后,她对如云道:“我放你两天假吧,这几天你做事总是心不在焉。”

如云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拼命摇头,“小姐,我”

“别说了,从现在起,你再也不用跟着我,休息好了,再说。”

秦淮素见她情绪不佳,只得强行命令她休息。

“如云,你乖,别叫小姐担心。”如月也劝着她。

两道声音如同魔咒般,在如云耳边萦绕,再也忍不下去,如云红着眼圈,跑了出去。

“如月,这丫头怎么了?”秦淮素对如云的行为感到奇怪。

“没事的,可能是葵水来了,心情不好,我有空就会哄哄她的啦。”

主仆俩,都没有将心思放如云身上。

如云一个人,躲在假山里的一个山洞,偷偷哭泣。

自己第一次喜欢的人,竟然不喜欢自己。

同样的出身,甚至,她比如月还要漂亮几分,为什么,顺风会喜欢如月。

越想越伤心,如云放声大哭。

地上突然多了个影子,如云盯着它,打了个哭嗝。

玉竹出现在如云面前。

看到是纪桑芙的走狗,如云顿时站了起来,欲要走出山洞。

“如云姑娘,怎么了。”玉竹挡住好的去路。

如云心情不好,语气不善:“滚开!”

“啧啧啧,别那么说话,”玉竹双手环臂,靠在山石上,好整以暇看着她,“说不定,我可以帮如云姑娘呢。”

“谁稀罕你帮。”如云一脸鄙视。

玉竹冷笑:“我跟顺风是故人。”

如云终于停下要离开的脚步。

今天朝中出了件喜事,端雍帝有意将永亲王的女儿,永乐郡主,覃杳,赐平阳王为妃。

永亲王一直居于南边地带,管辖南边几个州郡,极少上京。

据闻他的女儿比天仙还要美,永亲王又只得一女,标准的放嘴里,怕化了,放手里,怕碎了。

而永亲王一直仰慕傅显才华,有意招他为婿。

于是,端雍帝撮合了这门亲事。

秦淮素听着赵玧成的喋喋不休,仿佛身坠寒潭。

第56章 猫比他重要?

覃杳,典型的江南美人,秦淮素第一眼见到她时,脑里闪过两个字:

惊艳!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波光流转间,带出婉约气质。

柔,但不弱不禁风。

姿容仪态,处处妥帖优雅,均是世家王族养出来的矜贵大气。

江南女子的清婉,她有。

京中王女的浓稠,她也有。

两者在她身上,没有一点违和感,配合得相得益彰。

今儿她送货进宫,太后得知,差人过来请她走一趟。

她嘴甜,后宫妃嫔们都喜欢她,太后也是。

她正跟太后聊天,逗着宝儿,覃杳出现了。

猝不及防闯进她眼帘。

太后见到她,忙放下怀中的猫,“杳儿,快过来,到哀家身边。”

言语间,是对这位郡主的喜欢。

秦淮素识趣地抱起宝儿,同时给覃杳请安,“六乾轩秦淮素,给永乐郡主请安,郡主安康。”

覃杳坐到太后身边,看向秦淮素,眸中难掩惊喜。

“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秦当家,快起来,别这么客气了。”

秦淮素颔首点头,坐在一边,陈嬷嬷端来茶水,糕点,太后招呼着人,“大家都别拘谨了,都是自己人。”

茶杯里溢出的香气很特别。

太后拿起,喝了一小口,“哟,这是什么茶,真香。”

覃杳也跟着喝了一口,眸光一亮,跟着又喝了一口,确定不会错,嘴角一勾,不忘赞叹:“想不到,到了京城,还能喝上荔枝茶。”

荔枝,岭南的特色,也是覃杳最爱的水果,想不到到了京城,还到尝到,覃杳连饮两杯。

太后也跟着,慢慢啜着,果香馥郁,酸甜可口,齿颊留香。

“荔枝哀家倒是吃过,但这荔枝茶,却是第一次喝。”她对茶的赞叹不低于覃查。

秦淮素笑笑:“太后,郡主,别急,一会还有。”

说曹操,曹操到。

陈嬷嬷领着两名小宫女,分别端了两盘东西进来。

一盘是新鲜荔枝,另一盘是糕点。

“这”太后笑得,如同盛开的菊花,点着秦淮素额头,“素儿最是会哄人,这后宫没有一个女人,不被素儿哄得高高兴兴的。”

覃查尝了一点糕点,眼睛睁着大大的,好奇地问道:“秦当家,这是什么?”

