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着两个熊孩子吃东西不仅不安分,还抢走月的注意力,似乎因此让它心生不满。
虽然不管塞弗怎么使劲地瞧,也没能从那张狐脸上看出一点情绪。
可是看眼睛吗……那双猩红色的狭长双目就像面前的篝火一样,灼热的好像碰一下也会烫伤,看久了又让人有种遍体生寒的错觉,总而言之就是冰火二重天的折磨。
男孩吓得赶紧低头,两股战战,生怕这头狐狸觉得嘴里的肉不够塞牙缝,会想拿自己来打打牙祭,就像那两头豹子。
说到豹子,最后那只偷袭者怎么了?
当时月在他俩头上突然丢了件大斗篷阻挡他们的视线,连打斗的声音都听得不甚清楚,只有听到最后那一声凄厉的哀嚎。
可是掀开斗篷后前方只剩下那头早已死去的可怜豹子,另一头却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
总不会是被连肉带骨一并被吃掉了吧?
脑中顿时浮现这样的猜测,一双乌黑大眼滴溜溜地从老师长长的口鼻游移至被细心包扎起来的后腿,不过几秒便转到烧得劈啪作响的篝火,上头正在烤第二批肉串。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露骨,又或者是不小心将心里所想的全表现在脸上,老师忽然懒洋洋地开口:“老夫只抓伤了那家伙的眼睛,虽然它侥幸逃过一死,但是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见自己的一番话惹得塞弗陡然瞠圆了眼睛,连长长的浏海都遮不住,这副表情太可爱有趣,老师憋不住似的噗哧一声仰头大笑。
“真是有趣的小家伙,哈哈哈——”
那笑当真是豪爽,吻部大大咧开到可以看见悬雍垂的程度,足见其笑得有多开怀。
塞弗在那阵豪放的笑声中羞红了脸。
“你、你你你怎么……怎么知道我、我我在想什么?!”
老师鼻子用力哼哼了几声,尾巴一拍地,那颗高高昂起的头颅看着颇有几分自鸣得意的样子。
“老夫还知道,是你旁边那个小家伙想进这座被你们村子大人禁止的森林。”
然而你被一只普通的小鸟吓到,拉着她埋头乱窜才会找不着回家的路。
你俩想去爬森林之主栖息的树却被鸟面猴攻击,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十几分钟前又遭到原兽的偷袭,差点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简单几句话,便道出两个孩子陷入十来分钟前那般境地的前因后果。小塞弗听得小嘴张得大大的合不起来,一种令人看了十分担心他的下巴会不会掉下来的程度。
虽然很想反驳打算爬树的人只有雅拉一个……但是这些话听起来总觉得有点恐怖。
它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难不成它其实一路上都在偷偷的跟着他们?
正所谓细思极恐,这回塞弗惊恐的神情是真的完全显露在眼中、脸上,甚至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我很害怕”的气息。
“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夫,老夫才不屑干出跟踪这种没品的事。”
拥有火眼金睛的老师更加用力地哼了一声,仍然瞇着眼睛让人看不出它的表情如何,但是能从它的声音里听出鄙夷的语气。
“是那家伙告诉我的。”说罢尾巴向上一甩,而后像是在指着什么一样维持那个姿势停在半空中。
塞弗的视线下意识顺着往上一看,入目的除了几根位置较低的树枝被明亮的火光照了一点绿色出来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瞪大眼睛不死心地努力看……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心头疑惑刚萌芽,便眼尖地发现黑压压的树丛中有什么猛地动了下。
除了木料燃烧发出的声响,还有几声类似拍翅的声音钻入耳中,那声响令塞弗反射性想起鸟面猴那张苍白鸟脸,整个人不禁抖了三抖。
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拍着翅膀“咻”地滑行下来,恰好落在老师的侧腹上,长长的金色毛皮衬得那个小家伙黑漆漆的小身躯十分显眼。
那是一只黑色的鸟儿。
通体漆黑,看不到半点亮色,乍看之下还以为又是一只原兽。
然而定睛一看,鸟儿的眼睛是如新芽般的翠绿色,很好的证明了不是所有一身黑的动物都是原兽。
不过,跟原兽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品种这点倒是挺相符的。
在它飞下来之前,老师还在那边絮絮叨叨说着就是这只鸟儿在塞弗和雅拉进入森林时就跟着他们,好像是察觉到类似同胞的气息——塞弗想了想,觉得所谓的“同胞的气息”,指的应该是雅拉是羽翼族人这点吧。
待感觉到身上多出的一点重量,它忽然转过头一边大声抱怨一边朝新来的小伙伴用力喷着鼻息,喷得鸟儿羽毛乱飞,整只鸟顿时蓬松了一圈,“嘿!你占着小月的位置了,下去!”
后者遭到如此惨无兽道的对待,既不作声也不拍翅表示抗议,而是安静梳起被喷乱的羽毛,像是不怎么在意老师的话和行为,自然也对那句“下去”充耳不闻。
“……还真是老样子我行我素,让你哥知道又该冲你发火了。”老师见它完全没有下去的打算,口气相当无奈的说。
塞弗眼瞅着一狐一鸟极通人性的互动,因为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太过诡异,说不出任何话只能默默旁观。
这时,月也替雅拉处理好嘴里的烫伤,回到她的位置——她给小女孩倒了一杯奇异的液体,如水透明无色,嘴唇轻触时温度不烫不冷,可当含在嘴里顿时像含了块冰块似的冰冷,又不会冷到受不了的程度,烫伤的舌头也不那么痛了,凉丝丝的很舒服。
“月姐姐月姐姐,这水好神奇!明明是温水,可是喝起来却冰冰凉凉的好舒服!”雅拉捧着那杯水兴奋地叫嚷起来,塞弗看着那张小脸上展露出的熟悉神情,心底莫名涌现出一点点高兴。
老师听到雅拉的童言童语,又是好大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月也是莞尔一笑。
少女笑意盈盈地望着两个孩子,眼底的光辉一如此刻高挂于夜空中央的圆月,一如夜幕中眨着眼睛的点点星光,这样温柔的光芒看在塞弗眼中有些熟悉。
只是他不太明白老师为什么听到雅拉的话要笑……对了,记得月姐姐刚才说过他们是冒险者,难道是因为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其实很常见,所以觉得雅拉这话太傻了?
塞弗转头看向雅拉,发觉后者脸上也是一脸懵懂,不明白方才那番话的笑点在哪里。
看着两张小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疑惑”两个字,老师顿时笑得更欢,若不是月还靠在身上它大概会笑到想在地上打滚,于是当月冷不防地给了他一个肘击时便笑岔了气,一串笑声霎时变成连连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你、你好狠啊……竟然这么对老师……”
月闻言睨了他一眼,朱唇微噘,嗔道:“你笑得太夸张了,还有你非要在这种时候拿老师这个身份压我吗!”
她嘴上虽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没有埋怨的成分在,金毛狐狸本来正堪堪止住咳嗽,听到她这一番埋汰的话,又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两个孩子看得一头雾水,好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