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一位顾客留下的,让我一定要给您。”
收银小姐姐一脸吃到狗粮,要被甜歪腻死的样子。
两指捏着那张便利贴,金蜜抬头看向便利店玻璃门外。
车流和人潮,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间隙后,夕阳正燃烧着一场大火,却哪还有某人的半个影。
向野不仅发现她,而且纸条证明他是知道她并不很想跟他碰面。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想不明白,把便利贴捏皱扔进垃圾桶,金蜜拿了牛奶离开便利店。
夕阳彻底沉入山底。没有了夏季的爽朗,十一月的夜空,带着种郁郁沉沉的浓稠感,将人包裹的浑身无力。
车窗滑下,夜风顺势灌进车厢。
向野看着路,操作方向盘汇入车流,红灯停车,他左臂搁在车窗上,烟灰被风吹的丝丝下落。
手机震动,他戴耳机接通。
“还没从电台回来?这都几点了?”程浩那面声音很乱,应该是在基地。
“在车上。”
“那你来基地还是直接回家了?”对面声音从嘈杂中剥离出来,继续说,“老夏刚才找你来着。”
红灯闪烁转绿,烟咬在嘴角向野跟上前车,开过路口才反问。
“找我有事?”
“没跟我说。不过现在休赛,不是让你跑活动就是俱乐部那边的事呗,不打紧。”aosu.org 流星小说网
“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去基地再找他。”晚高峰车流拥挤,向野说话的同时换了条路,“在基地我睡不好。”
“昨天白天跟一天活动,今天电台那边你压根没必要去,非要开一晚上车回来。”
程浩开他玩笑,“这叫什么,夜奔千里会佳人?结果呢,会上了吗?”
“滚蛋。”
“行行行,你赶紧回去休息,本来睡眠就不好。欸,你现在药还吃吗?”
……
挂了电话,眼前的路越来越宽阔,车也更少。
一脚油门踩下去,灌进车里的风骤然猛烈起来。向野衣领被风吹的摇摆,烟往后飘,胸口郁结的一口闷气却始终在身体里膨胀。
天际暮色一片,路灯光连成线,从车顶飞速滑过。
向野脚下松油,车速开始放缓。
一路开进地库,锁了车,电梯上楼,关门的同时,他反手从后脖领上一拎领子,脱下来就手扔地上,然后是裤子,光着脚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冲澡。
十分钟后向野从浴室出来,翻身躺在卧室床上,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她到底为什么不想见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她。
庆功宴出现在她眼前以先,起码平息了十分钟,才那样的“冷静”。可她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走开,甚至在知道他是谁后,连争取车队的意图都没了。
在基地跟她说的那些,的确是车队的考量与决定,他并没动过什么手脚。而金蜜找他质问这件事,让他最在意的,是她看他如同一个烫手的大麻烦,避之不及。
连夜开车从外省赶回来,甚至留在电台吃饭,结果连食堂她都不去;明明有事要跟他说,宁愿发信息也不肯当面说;便利店里也一样,见到他就躲着……
这诸多,向野想不明白。
并且,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在便利店时,他是准备直接走的,结账看到柜台后面正在加热的新鲜牛奶,想起她胃疼,又心疼,跟店员要了纸笔。
厚厚的落地帘拉着,整个卧室没有一点光源。
向野在一片黑暗未知的情绪当中沉浮,叹气,然后拿开搁在眼睛上的手臂,看墙上时间。
7点整。
捡起扔在床头的手机,指尖轻拨,轻微电波“滋滋”声后,是一悦耳的女声。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听港城。今天是11月15日,伴着夜晚微漾轻风,陪您度过下班时间,我是主持人金蜜……”
她拥有独特声线,极具辨识度。