“荔枝团子。”秦淮素坦白道:“里面是新鲜的荔枝肉,外内是软软的糯米皮,再洒上棷丝。”

“这道甜点,是小镇一位老师傅的特色手艺,为了让大家吃上新鲜的,素儿直接将人带入京城,为太后,郡主等效劳。”

秦淮素做事周全,覃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六乾轩当家,做事细心,周到。”

几人谈笑间,珠帘响动,傅显跟着走了进来。

三人同时一愣。

覃查没想到,会突然见到自己的未婚夫。

秦淮素更没想到,傅显会来。

傅显看着自己女人和覃杳,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他很快恢复神色,给太后请安。

“显儿,快,来见过你未婚妻。”

一句话,三人面色各异。

傅显垂着眼睑,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但脸上端着笑。

秦淮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逗弄着宝儿。

倒是覃杳,大大方方站了起来,给傅显行礼:“覃杳见过平阳王,王爷金安!”

温婉娴熟,如画里的仕女,要不是脸上的两朵红云,减了两分稳重,她的言谈可谓女子典范。

傅显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到女人不理他,心里有点气:猫比他重要?连眼神也不愿分一个过来,难道没看到有女人要撬她男人吗?

他故意往秦淮素旁边的位子坐,还伸手过去逗弄宝儿下巴,“宝儿,想我了吗?”

他的手,有意无意碰到秦淮素的手,似是无心,又似有意。

“你什么时候跟宝儿感情这么深?”

太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语气宠溺,“傻孩子,猫有什么好逗,快坐到杳儿身边。”

傅显继续逗弄着猫,似是回答太后的问题,“儿子就喜欢宝儿。”

“那也不行,”太后只当傅显还有孩子气,加重了语气,“快,跟杳儿坐一起。”

当一件事推搪不了,只有面对。

“好。”傅显收回手,理了理蟒袍,走过去,坐在覃杳身边。

“真般配。”

太后看着两人,口中念叨。

有种婆婆见媳妇,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郎才女貌,如同新婚夫妇。

傅显浅笑,至始一言不发,覃杳娇羞,小女儿家感觉满满。

左看看,右瞧瞧,总感觉二人差了点儿。

太后蹙眉沉思,好会,对儿子使了个眼神,“傻小子,就光着干嘛,还不给未来媳妇剥个荔枝?”

不知怎的,宝儿突地叫了一声,窜了开去。

秦淮素也跟着起身,“太后,许是宝儿嫌闷了,素儿这就去看看。”

得到太后首肯,秦淮素出去寻猫了。

傅显的眸光追着那人飞了出去,他也跟着站起来,对着太后道:“母后,河洲闹瘟疫,已是民不聊生,显儿只是偷空过来请安,现在儿子先回皇兄那。”

“这”剥个荔枝给人,再走也不迟呀。

太后有点下不了台,但又不能在国家大事前,表现出不悦。

倒是覃杳出来解围,她剥了个荔枝,放到太后面前的小碟,“太后,要剥也是杳儿先给您剥,河洲的事,臣女也有耳闻,确是刻不容缓,王爷身为重臣,理应为皇上分忧。”

覃杳一番得体的话,打破了僵局,太后听得舒舒服服,拿起那颗剥好的荔枝,细细咬了一口。

“那既然杳儿这样说,你晚膳到寿康宫,陪杳儿一起吃吧。”

傅显淡淡看了覃杳一眼,“好。”

秦淮素抱着宝儿,在御花园瞎逛。

不管花开得再美,她的心情都是闷闷的,看什么都是烦躁。

想起刚才的事,她轻叹了口气。

别说剥荔枝,以后两个人,只会有更多亲密举动,想到此,美人眉头轻蹙,愁云惨雾。

“宝儿,还是你好,不会气我。”

秦淮素看着怀中的小东西,心情总算好了点,说着她就要亲亲宝儿的脸

温软的唇还未来及碰到宝儿,秦淮素被人往后一拉。

“啊”

第57章 谁是你王妃?

