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缴械投降前,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枝予,你再不停下来,我就真的停不下来了。

可她却听不见, 只能听见耳边他急促的口耑息。

又粗又重。

窗外有风拂过,擦过被一片玫瑰海簇拥的拱形窗扇, 整幅异国情调的花园被描绘在莓红色的墙布上,头顶冷白色的灯光都丝毫不减它浓稠的影子。

翌日, 一缕金光从窗外照进来,折出了一室的璀璨。

安枝予睁开眼总会习惯地仰起脸看他, 对上他低垂凝下来的视线,她笑着把脸埋回他怀里蹭了蹭。

怕吵醒她, 靳洲一直都没敢动, 终于等到她醒,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看看, 还红吗?”

窗外阳光正好, 他身体餍足, 嗓音慵懒,格外动听。

安枝予抓着胸口的毯子:“不红了。”

他不信, 抓着她手:“给我看看。”

他一句话重复两遍, 安枝予就没辙了, 松了手, 毯子往下滑。

昨晚被他反复摩挲的两杯细腻之间,还能看见一点嫣红的痕迹。

昨晚谷欠望熏心, 他想停却没能停下来。

靳洲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疼不疼?”

被他一问, 安枝予当即回想起他昨晚的放肆嚣张,一回味,她身体一热。

安枝予忙把隐隐发烫的脸埋回去, 刚说不疼,下巴就被他抬了起来。

她眼睛里有零星几点雾蒙蒙的影子,羞涩难挡,和昨晚的直白大胆简直是天壤之别。

靳洲用鼻尖蹭着她鼻尖:“就不怕把我惯坏吗?”

他都做好这十个月吃斋念佛的打算了,结果她一个花招接着一个,想克制,又实在难以招架。

真应了那句话:食髓知味,会上瘾。

但是他又好奇:“哪儿学来的?”

“什么哪儿学的......”她装听不懂似的。

偏偏她不会撒谎,靳洲捏着她下巴,不给她眼神闪躲的机会:“闫嗔那儿?”

她眼睫一抖,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

靳洲便懂了。

“看来以后得减少你俩接触的机会。”都把他家这个带坏了。

安枝予锤了他一拳:“可我看你昨晚挺喜欢的!”

见他只挑着眉梢却不说话,安枝予撇了撇嘴:“行吧,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

后面的话被靳洲一个翻身,将她抱坐到身上而止住。

英国的秋天,凉气稍重。

安枝予护住凉飕飕的胸口:“你干嘛!”

靳洲扬手将滑落的毯子重新披到她身上,他两手抓着毯子边角,都没怎么用力往下拉,安枝予就主动伏下身来。

他身上总是有吸引她主动贴过来的热度。

安枝予伏在他胸口,追着他问:“到底喜不喜欢?”

他伸手捏了捏她脸:“我喜不喜欢,你感受不到吗?”

她当然感受得到,从他昨晚那双情谷欠迷离的眼睛就能看出来,更能从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低迷性感的声音听得出来。

还有就是,www.youxs.org,以至于事后他眼睛都闭上了,还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每一句的最前面都会喊一声她的名字,明明都是些自言自语,偏偏还要她应他,但凡她不说话,他就会用一声微扬的尾音磨她......

因为她俯身趴着,靳洲吻在她耳垂:“这样是不是不舒服?”

怀了宝宝以后,安枝予就很少趴着睡了。

“就趴一会儿,没事。”

不过靳洲还是抱着她侧躺了回去,“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安枝予边摇头边笑:“估计我们是最后一个起床的。”

他们才不是最后一个起的。

楼下客厅,除了靳洲那边的长辈和房文敏,苌其芬夫妇之外,没有一个年轻人。

乔梦忙起身迎过去:“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

安枝予接住乔梦伸过来的手,“他们都还没起来呀?”

“没呢,这不才九点钟吗?”乔梦把她拉去沙发那儿:“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正红色的两件套针织裙,衬得她皮肤白里透红。

苌其芬坐在不远处端着她看:“咱们枝予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安枝予也是第一次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刚刚靳洲拿给她的时候,她着实愣了一下。

“好看吗?”安枝予低头看了眼:“我现在衣服都是靳洲买的,他买之前都不告诉我,全凭自己的喜好。”

看似怪嗔的语气,可每一个字又都透着浓浓的幸福感。

靳洲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和一盘草莓塔,坐到她身边:“先吃点垫垫肚子。”

www.youxs.org,把安枝予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爷爷、奶奶......”安枝予看着对面的两位老人:“你们都吃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你吃吧!”

