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桃绪一向不会给这种人半个眼神。
眼前这人之所以例外,不过是因为获得了那种非科学的力量。
也不过如此。
她很明确自己对那种力量和相关的世界不感兴趣,将来除非不得已,也不会参与其中,跟除了甚尔先生——又或许该多加个伏黑惠——之外相关的人打交道。
长泽桃绪没想利用他做点什么,却也不想留下什么隐患,见他冷静下来之后,语气也还算客气。
她垂下眸,并没有直接说可不可以,只是让保镖都先出去。
等室内只剩两人之后,长泽桃绪才轻声道:“刚刚学画没多久我就意识到,我很排斥给我喜欢的人之外的人画画。”
乙骨果然动摇:“……长泽小姐喜欢的人?”
“和你一样,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不过我没你那么幸运……他不喜欢我。”黑发少女将散发捋至耳后,很轻地开口,“所以我才对你和里香小姐的故事很感兴趣。”
“怎么会——”
乙骨忧太不假思索地安慰:“长泽小姐这么温柔又漂亮的人,肯定是那个人没眼光!”
长泽桃绪垂着眸,扯了扯唇角。
再抬头的时候,漂亮到好像生来就该被所有人喜爱着的黑发少女,笑容温柔而无奈:“那,乙骨君会喜欢我吗?”
“……”
乙骨忧太的打抱不平戛然而止,转而支支吾吾起来:“欸,那个,我吗?如果……”
“就是这种情况哦。”
长泽桃绪弯了弯眸子,笑意不达眼底,却只让人觉得苦涩:“我是来得不是时候,不被选择、无法被喜欢的那一个。”
“……”
乙骨忧太绞尽脑汁想安慰的话,说出口之前,黑发少女已经摇了摇头。
“不用安慰,我不需要。”
长泽桃绪没有多说,只是回到了主题:“其实与其说很排斥,不如说很难——我很难给除了他之外的人画画。”
“无论男女老少,只要不是他,我就有种无从下笔的感觉。尤其是到了上色的步骤,总会下意识画成他的颜色……”
“给里香小姐的画上色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的状态很不舒服、很异常。”
长泽桃绪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一定是因为乙骨君。我本来是来这里旅游的,但是一直断断续续头疼,刚来没几天就发烧了,只能待在房间里修养,连照片都是拜托我的保镖帮忙拍的。”
乙骨忧太一下子涨红了脸:“抱歉……”
长泽桃绪摇摇头。
她很平静地陈述事实:“目前看来想让我的画有效果,就必须上色。但我之前能勉强说服自己上色试试,一是因为你和里香小姐的故事,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是——里香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逝者的身份会减少我的排斥感。”
但乙骨需要的恰恰是让逝者短暂地“复生”。
乙骨忧太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长泽桃绪笑了笑,这次笑容中敷衍的态度很明显:“只能说,就算乙骨君逼着我重新再画一幅,我也不一定能画得出来。”
“……抱歉。”
乙骨忧太垂着脑袋:“是我冒昧了。”
走之前他想起桃绪说的话,存着几分试探地不解询问:“既然长泽小姐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那为什么会称呼五条老师‘老师’呢?”
长泽桃绪礼貌地扬起一个标准不露齿的微笑:“我是一名正常的、需要升学的高中生,而他是我聘用的理科方面的家庭教师,礼貌上我还是得叫一声老师的。”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原、原来如此。”
他莫名其妙地肃然起敬了那么一下子。
然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垂头丧气地走了。
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
桃绪捡起保镖小姐的西装外套还给她,踩过地上的披肩,从衣柜里拿了条新的,还没披在身上,又腻味地丢开,随手拿了件普通的衬衫穿上。
长泽桃绪没什么表情地给出指令:“现在就去机场,买最近的票,直接回国。”
长谷川去办理退房手续,保镖小姐捡起散落一地的蜡笔,回想起那个少年,还是有点担忧。
“关于刚刚那个人,需不需要跟夫人说一下?”
黑发少女眼皮耷拉着,一副恹恹的样子:“我自己说。”
保镖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样子。
她没再吭声,只是在心中暗暗给那个白衣服记了一笔。
回家之后,长泽桃绪把东西一丢,就瘫倒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反正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保镖小姐把备忘录的事给她念了一遍。
管家在一旁听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带回来的东西的处理,她和两个保镖的全身体检,记下重新找补习老师的需求……反正桃绪应一声,他就记一项。
然后是汇报她不在的这一周内家里发生的事。
伏黑惠回了一次,带了很多……遗物,管家按照桃绪一早的安排,都放在了伏黑惠的房间里。
然后去看了在东京住院的津美纪。
桃绪妈妈也回了一次家,送了一些画回来,都是她以前拍卖出去的作品。
她早就打算好为桃绪一个月后的十七岁生日办一场个人画展,场地之类的半年前就办好了许可,现在已经开始布置。
这件事桃绪去年生日就知道,只不过这几个月事情太多,也就放在了脑后。
但是邀请函得发了。
“业内有来往的相关人士,和公司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还有小姐以前关系比较近的朋友,都发了邀请函;对外公开宣传的门票,名额差不多售空了;剩下的您想发给谁,可以列个名单,或者把这些给您的同学们……”
桌面上摆了一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