线条冷硬的唇有点干,贴在秦淮素的唇上,有点痒。

秦淮素又惊又恼,推着他。

傅显搂得更紧,恨不得要将她腰掐断。

“傅够了”

秦淮素喘不过气,话也变得不利落,心里的闷气也跟着散去,从抗拒变成回应。

两人越缠越紧,怀中的宝儿实在受不了,喵了一声,不知窜去哪儿。

天上的云飘来,又飘去,两人缠够了,才离开对方的唇。

傅显压着人在树上,暧昧又痞气道:“秦当家,借宝儿离开,这醋也吃得太明显了。”

“那傅爷还不回去,给郡主剥荔枝。”

秦淮素靠在傅显肩头,两手勾着他脖子,毫不在意地怼回去。

搁在她腰上的手,狠狠地掐了她软肉一把,傅显哼哼:“区区郡主,也配我平阳王给她剥荔枝?”

女人抬头,狐眸半眯,狡黠道:“那谁配平阳王剥荔枝?”

“当然是我王妃。”傅显圈着她。

秦淮素抬头,狐眸半眯,狡黠道:“谁是你王妃?”

傅显像变戏法般,从袖袍里取出一串鲜荔枝。

秦淮素眼前一亮,“你还随身带呀。”

傅显将荔枝剥开,修长的手指灵活翻飞,捏着白玉般的果肉,似虔诚,似诱人堕落。

一个剥好的荔枝,晶莹剔透,傅显将它塞进秦淮素嘴里,“好吃吗?为了哄你,顺个荔枝带身上算什么,做过再惊险的事,多了去了。”

也是,过往傅显做的,比这个更大胆。

咽着荔枝,秦淮素心里也是甜滋滋,笑得比花园的花还要艳,看得傅显眼神一暗,重重亲了下她脸颊。

“吃过我剥的荔枝,就是我王妃了。”

一颗荔枝就想收买她?

秦淮素摇摇头:“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六乾轩当家,将军府嫡女,就只值颗荔枝?”

这货就是离不开商人本质。

傅显磨磨牙,凑在她颈窝吹气,“你吃都吃了,还想抵赖。”

受不住他的攻势,秦淮素差点溢出声,咬着唇,死不退让,“大不了,剥回给你就是了。”

傅显从容自如地等着她。

秦淮素抢过荔枝,正要剥的手顿住,睨着男人,“我剥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啧啧,他剥,没说要收费,到她剥了,就要收费?

“秦当家,这不厚道吧。”傅显好笑地看着她。

“对,收费。”秦淮素认真点点头。

“傅爷没说要收费,是傅爷的事。”秦淮素正式道:“但六乾轩当家,不做亏本买卖。”

这女人就是将‘六乾轩当家’这五个字,刻在骨子里。

时刻不忘,万家祖训。

傅显失笑,“那秦当家打算怎么个收法。”

认真想了想,秦淮素竖起一根玉指,弯着眉眼,“一万两黄金,一颗。”

一万两黄金,一颗。

傅显顿了顿,捧腹大笑。

这货完全当他是冤大头吗?

“傅爷,不剥就算了。”秦淮素欲要从他怀中逃离。

“谁说不剥,”傅显收紧了手,不让秦淮素乱动,但又为难道:“我没钱。”

一桩买卖眼看要促成的时候,最忌听到对方说没钱。

秦淮素瞬间耷拉了眉眼,恹恹道:“我赶时间,傅爷让别人给你剥吧。”

“等下,”傅显不给她机会逃,“我没钱,但有别的。”

“什么?”

