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海城的市中心医院是市内最好的医院，即便不是周末依旧是是人满为患，繁琐的检查花了不少时间。
方墨为一个小时后再过来的时候，萱萱的还差最后一个检查没做。
他给许知阮递了瓶水：“会冷吗？”
这两天海城因为下雨气温下降，医院的冷气开得低待久了会冷。
“不会。”许知阮接过他的水：“谢谢。”
方墨为站在她旁边，忽然提起以前：“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在餐厅工作，忙起来连一杯水都没时间喝。”
学校附近的网红餐厅，向来是情侣们热衷的约会地点，每到餐点就极为忙碌，老板不得已招了几个兼职。
许知阮和方墨为就在其中，只不过前者先去，后者慢来的区别。
方墨为有些感慨：“那时候真好。”
忙碌却充实的，身边都是温暖的人。
“我后来时常怀念。”他的目光落在许知阮身上：“那段时光。”
也怀念时光里的人。
许知阮只是淡笑。
方墨为笑笑：“认识你那么久，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去兼职。”
他的家庭条件被人知道时很多人都好奇他为什么要去兼职。毕竟方家的产业足够他当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跟着普通人打工挣学费什么的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而这些人里唯有许知阮从来不问为什么，她从来不好奇。
知道他家境不菲时，她只是错愕了一瞬，随之很平静的接受，像是早有预料。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深究理由的。”
有些事情一味的深究只会让局面失控。
许知阮的话让方墨为欲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嘴边，与此同时萱萱刚做完最后一个检查从房间里走出来。
对话不得不中断。
萱萱跟着护士姐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妈妈旁边站了一个陌生的叔叔，脸上是很和善温柔的笑容。
护士跟许知阮说完注意事项交代她缴费和拿药之后就走了，萱萱走到了妈妈旁边，圆溜溜的眼睛还在打量这个陌生的叔叔。
方墨为弯下腰，笑容温润：“你好呀。”
萱萱抬起肉肉的小脸看许知阮，后者对她道：“这是妈妈的朋友，叫叔叔。”
闻言萱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呀叔叔，我叫萱萱。”
方墨为揉了揉萱萱的小脑袋瓜：“很高兴认识你，萱萱。”
他把一直提在手上的袋子递给她：“第一次见面，叔叔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萱萱喜欢。”
萱萱扯了扯许知阮的衣角，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许知阮倒是没想到方墨为这么短的时间还去给萱萱买了礼物，有点惊讶。
“你怎么破费买这些？”
“第一次见面，我小小的心意而已，不要拒绝。”
方墨为把礼物放到了萱萱的手里，但萱萱没敢收。
许知阮没开口，萱萱是不会乱收别人的东西的。
才五岁的孩子，乖巧得让人心软。
许知阮对她说：“还不谢谢叔叔。”
萱萱这才收下了方墨为的礼物，声音奶呼呼的：“谢谢叔叔。”
她也不像其他小孩子，收了礼物就火急火燎的要拆，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放回去了。
方墨为买的是一个八音盒，样子很精致，他觉得小女孩应该会喜欢，没想到萱萱表现这么平淡。
他还以为萱萱不喜欢，却又见萱萱小心翼翼的捏着礼物袋子的边角，看起来很紧张。
果然，谁养的孩子就像谁。
方墨为笑着夸赞：“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这大概是世界上所有的为人父母者最爱听的夸赞了，许知阮眉眼又软了几分。
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方墨为把母女两个送回老城区。
车子开到了许知阮家附近，狭窄的路让车辆的行驶速度变缓。方墨为打量着这里的建筑物，上次来没往这里面走，就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作为海城唯一保留下来的老城区，这里的建筑物都有浓厚的历史痕迹。
年代久远的青砖白瓦，斑驳的墙面，雨后泥泞的石板小路，这样的地方看惯了城市的繁华偶尔看会觉得新鲜，但长住就不一定舒服了。
这些年，她应该过得很不好。
方墨为心下微叹一口气。
许知阮家在巷尾，轿车开不进去，她就让方墨为在巷口停车。
连绵几天不断的雨这会儿现在终于停了，许知阮牵着萱萱的手站在车前。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谢谢叔叔！”萱萱仰着小脸，笑得甜甜的：“麻烦叔叔了。”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偏偏说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方墨为被萱萱的可爱样子逗笑，他摸了摸萱萱的小脑袋。
这个场景，男俊女靓，还有一个漂亮小粉团子，简直不要太养眼。
赵青青拎着垃圾走出来，看到眼前这个和睦的场景，眉毛瞬间就挑高了。
哦莫！哦莫哦莫！
她看见什么了？！
这是什么和谐的美丽画面？！
她不过是借着扔垃圾的由头出来蹲许知阮的，没想到能蹲到这个画面。
“嗨！”
赵青青扬声打断了这个和谐的画面，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许知阮听到声音回头，就看见赵青青拎着一个黑色袋子站在巷口，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萱萱一看到青青立马跑过去：“干妈！”
“stop！”赵青青立马制止萱萱：“干妈扔个垃圾先。”
萱萱乖乖停下。
垃圾桶就在巷口附近，赵青青扔完再次转身，脸上挂着笑容。
“方先生，你好呀。”
方墨为知道赵青青是许知阮的朋友，两人关系很好，上次还是她给的他许知阮的电话号码，两人也算是认识。
他含笑颔首：“你好。”他说：“叫我墨为就好了。”
“这样也好，叫名字亲切点。”赵青青眼里闪着八卦：“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她记得今天是萱萱定期去做体检的日子，现在科技发达，人工智能分担的东西越来越多，方便了年轻人，但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长者遇上这些多少就有点头疼。
