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问我现在在哪里,我回答在医院,他又问我父亲的情况。
我感觉没有隐瞒的必要,对二叔全盘托出。
二叔在电话里把我臭骂一顿,说父亲手术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是不是找打!
训斥过后,他告诉我马上就往省城赶。
挂断电话,我心里莫名一松,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承受父亲住院的事情,二叔如果能够到来,虽然改变不了什么,可我的心里就是踏实很多。
也许是我的阅历和岁数太小,承受不住父亲的手术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我感觉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看看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半小时,没来由的感觉一阵窒息,这种感觉和第一次醉酒差不多。
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
“没事,你爸爸一定能够挺过来,他年轻的时候有次在工地干活,从二楼摔下来都没有摔死,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命硬的很。”
母亲看出我的情绪悲观,反而安慰起我。
“父亲什么时候摔过?”我惊异地问,我门弟兄三个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你们小时候,你父亲为了挣更多的钱,去外面打过两年工,他给一个楼房抹墙时不慎摔落,也得亏他当时年轻,一点伤都没受,就是落下了一到阴雨天脚后跟疼的毛病。”
“妈,我对不起你和爸!”我伏在母亲的膝盖上痛哭。
……
“刚才你二叔打电话了?”
“嗯,他说一会过来。”
“你给生春和冬生也打个电话吧。虽然你爸嘴上说恨他们,可是我知道,老头子心里还是想他们的,只是嫌他们的本事太小,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已。”
突然升起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我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了问题?
要不然,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还需要母亲的提醒?
虽然父亲治病的钱是我掏的,虽然他是我唯一的父亲,可是,他不仅仅我一个儿子,他同时也是生春和冬生的父亲!
顾不上想许多措辞,我拿出手机拨号。
给冬生的电话没人接,继续打,嫂子接了。
我告诉她父亲做手术的消息,嫂子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没等我说出下文就挂断了电话。
无奈地对母亲摇了摇头,播出生春的号码,很快接通。
“我和二叔已经到了省会,有点堵车,大概半个小时到医院。”还没等我说话,生春在电话里焦急地说。
......
半小时后,二叔和春生来到医院,一起来的还有我的堂弟范建良。
“情况怎么样?”二叔焦急地问。
“医生说手术顺利的话四个小时就会结束,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我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回道。
不知为什么,见到二叔和生春,我的情绪瞬间崩溃,回答完二叔的问题,呜呜大哭。
“大哥一定没事!你们都给我把精神头提起来,这么大的手术,医生哪里能够把时间控制的那么精准?
嫂子,这里是十万元钱,你们先应急,不够了我再想办法!”二叔说完,把一个黑色塑料编织袋放在母亲手中。
母亲想要推辞,可看到二叔那不容置疑的表情,默默收好。
“妈,我这里只有一万。”生春怯怯地从兜里掏出一叠散乱的旧钞票,应该是他临时拼凑的。
二叔都拿来了十万,对于生春的钱,母亲自是心安理得的收下。
又等了一个半小时,医护人员把手术室的门打开,推出来一个病人,却不是父亲,自然是那位捐献者,我要上前打招呼,被护士制止。
心中的不祥愈发强烈,二叔焦急地从兜里掏出烟,嗅了嗅,又放进烟盒中。
“我们不能心慌,人的命,天注定,如果大哥真的挺不过这个槛,那也是他的命。
如果最坏的结果出现,你们都不能给我表现出任何悲伤!等大哥平安到家你们才能哭,听到了不!”
我和生春谁也没有回应,因为二叔说的悲壮,他的眼泪却率先掉落下来。
一股悲凉的气氛蔓延。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父亲被推出来,我们跟在医护人员身后返回病房。
“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意外,不过,已经处理好,手术基本成功。”
医生说着,看了一下手表。
“病人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会醒来。醒来后切记不要刺激他,更不能让他情绪激动,要和他多说话,二十四小时内不能让他睡去,否则可能有危险。”
医生说完,离开病房。
大家松了口气。
总算是虚惊一场。
生春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被被二叔叫到楼道。
“听你母亲说,你年底结婚?”二叔点上一支烟,递给我一支,我没有去接。
“二叔,最好不要在医院吸烟。”
我指了指楼道里醒目的禁烟标识。
“哎,这里又没有人,你就让二叔犯次错误吧。”
二叔开始吞云吐雾。
“你结婚还需要多少钱?”五分钟后,二叔把烟头掐灭。问。
“不需要钱,我和小美结婚时一切从简,叫上亲戚们在家里吃顿饭就行了。”
我实话实说。
“嗯,你定好日子后跟我说,我给你操办婚事。还有,这两年我收粮食赶上好行情,攒了一些钱,你结婚我赞助十万,但是,这钱是借给你的,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二叔说道。
“二婶同意吗?”我有些但心地问。
“你还不了解你二婶那个人吗?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说实话,给你十万和操办婚礼的事情还是她提出来的。况且她知道你现在当官了,以后挣得会越来越多,也不怕你还不起。”
“谢谢!”
尽管我知道二叔后两句话才是重点,可我还是由衷地从心底感到温暖。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对了,我来的时候去冬生家了,冬生媳妇不让他来,两人正在家里打架呢,你也不要恨他,其实有时候他夹在你父母和媳妇中间也不好受。”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
“让建良在这里帮着你和生春照看你父亲两天,我先走了。”二叔说完落寞地转身。
“这么晚了,您明天再走不行吗?要不我给你在附近开个宾馆?”
“不用了,一会你父亲就会醒来,我怕他看到我凶我,而我这个暴脾气也不是受气的主,万一我再和他吵起来,影响他的病情。”
“那您怎么回家?”
“我们来的时候是打出租车过来的,说好钱了已经,司机还在下面等着呢。”二叔说完,萧寂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