傅显吻上秦淮素唇,厮磨间,轻启:“我的人,我的一切,全都给你”

这几天如云一直放假,秦淮素见她心情不好,让她一直休息。

她的工作,暂时让如月接替。

开始如云不适应一下闲下来,现在倒也习惯了。

此刻,她在小厨房,做包子。

玉竹说,可以帮她,让顺风注意到她。

现在她就按玉竹说的,特意给顺风做了笼肉包,等他操练完后,可以吃上她做的东西。

做好,她依言送到顺风手上,意外地,他不但接过,还连续吃了两个。

如云心情美美地往主院方向走,经过一棵大树时,树叶晃动,沙沙地作响。

她顿住。

玉竹从树后走了出来。

如云作势要继续走。

玉竹先她一步,开口:“顺风现在对你态度是不是变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和顺风两个人确是熟悉了很多,话题也多了起来。

如云不吭声,抬脚还是打算走。

“打完斋,不要和尚?”玉竹讽笑。

如云转身,望向她,“你想怎样,直接说吧。”

“想知道六乾轩的事。”

“要我出卖主子?”如云义愤填膺,“做梦去!”

“别说得这么难听。”

玉竹抬手,风轻云淡的样子,“又不是要知道什么重大机密,只是想了解下六乾轩的日常运作而已。”

“无可奉告。”如云拒绝。

玉竹沉默。

如云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那,你跟顺风,就算了吧。”玉竹在她身后道。

绣鞋抬起又落下,旋了个圈,转到另一面。

如云看着玉竹,眸光怨素,愤满,“你少威胁我。”

她会转头,就代表动摇。

这种只是装装表面的话,对玉竹来说,不痛不痒,女子一贯漠然,面无表情道:“我可没威胁你,而是你看到顺风的转变,至于你要不要帮我,完全取决你自己。”

这回,倒是玉竹先离开。

望着远去的背影,如云说不出的心塞。

傅显晚上,如约留在寿康宫用晚膳。

太后看重覃杳,又有最爱的小儿子在侧,这顿晚宴做得精致又费时。

尽量做的都是覃杳喜欢的菜色。

“杳儿,这鲈鱼新鲜。”太后知道她爱吃这鱼。

傅显默默吃自己的,仿佛就是一个搭饭的。

这孩子真是的,太后有点气,搁下筷子,“显儿,你也太木头了,还不快给杳儿夹鱼。”

早上的荔枝错过了,现在再推,就说不过。

傅显没吭声,放下筷子,拿起公筷,夹起了鱼最嫩的一块肉,放到覃杳碗里。

“郡主,尝尝。”

他天生一副好皮囊,骨相清隽,凌厉冷俊,偏生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扬,看人时,微微扬起,勾人又极具威势。

覃杳脸一红,夹起鱼肉,细细抿了一口,“谢谢。”

太后心满意足,笑逐颜开,为了增加小两口互动,她道:“杳儿,我记得显儿曾下江南,住的就是你家。”

第58章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傅显曾住在永亲王府,这不是秘密。

三年前,江南水患,傅显奉旨赈灾,当时就是在永亲王府暂住。

赈灾期间,傅显展现的铁腕能力,治贪官,救灾民,防洪灾,他处理起来,有条不紊,游刃有余,永亲王对他,极为欣赏,有意招他为婿。

除了永亲王,他的女儿对这位年轻有为的王爷,也是芳心暗动。

只是,那时的他道,自己已有未婚妻。

不曾想,世事玄妙,以为没戏的事,现在再有了希望,自己成了他的未婚妻。

覃杳低头,笑得像一弯月牙。

太后觑了眼,心里清明。

看得出,这姑娘对儿子,真心喜欢。

才情,样貌,家势,她配显儿——配得起。

太后笑眯眯地喝了口汤。

心道,看来大儿子今次总算做对了件事,或许,覃杳真的能让显儿能放下过往

一顿饭,说不上热闹,但也算温馨。

傅显吃完饭,借口公事忙,从寿康宫回来。

早上才见完秦淮素,现在又开始想她了。

想到她今晚要回赵府,傅显不禁加快脚步。

前面的人影似曾相识,傅显驻足,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狐疑的光。

秦淮素正从温然那出来,一个人慢悠悠地逛着。

想着今晚要回赵府,她故意拖时间。

却不料被人拖到树后。

傅显看着她,眸光带着兴奋,“秦当家,这么晚还不回家,在宫里干嘛。”

真是哪都能见到他,秦淮素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我这辛苦命,哪有下班时间,不像王爷,不用为生活奔波。”

还故意酸他了。

傅显吻了下她唇,对她爱不释手,“嫁给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扯着扯着就跑题,秦淮素没有回答他,笑着问:“跟永乐郡主吃饭开心吗?”