奶奶说完这句,客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乔梦笑了声:“哎呀,不就是名字吗?”她将一大早齐聚一堂的长辈在讨论的话题率先提出来:“两位当事人就在这,有什么想问的,问就是了。”

安枝予嘴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靳洲也在乔梦说完后抬起头。

一直没开口的老爷子“咳”了声:“是这样,这两个小重孙不是快出世了吗,起名字不仅是大事,也是个技术活,所以我们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老爷子说得很是委婉。

靳洲垂眸笑了声:“的确是大事。”

老爷子见他认同,这才继续往下说:“你工作那么忙,想必也抽不出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想这事。”

老爷子把手伸进口袋,东西还没拿出来,就听对面传来一句——

“名字我已经起好了!”

老爷子手里的动作一僵:“你、你都起好了?”

靳洲点头:“不过我还没有和枝予商量,等确定下来跟大家说。”

没确定,那就是还有希望!

老爷子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焐得滚烫的红色帖子:“我这里还有几个,你也给孙媳妇参考一下。”

结果靳洲将帖子接到手里后,笑了声。

半张A4大的帖子上,密密麻麻的都要写满了。

“都是您自己起的?”

老爷子下巴一抬,一脸得意:“那当然!”

靳洲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起了多久?”

老爷子掌心摩挲着圆润的拐杖顶端,“咳”了声:“也没多久......”

奶奶就看不惯他那八十多岁还嘴硬的模样。

“你别听他说,”奶奶一语戳破他:“他从年前就开始琢磨这事了,有时候半夜我醒,都能看见他披着衣服坐在书桌前——”

老爷子脸都恼红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老人家这么煞费苦心,安枝予便从靳洲手里接过那张红帖:“那孩子的名字,就从爷爷起的这些名字里选!”

老爷子一听,略有浑浊的眼都清亮了不少:“真的吗?”

“当然啦!”安枝予用胳膊碰了碰旁边低头不语的人:“这个家,我能当吗?”

他能说不吗?

靳洲无奈又纵容:“能。”

午饭吃的是中餐,有岑颂在的地方,厨房非他莫属。

“昨晚没闹人吧?”

靳洲睨他一眼:“你在说你自己吗?”

“我又没喝醉。”岑颂还了他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倒是你,七八分的醉意,最危险!”

靳洲不搭他这话题:“你们家孩子的名字,你起好了吗?”

那么能说会道的人突然叹了口气:“等生下来再说吧!”

“怎么了?”

“我昨晚梦到又来了个小书屹。”刚刚他是轻叹一口气,这会儿,他又重重地长叹一口气:“你说要是再来个儿子,我可怎么办!”

靳洲笑了声:“想想三个男人,围着你老婆一个人转的画面。”

他这话简直就像一把刀戳在岑颂的心窝上。

岑颂咬了咬牙:“那我祝你一下来两个儿子!”

“不会!”

短短两个字,让岑颂逮到他把柄似的:“你小子终于说漏嘴了吧!”

原来也是个重女轻男的!

庄园里有一片冷杉林,午后阳光晒得人慵懒又惬意。

长椅刚好落在太阳下,被靳洲手举的太阳伞下,安枝予枕着他腿,在念那张红帖上的名字。

“靳共秋。”

老爷子取的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写了出处。

“出自,已行千里外,谁与共秋光。”

“下一个呢?”

也不知他有没有认真在听,从安枝予念第一个名字开始,他的另只手就覆在她脸上,拇指指腹来来回回地在她脸上蹭着。

安枝予继续往下念:“靳叶初,来自,叶上初阳干宿雨。”

“嗯,”他停顿了一下:“再下一个。”

“靳卿尘,来自,白衣卿相,超逸绝尘。”

靳洲听笑一声:“爷爷可真够花心思的。”

“还有呢,你好好听!”

安枝予继续念着:“靳知然,来自,是知阳报由阴施,天绝昭然契日彰,还有这个,靳清然,来自,君含怒而待臣兮,不清澈其然否。”

五十多个名字,安枝予一个不漏地全念了一遍。

“怎么样,”安枝予放下举在眼前的红帖:“选哪个?”

靳洲把她其中一只手腕握到手里轻轻捏着:“要听实话吗?”

“当然了!”

他笑了笑,真就说了实话:“一个都没记住。”

安枝予撇嘴:“那你起的那些名字呢,说给我听听。”

靳洲看向面前的碧色草坪:“又不用我起的,还是不说了。”

安枝予当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委屈,她用手戳了戳他的腰:“说两个来听听嘛!”

靳洲怕痒地抓住她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靳云舟,靳云霓。”

因为她怀的是双胞胎,所以他没有把名字分开来取。

也不知为何,明明有可能是两个女儿,又或者是两个儿子,可他却还是取了一儿一女这两个名字。

而且是唯一,没有备选。

“靳云舟,靳云霓......”安枝予浅浅默念着:“是风云同舟——”

他点头:“风雨同舟,云霓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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