嗓音揉着一点哑,并非脱水病态,而是如刚睡醒,飘渺的慵懒。适合在夜半讲悠远绵长的故事,寂静会无限放大她的声音特性,横生魅意。
沉寂的房间被广播里的声音撕开缺口,向野跟着声音流淌,躺在床上,逐渐失去重量。
脑中画面是傍晚,便利店内,他从那许多货物的罅隙间,看到她背身站着,头发、肩侧,就连垂下的手指尖都拢着一层来自天光,赤金色的线。
连夜奔波的疲倦,在那细密的声音下无处遁形,睡意缠绵,向野意识开始下沉,身体放掉了所有紧绷的弦。
安眠药在柜子里生锈,他已发现另外的“良方”。
然而即便是良方,也有副作用。
一如既往梦到她,然后在即将伸手抓住时醒过来。
向野再睁眼已是第二日凌晨。
窗帘底部透进微弱光线,耳边是电台停播的白噪音,察觉到身体异样,向野眼神向下移,在身体一处耸立处止住。
“操……”
他翻身去浴室。
叶新怡回国以后哪都没去,整整睡了五天,周六的时候,开始疯狂动员金蜜出去玩。
周六忙自己副业的事,周日上午,金蜜才约了她出去。
“我靠,难怪要保密,知道你要来瑜伽室,老娘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虽然满嘴抱怨的,叶新怡还是跟她进了更衣室。
“你满世界跑,登高爬底运动量充足,像我这样的社畜,再不找点运动,四肢真的要退化了。”金蜜拿瑜伽服在她身上比划,“这个好看。”
叶新怡撅嘴,用娇嗲声音说好吧,老娘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两人正换衣服,金蜜搁柜子里的手机响了。叶新怡离得近,随手拿给她。
看了眼来显,金蜜套外套,到更衣室外接通。
“喂,怎么了?”
对面沉默,确认是在通话中,金蜜又试探问:“是外婆怎么了吗?”
平时基本不怎么通话,乍然来电难免要往坏处想。
对面:“没事,你外婆好好的。”
她松口气,“那是什么事?”
“家里有钱,你在外面挣钱不容易,用不着每个月往家里打钱。”
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金蜜后腰贴在冰冷瓷墙上,调出转账信息,早上她转出的那笔钱还没收。
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她声音平淡:
“你们有钱是你们的,那钱是我给外婆的。”
“那是你外婆,更是我妈,既然把她接到身边一起住,难道我还要亏待她吗?”
对面人情绪略微激动,良久又长叹气。
“算了。你既然有这心,那我就替你外婆收了。”
金蜜听到那头有细碎杂音,隐约有小孩叫妈妈的声音。
“我没那意思。”
把脸侧的头发挂在耳后,金蜜淡漠得完全就像死水一潭,让人无以应对。
对面人整理好情绪,又问:“还跟你外婆说话吗?”
“改天吧。”
虽然就在相邻市,但五百多里的路程,假期稍短一点她就没时间回去。
更何况,那个压根没她位置的家,待着也怪拥挤的。
也想过把外婆接来,但并不现实。上了年纪的人,离开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也并非什么好事,更何况外婆前两年刚动过大手术,更加折腾不起。
金蜜只好每月转钱回去。
对面人支支吾吾想要再找话题,她说还有事忙,把电话撂了。
叶新怡已经换好衣服在等她。
见金蜜进来,她坦诚说:“我听见你讲电话了。”
刚给她拿手机,不可避免看到来显,没忍住听了几耳朵。
金蜜看她一眼,意思然后呢?叶新怡翘起腿,”我不反对你给你外婆打钱啊,但是,把钱寄到你妈哪,保险吗?”
对于金蜜的妈,她是略有耳闻的。
“我五岁时她跑了,十五岁时她回来的。嫁人了,现在孩子五岁。”
这是大学的时候,某天宿舍夜谈,金蜜原话。
金蜜脱掉上衣,抬手把头发拢在后面用皮筋绑住,“她现在年纪不小了,家庭和睦又自己开了店,跑是不可能跑了。至于她对我外婆,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这些原生家庭的事早已干扰不着她,她也就没和别人聊过多少,输出这些不必要的负面情绪,这其中也包括叶新怡,一知半解导致她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