“不开心。”

“得了便宜还卖乖。”秦淮素推开他,往前走去。

傅显追上去,信誓旦旦道:“秦当家,我跟她,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接触过。”

秦淮素哈哈大笑,“你不用解释,不关我事。”

“怎么会不关呢。”傅显道:“你吃了我剥的荔枝,就是我的人;我吃了你剥的荔枝,就是你的人,当然得跟你交代。”

秦淮素被傅显的言词,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两人的开心时光,仿如一下回到三年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傅显搂住她,在她耳边道:“素儿,你要信我,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让你正式成为我王妃。”

她嫁给赵玧成是皇帝下的旨,哪有这么容易就和离。

秦淮素只当傅显哄她,也不好扫了他兴,“好,我等着。”

两人打闹间,身后传来了一道威严,又愤怒的声音。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皇帝的声音落在两人耳里,傅显和秦淮素皆为一震。

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的是——

“夫人,你刚才”

赵玧成的声音,寒如深潭,听得秦淮素头皮发麻。

他们都看到了?

秦淮素跟傅显对视了一眼,指尖捏着他手,渐渐收紧。

脚步声朝他们而来,狭长的丹凤眼,眼皮半瞌,盖住了眸底的冷意。

就在傅显开口时,意外地传来一把女声。

“秦当家,你没事吧。”覃杳状似焦急,跑了走过去。

她一把捉住秦淮素,上下打量她,确认她没事般,才松了口气,“刚才见你摔着了,幸得王爷扶你一把。”

看起来,她真的很担心。

端雍帝和赵玧成暗松一口气,随后傅翌又问:“刚才你们三个人一起的?”

“是呀,”覃杳点头,“刚才我跟王爷饭后散步,遇到秦当家,看到附近花美,我偷偷跑去摘花了。”

傅翌看了眼,覃杳手里的花。

确实是这附近的花,而且她的手背,沾了点泥巴,显然是刚才摘花,弄脏了。

傅翌神情缓和不少,但也没松口。

覃杳赶紧跪下来,“皇上,臣女一时贪玩,才起了摘花的心思,望皇上恕罪。”

被覃杳这么一跪,傅翌也不好再追究下去,连忙扶起她,“快起来吧,这点小事,就要怪罪,那朕岂不是成昏君了。”

几人恢复了正常神色,端雍帝对赵玧成道:“既然秦当家摔着了,赵卿家,你就扶她回府休息吧。”

待秦淮素和赵玧成离开后,端雍帝看了傅显和覃杳一眼。

“杳儿,看来你跟皇弟的感情,进展得不错呀。”端雍帝笑道,笑意不达眼底。

都是皇族世家养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傅显不语,算是默认,也是否认。

覃杳状似听不懂他的试探,端的是温柔小意,颔首低眉,“皇上说笑了。”

谁也看不穿谁的。

要是那么容易相信人,就不会是端雍帝,傅翌收起心思,眸底一片冷意,拂了下龙袍,“朕乏了,你们随意吧。”

康公公追着他的身影,走出御花园。

夜色降临,宫灯陆续点亮,一勾极细的弯月,眉毛似的,升上天空。

宫灯从远处照过来,给俊男美女,描上一圈光晕,几许真,几许假,似在天上宫阙的仙,又似落入凡间尘世的妖。

覃杳没有任何解释,笑着福身,灯光照清她身型。

照不清她的心。

傅显望着她转身,眸色很深,藏在袖袍里的手,握紧。

她都知道,但装不知道。

甚至,今天出手帮了他,究竟意欲何为?

幽香暗送,不知是花香还是人香,覃杳手里的花,有几朵,花瓣随风散,往身后的傅显飘去。

花香迷人眼,却迷不住傅显双眼。

倏而,男人叫住她:“站住。”

覃杳回头,站在风里,扬起的微笑,似醉似真,“王爷?”

傅显往前走去,步伐沉稳从容,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延绵身后。

他站在覃杳面前,气势尽现,不同于在太后跟前那会,连装也懒得装,冷漠,拒人千里。

覃杳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为什么帮我们?”傅显问。

女子眉目如画,抬头望向他,眸底有隐隐跳动的光,“王爷是我未来夫君,帮你不应该吗?”

