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莱特那家伙……虽然他确实是觉醒龙族血脉,但是当她提出这个问题时,那人却说自己完全不记得觉醒过程,连有没有经历过骚动期都不清楚,只记得自己莫名奇妙睡了一整个月,再醒来血脉就已经从半人半龙转为龙族。
当时她听了就直接吐槽:“这是你自己身体的事,你居然不清楚!”
这已经不是神经大条的问题了吧?
而后者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一反常态,铿锵有力地反驳:“没准就是在睡梦中突然觉醒了也说不定啊!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以上没有任何帮助的对话,就发生在莱特第一次从龙身变回赤条条的人身结果在奥格登森林闹出骚动之后——顺带一提,这段对话的隔天早上,某人那些金闪闪的小问题就冒出来了。
尽管毫无经验,但是在经历两次能力暴走的情况下,她不怎么乐观的判段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进入骚动期,就是不清楚眼下这样算不算是排斥的症状?
意识迷离中,盘旋在脑内的那阵嗡鸣声,终将惹人心烦的旋律压了过去,耳根子终于清净,相比身体上的疼痛,音量渐低的耳鸣感觉也可爱多了。
不多时,痲痹与剧痛的感觉,似乎随着这些杂音的减弱渐渐趋缓……
隐隐约约能听见细碎的耳语声,像是交谈声,声音有点远,听得不是很清楚,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却只觉得眼皮异常沉重。
难受的动了动身体,全身酸痛不舒服,唯独脸颊传来的微凉触感减缓了这样的不适……嗯?
是谁在摸她的脸?凉凉的感觉,很舒服,还有淡淡的花香。下意识地蹭了蹭那只手,就像猫崽一样撒娇着。
……体温还是没有下降……该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人在耳边轻声低语着,温热的气息像张毛毯将她包裹在其中,语气中充满着道不尽的担忧与焦虑。
柔软的嗓音和温柔的抚摸……啊,是母亲的声音,还有她的手,这是母亲最爱的菊花香,是母亲的味道。
现在“苏醒”太早了,她这个年纪承受不住这份力量。
另一个不同于母亲的声音响起,是更加低沉好听的声音,同时也能嗅到另一股淡香靠近。
一只更宽更大的手掌附上她的额头,梳理着额发,掌心干燥而温热;
手的主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能嗅到另外一种同样很令人心安的香味,比起母亲身上的菊香更加强烈厚重的感觉。
啊!这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呢。
“是因为同时受到金环和这个的影响吗?”母亲担忧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变得稍微清晰可闻,感觉拥着自己的怀抱跟着动了动,似乎是怀抱的主人拿起什么东西。
她扭动着身子,试图张开眼,却也只睁开一点点的隙缝,且视野一片模糊。
“是啊,毕竟这里头可是神的魂魄……”
然而在那片模糊中,有两道金光闪啊闪的,仿佛镀了金似。
一个套在母亲纤细皓白的腕间,金光璀璨,另一个则被母亲拿在手上,小小的,晶莹剔透如金黄色的水晶般,迷茫的视野中出现另一只手接过那个东西;
两样物品放在一起在灯光下金光大闪,她被闪得眼睛刺痛,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连忙扭动身子把头埋进母亲怀里。
柔软舒适的怀抱,让人昏昏欲睡的。
“继续拿着它的话,就算有金环护持,你的身体迟早也……”那个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有点模糊难辨,但是听上去很是沉重,和母亲的语气一样,是担心。
“不碍事的,这是我的责任呢。”母亲这样说着,还轻笑出声,带着她整个身子都微微颤动起来。
“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如果能在我身上结束它的话,我们的诅咒也就不会落在这孩子身上吧……”母亲的话语让她忽然心生不安,奋力扭动的同时一手抓紧母亲的衣服,仿佛不这样做,下一秒母亲就会消失。
姿势的转变,使得上头明亮的灯光穿过薄薄的眼皮,她觉得不太舒服,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声,空出的另一只手在半空挥舞着,想抓住点什么弥补心头的空虚感。
直到被宽厚的大手握住,仔细的包覆在掌心中,那股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过几天就是封印加固的时间……落在你身上的担子可真重,若是我能帮忙分担就好了。”那个人摩挲着幼小的手掌低声道,声音离得比方才更近,似乎也有些难过自责。
“这都是为了延迟命运的那一天来临。那位大人不在,随时会松动的封印要靠外力来加固……还有,谁说你没帮上我的忙呢——”
话锋一转,母亲的语调忽然变得轻快不少,像是心情由阴转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只要母亲开心,那她也开心。
——尽管开心没过几秒,她便忽然感觉到自己离开柔软舒适的怀抱,转而被塞进一个称不上舒服但同样很温暖的“床”里,就是身下硬邦邦的感觉躺着不大合心。
“你不是经常帮我照顾这孩子嘛!老师!”耳边传来母亲带着笑意的话语。
没由来地,她想看看抱着自己的人的脸,再度尝试睁开眼。
可惜眼皮依然如千斤顶般沉重无力,睁开一点点的小缝只够她勉强看见一点模糊的银色在眼前闪烁晃动着,比起方才金闪闪的光芒,这点小小的银光还不算刺眼。
“你啊,要是一直这么认真严肃的话,她会吓到的喔,说不定长大后就不跟你现在这副模样亲了,没看她平常都喜欢赖在你的原形身上嘛。”
母亲打趣的话语回荡在耳畔,她却无法专心听进去。
光是睁眼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去她大半的力量,她拧着眉头,乏力与困倦涌上,只得重新闭上眼,在另一股更强烈却同样安心的香气中像蠕虫似的扭动,才终于找到——或者说那张“床”突然动了一下,变得比较软了一点——令人满意的位置,打了个哈欠。
那个人夸张的长叹出声,低声咕哝着什么“不要再叫我老师……有压力……”之类的话,她听得不是很清楚,音量被压得太低。
能听到这么一点点的只言词组,还是因为对方突然将她又换了个姿势,动作很是温柔地由婴儿抱法改为直立抱法,小心翼翼地让她趴在他的肩上。
“那就拜托您啦!”母亲轻笑着道,习以为常地忽略了那个人的抱怨“不要用敬语”,语调一转,“出发前我要先进宫一趟。”
“又去?啊啊……是要去探望王妃殿下吗?”
“是的,虽说我们早就明白,事情已经……”
母亲的话只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那个人也不接话,两个人就这样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她昏昏沉沉地就要重新睡去,才听到母亲用有些哽咽的语气道:“对了,这次赛菲尔和雅穆尔也会跟我一起去。”
“啊?为什么那两个小子也要跟去?”
谁知道最后那句话似乎是戳到了绝不能触碰的地雷,某人反应异常激动,语气激昂。
“你跟赛菲尔之前不是闹得很僵吗?这就算了,你们是姐弟,而他跟陛下与王妃是朋友,他会去也是正常……但阿妮亚那个曾孙是怎么回事——”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醋味和不满……连她这个意识开始朦胧的人都能闻到话里那股酸意。
结了婚的男人喔,都是一个样,这点你跟苍还真是像。
她听到母亲这样说,这句话或许潜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只听得正在碎碎念的那个人冷不防“唔”了一声,也就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