萧红和丈夫肖卫国的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每次带萱萱去医院体检的都是许知阮，不是请假就是轮休。
萱萱就在旁边，许知阮手上还有印着医院名讳的环保袋子，她们这会儿肯定是从医院回来的。
那方墨为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约好的？”
赵青青眼里闪着八卦，面前的男人一表人才，简单的接触中可以看得出是个极为温润有礼的人，而从他的车子和穿着判断，也能看出经济条件不错。
虽然长相没有那个周律师亮眼，但也不失为一个优秀的交往对象。
许知阮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赵青青的衣服示意她收敛一点，她解释：“是在医院遇上的，阿墨就送我们回来了。”
啧！阿墨都喊上了，多少不太清白。
赵青青态度热络：“哎呀都到这了，进去喝杯水再走吧。”
方墨为看了一眼许知阮，后者温声道：“进来喝杯水吗？”
方墨为有些犹豫，一方面他挺想应邀，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带，贸然上门拜访不太好。
他听说许知阮是和长辈住在一起的，他两手空空上门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什么都没带，突然上门，这不太好。”
赵青青调侃道：“又不是新女婿上门见父母，不用这么紧张。”
许知阮当即横了赵青青一眼，又略带歉意的对方墨为说：“她向来嘴上没有把门，你别介意。”
方墨为耳朵有些红：“没事。”
赵青青的话让他想好了，他决定还是先不进去了。
“还是——”
他话才刚出嘴边，巷子里又有人出来了。
“——你们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萧红。
方墨为最终还是进了许知阮家里，被萧红请进去的。
赵青青看着萧红对方墨为的态度在后面和许知阮咬耳朵。
她说：“你暂时躲过一劫。”
许知阮侧目看她，后者接着说：“要不是方墨为在，你这会儿要被秋后算账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红还是知道了许知阮被停职的事情，而且知道的方式还有点难堪。
她不是在网上看到的，而是听到有人在议论才知道的。
生活总是无聊，吃瓜是人民群众的消遣，那些整天闲闲没事干的人最爱在背后议论他人了。
这次久恰好给萧红听到了，上网看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也知道了许知阮因为这件事情被洲际停职的事情。
许知阮抿直了唇线。
方墨为的到来很好的制止了某场家庭问题，他为人温润有礼，很讨长辈喜欢，还被留下吃了顿饭。
餐桌上，萧红摸完方墨为的条件，佯装不经意的询问：“小为条件这么好，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没有，我这个人比较无聊，没有人喜欢。”
方墨为看了一眼正在照顾萱萱吃饭的许知阮，这一眼被萧红捕捉到，心下了然，她转了话题，饭桌上一片风平浪静。
吃完饭，许知阮送完方墨为回来就见萧红坐在客厅，一脸严肃，旁边是肖卫国。
赵青青眼观鼻鼻观心的和萱萱坐在一块，小孩子对情绪最为敏感，这会儿意识到大人的情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在几个大人身上来回。
兴师问罪，虽迟但到。
萧红虽然性子强势但其实是个脾气很好不轻易发脾气的人，肖卫国更别说，他是个老实人。
所以许知阮不是怕他们的兴师问罪，而是……
萧红抹着泪，眼角是岁月镌刻的痕迹，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抹泪。
许知阮无奈：“小姨。”
萧红扭头不看她，静静的掉眼泪。
肖卫国开口：“小阮，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家里呢？”
他的语气有些责怪：“要不是你姨今天听到了，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我只是怕你们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萧红泪眼婆娑：“这还不算大事！？你都被停职了，这么严重，你也不让家里知道！”
许知阮呐呐：“我只是不想你们担心。”
萧红拔高了声音：“我们是一家人，遇到什么事情应该一起处理！一起想解决办法！”
说完声音又低了下来：“我们不想你那么累，你不要总是自己扛。”
她是看着许知阮长大的，深知她的性格，所以才愈发心疼。
“我不累。”
许知阮在萧红面前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她看着面前这个慈祥的长辈，这些年她苍老了很多，两鬓多了许多的白丝，肖卫国也是。
记忆中和蔼的两位长辈被时光压弯了背脊，她已经习惯性的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我没关系的，有个很厉害的律师帮我们，很快就能解决了。”
赵青青适时开口：“对啊对啊，周律师是从国外回来的大律师，很厉害的，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的，你们别担心。”
她给萧红说了下来龙去脉，并在言语之间极力的夸赞周予臣的业务能力，让萧红安心。
“周律师真的非常厉害！这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本来就是想着马上就解决了，没什么必要说出来让你们担心。”
赵青青边说边给萱萱使眼色，小萝卜头年纪不大但鬼灵精，一下就知道干妈的意思立马过去哄萧红。
“奶奶别生气了，阿阮肯定知道错了。她以后肯定不敢这样子了。”
萱萱的小奶音一本正经的哄萧红，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让人心都化了，萧红听完赵青青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人家律师好心帮忙，我们必须要好好感谢他。你明天请他到家里来吃顿饭吧。”
“这不用吧……”许知阮下意识拒绝。
赵青青马上截断她的话：“请请请，当然要请！”
她给许知阮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叹了口气。
“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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