第59章 公认的平阳王妃

傅显微怔。

覃杳的回答,令他意外。

风继续吹,香气飘飘袅袅,傅显往前一步。

“明知的事,何必自欺欺人?”

指的是,她已经知道,他跟秦淮素的关系。

女子浅笑,般般入画,“王爷也是我未来夫君啊。”

傅显定定望着她,久久才道:“你想怎样?”

“王爷多虑了,杳儿不会害你。”说着,女子转身,融入夜色当中。

覃杳,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望着远去的背影,傅显眸色不明。

连续一段时间,大家都相安无事。

傅显跟秦淮素那件事,谁也没有再提起,两人关系依旧。

秦杳依旧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她非但没有缠着傅显,甚至给二人做起遮掩。

唯一变化的是,秦杳的处世手法极高,认可度也越来越高。

所有人都喜欢这位未来的平阳王妃,期望两人早日完婚。

傅显私宅。

两人刚完事,秦淮素起身穿衣,傅显拉住她,“再陪我一会。”

“傅爷,你不是马上大婚在即。”秦淮素收回手,“你还是陪你的郡主好了。”

“你明知道,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显从背后缠上来,不依不饶。

“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成了公认的平阳王妃。”

这个确实。

傅显眸色一沉,突然明白过来,秦杳当日没有拆穿他们的原因。

她是想借用公众的力量,逼他就范,娶她为妻。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不愧是嘉兴长公主教出来的女儿。

一时间,傅显也没了办法。

“傅显。”秦淮素唤住他。

傅显回神,捉过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如果你要我现在公开咱们的关系,我随时愿意。”

秦淮素反手轻轻拍了他头一下,“傻啊,这不就是至六乾轩,平阳王府于险境吗?”

确实,他们都有要保护的人。

六乾轩的员工,王府上下多条人命。

两人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此受到牵连。

特别秦淮素,不可以让万家历代心血毁在她手上。

傅显想,覃杳就是看准了这点。

男人沉思间,房外响起了顺风的声音,“傅爷!”

顺风一向懂得察言观色,不是重要的事,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何事?”

男人不悦的声音传出。

顺风道:“清玄大师,已回来。”

男人绷着的下颌线柔和下来,对门外吩咐一声“备马”,将脸贴在女人背上。

“我带你去个地方。”

万祈寺。

秦淮素来过这里很多次,不知道,今回傅显要搞什么名堂。

觑了眼,拉着她手的男人,秦淮素好奇道:“你想带我见清玄大师?”

傅显点头,“一会你就知道了。”

清玄大师的居室,单独在后院设成独立院落,在藏书阁旁边。

院子很简单,一院一室,小小的地方,很干净。

秦淮素也是第一次来。

傅显领着秦淮素进入院子,一名穿着主持袍服的老者,站在廊下,鹤骨仙风,慈眉善目。

“见过清玄大师。”秦淮素双手合十。

老者笑笑,点头还礼,“秦施主有礼。”跟着,又对傅显道:“阿弥陀佛,清玄见过王爷。”

秦淮素纳闷。

清玄是得道高僧,皇上见他,也是礼让两分,但他对傅显的态度,随和中多了分恭敬,像是下属见上级的样子。

傅显拦着秦淮素进门,“进去再说吧。”

室内跟院子也是一样,干净,简洁,除了一床一柜,一桌四椅,再没其他。

三人围着竹桌坐下。

傅显毫不避讳,“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清玄没回答,看了眼秦淮素。

“带她来,就不怕让她知。”傅显直接捉过秦淮素手,“在你说之前,我有事告诉你,素儿将是我的王妃,唯一的妻子。以后你见到她,如同见到我。”

秦淮素没想到,傅显会这么突然,又直白地说出来。

脸一下红了,想要抽回手。

清玄神色一松,随后又谨慎起来,“王爷,外间传你跟永乐”

“不管传什么,没有本王认可,不得作实。”

有了傅显保证,清玄完全没有顾虑,直接道:“王爷,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些眉目了。”

傅显一直握着秦淮素的手,认真听着清玄的话。

当年先皇驾崩,他生前所培养的黑虎军也跟着消失不见。

那支军队只有一百人,但个个都是精英,武功高强,且兵术了得,更重要的是黑虎符高于其他四大兵符,有了它,如同可以调动全部军队。

傅显到此刻才知道,那支军队,并不在端雍帝手里。

他开始有点明白,端雍帝为何特别的紧张多疑,但凡有人提及‘黑虎符’的字眼,轻则挨板子,重则杀头。

只是父皇既选了皇兄登基,为什么不将黑虎符交给他?

想起当天他父皇驾崩,恰好被派往其他地方处理事宜的他。无法赶回来见父皇最后一面,至今也是遗憾。

那时也是奇怪,好好的山路,突然天降大石,封了去路,待重新通过后,一切已成定局。

清玄见傅显一脸沉重,随即道:“王爷,你放心,我迟点再去查探一番。”

“好,但是你要小心,”傅显收回神思,站了起来,“既然那个符不在皇兄手里,相信他早已找人在查,你得注意点,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两个人走出院子,掌心里的小手挠了挠他的,“傅显,你跟清玄大师是什么关系?”

前面的菩提树旁边有个石亭。

傅显拉着人到亭里,两人对视而坐。

“清玄曾经是父皇的爱将,受皇命出家,专门为父皇做事。后期父皇将他交给我,成了我下属。”

听傅显说完,秦淮素终于明白过来,突然问:“如果你找到了黑虎符,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傅显暂时还没想到。

但他不想交给傅翌,既然当天父皇不愿交给现在的皇帝,肯定有原因。

而这个原因,他会去查证。

“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傅显有点疲态,拉着秦淮素的手,“我先送你回赵府。”

自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后,特别喜欢牵着她手,两人走下台阶时,迎面撞上两道身影——

蓝氏和纪桑芙。

第60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

蓝氏跟纪桑芙齐齐望向亭里的二人,发怔的样子,如同见鬼般。

“秦淮素,你,你们”蓝氏指着面前二人,结结巴巴,不知怎么开口。

傅显站在那,一身正骨,一点也没有被捉个正着的慌张样,将秦淮素护在身后。

身后的人,身形微顿。

没想到蓝氏她们会来万祈寺,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日子,按理说,蓝氏不会舟车劳顿到这。

避得初一,避不过十五,秦淮素从傅显身后走出来,颔首行礼:“婆婆。”

“好呀,秦淮素,你竟还有脸叫我婆婆。”

蓝氏气得不轻,身子轻颤。

“婆婆,什么意思?”秦淮素装着看不明,淡定道。

其实,今天蓝氏就算跟她翻脸,也没所谓。

哪怕没有傅显,她也有自己的后着,那个家她呆了三年,三年的时间,她看清赵家的嘴脸,也对此深感厌烦。

蓝氏见秦淮素毫无羞耻感,怒极反笑:“秦淮素,你勾搭男人都勾到寺庙了,还好意思装无辜?”

“蓝氏,注意你的言行。”

傅显听不得那老女人数落他女人,出言呵斥。

今回蓝氏不再顾忌傅显身份,刚才,她可是见到这男人跟她媳妇勾搭,想到他给自己儿子戴绿帽,蓝氏目露凶相。

“傅显,老身本来敬你是王爷,一直对你客气,没想到你私下里,竟然如此不知廉耻,老身今回定要将你告上金銮殿。”

纪桑芙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由于今天要见清玄,傅显只带了秦淮素一人,现在几人闹出动静,有的人驻足吃瓜,议论纷纷。

有时泼妇比起恶男,更恐怖,蓝氏跟纪桑芙两人寺院泼妇骂街,已有几名和尚介入。

见到有人,蓝氏更肆无忌惮,越骂越上瘾,全然忘记对方的身份,自己的身份。

“都住口!”

熟悉的女声在蓝氏身后传来,她转头看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站在她们面前。

“你”蓝氏和纪桑芙并没见过她。

覃杳身边的丫鬟道:“见到永乐郡主还不行礼?”

永乐郡主,那就是傅显的未婚妻?

蓝氏勾起一起唇角,面带讽意,“小姑娘我看你年纪小,就别被人骗了,这个男人早就跟旁边那个狐狸精搞一起,你还傻傻地要嫁人。”

她态度傲慢,语言刻薄,完全没有将对方身份放在眼里。

“大胆,王爷和郡主岂是你随便非议,胡乱捏造事实?”覃杳双手放于胸前,端着中规中矩的姿态,沉稳迈向蓝氏。

蓝氏被她气势吓得连退两步。

紫金绣芙蓉花锦袍,用料贵重,极其华美,在阳光下,更显贵气万分,覃杳雍容冷艳,高高在上睥睨蓝氏。

“你口口声声说王爷跟秦当家不轨,他们是衣衫不整,还是你有实证?”

蓝氏一愣,看了傅显他们一眼,他跟秦淮素两人,妆容规整,半分凌乱也没有。

心虚地咽咽口水,蓝氏不甘心道:“老身记得,傅显刚才牵着秦淮素的手。”

“蓝氏,你会不会看错了,刚才本王只是虚抬着手,并没有触碰到秦当家。”傅显冷笑。

她看错了?不可能呀,刚才她真的看到了吧。

蓝氏不相信地转头看了眼纪桑芙。

后者的样子,也是不敢确定。

“本王记得,院里除了我和秦当家,还有其他人,蓝氏你尽可问下他们。”

傅显气定神闲的样子,蓝氏更不敢确定了。

“老衲可以作证,王爷跟秦当家是清清白白。”清玄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

其他小和尚见到他,也纷纷道:“我们都没有见到,王爷跟秦当家牵手。”

那么多人作证,还能有假?

蓝氏脸色大变,眼珠子晃来晃去,偷偷扯了下纪桑芙衣袖。

纪桑芙脸色也好不到哪,干笑道:“既然是误会,那我跟婆婆就不打扰几位了。”

闹完事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覃杳对丫鬟使了眼色,丫鬟上前拦住二人去路,“等下,诬蔑了人想当没事?老夫人,赵府的教养都是这样的吗?”

蓝氏心中发怵,周围的眼光都投在她身上,心虚得后背衣衫都湿透了,紧紧粘在肌肤上。

一道眼光就是一份压力,蓝氏紧紧攥着衣衫,烫得直贴的袍子,都被弄出密密麻麻的皱褶。

默了默,蓝氏对傅显福身:“王爷,你大人有大量,老身刚才眼花了,你莫怪。”

跟着她对纪桑芙使个眼色,打算叫她想办法溜之大吉。

那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傅显法眼,他直接站在蓝氏跟前,不给她再使小动作,“蓝氏,除了本王,你还该跟谁道歉?”

秦淮素?

傅显想让她跟秦淮素道歉?

蓝氏睁着不可置信的眸子,皮笑肉不笑:“秦氏是我媳妇,哪有婆婆给媳妇道歉的事,再说,她也没受什么损伤。”

要她给秦淮素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要是传出去,她这将军府老夫人的面子,往哪搁。

纪桑芙也不可以让蓝氏输了威势,不然以后更没人压住秦淮素了。

于是道:“对呀,哪有婆婆给媳妇认错的,再说姐姐大量,定不会跟婆婆计较的,是吧。”

蓝氏马上将眸光投向秦淮素,“素儿,你还不跟王爷解释清楚,说刚才是误会?”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当家身上。

站在亭子里的女人,冷静美艳,特别那双眸子,黑漆漆,闪着睿智的光,不经意间吸引着人多看她一眼。无视众人异样的眼光,秦淮素只看着蓝氏,粉嫩嫩的娇唇轻启。

“婆婆,没有误会,你刚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用污秽词语指责素儿。”

这秦淮素是要作反了吗?

过往虽是秦淮素掌家,但她还是会礼让自己三分,从不曾出现过,直接顶撞她的场面。

现在她竟然公然顶撞自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秦淮素,你”

要不是想起在佛门,蓝氏差点就要将‘贱人’两字脱口而出,幸好改了口,但脸色红红紫紫,被气得相当精彩。

对于她们,傅显已没了耐性,沉沉发出怒吼:“蓝氏,还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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