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宛如雕塑般静立在原地,很显然这次敌人的棘手程度超出了想象,他们不仅有备而来,并且手段迅速。
“交战中,供能线路被破坏,为了恢复供能,很多人都死了,雨燕也受伤了,亚瑟在尝试和外界建立联系,但由于侵蚀的干扰,信号被中断,现在能依靠的只剩下我们自己了。”
红隼说着便示意伊芙跟上,在这突然的奇袭下,他们将这安全屋暂时改造成了堡垒,对抗着游荡的妖魔们。
“根据亚瑟的推测,敌人应该属于劳伦斯那一系的,毕竟只有他们拥有着《启示录》,能制造将人变成妖魔的劣质秘血,还有的便是,那个敌人应该与劳伦斯一样,具有着极强的单人作战能力……说不定他也是猎魔人,和劳伦斯一起叛逃的猎魔人。”
红隼向来神经大条,但此刻也不禁无比严肃,少见的认真了起来。
“只有这样,敌人才能在我们的层层防御下,潜入科研区,而且他应该是随身携带着劣质秘血们,将科研区的病人们变成了妖魔。”
“最为麻烦的还不止这些,为了这次行动,我们做足了防御,为什么这个敌人还能如此轻易的潜入?如果我们没有什么内奸的话,他应该还有着极强的实力,有可能不亚于劳伦斯,只有这样他才能完美地隐藏自己的行踪,甚至说杀死每个有可能看到他的人。”
敌人要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与强大,更为糟糕的一部分红隼还没有说出来。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按推测的那样,那么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而且如果那个敌人还徘徊在科研区里,以他能做到这一切的实力来讲,眼下的这些武装都难以对抗他,可现在他没有来杀红隼等人,又是在做什么呢?没人能给出答案。
枪声不断,同时它也在逐渐衰弱下去。
这里是黑山医院的科研区,说到底只是一个医疗研究机构,它并不像永动之泵那样,本身便具有足够的武装储备,这里工作的大多都只是医生,目前使用的武器也是在调防时,士兵们所携带过来的。
有些更糟糕的事大家都很清楚,但没有人说出来。
黑山医院本身没有足够强大的防御力量,但它却被逆模因保护着,在清道夫们的长年运作下,无穷无尽的大雨洗礼着这座名为旧敦灵的城市,与黑山医院有关的一切都在不断地从人们的脑海里抹去。
可以说除去净除机关内部外,外界的人们根本不清楚黑山医院的位置与内部情况,可这一次不同,敌人很显然了解这里,十分清楚这里的构造,表面上势做佯攻,实际上却直抵科研区。
伊芙沉默,这些话本没有必要对她说,但红隼还是说了出来,似乎接下来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越过临时搭建起来的阵地,伊芙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男人,此刻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疲惫,但还是凝神紧盯着眼下的设计图,试着在这错综复杂的科研区里,找到一丝生还的可能。
“亚瑟。”
红隼轻声喊道。
亚瑟则缓缓抬起了头,看到安然无恙的伊芙,他那冰冷的神情微微松懈了几分,但很快又凝固了起来。
伊芙的幸存只是暂时的,如果想不到别的计划,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供能已经重新恢复,整片区域仍在封锁中,我们还不确定那个敌人的位置,不过从刚刚的交火来看,科研区内绝大部分的妖魔应该都被吸引了过来,供能恢复,大型升降区可以被重新使用,我们可以在那里直接抵达地面,而且从防御力量的分配来看,那里还有待命的一具无人驾驶的甲胄。”
红隼汇报着情况,虽然大家都很有可能死在这,但有些人还不该死在这里,比如极具研究价值的伊芙,又比如……
目光望向了一边,在红隼的视野里,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已经做好了一个分区,欧维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而一旁还有医生在试着唤醒另一个病人。
那是个沉默的孩子,但从亚瑟指挥时对其的保护来看,他的价值不亚于伊芙,可伊芙的价值红隼有所耳闻,但这个男孩又是谁呢?
他从未见过这个男孩,而更为诡异的是,明明自己不认识这个男孩,但每每看到他时,红隼却有着一种熟悉感,仿佛他是某个老朋友一样。
“我们不清楚地面的情况,不过至少也比呆在这里强,不是吗?”红隼的话语尽可能轻松些,“就像从一个狭窄的地狱踏入另一个宽广的地狱……至少地表的空气要清新不少,是吧。”
亚瑟似乎是被红隼逗乐了,微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
“我知道了,整理装备……给我们点私人的时间。”
红隼点点头,他现在倒有些理解亚瑟,这可是个该死的时候,是士兵与妖魔厮杀到死的时刻,可现在却上演着父女相见的戏码,如果这是什么话剧的话,那可真是糟糕透顶。
父亲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孩子也不能看到父亲无力的样子。
“该死的妖魔……”
红隼低声咒骂着,走向了欧维斯所在的地方,红隼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却什么都没问,在靠近时直接越过了欧维斯,来到了担架旁。
医生还在试着唤醒病人,撤离时,这个病人的反应最为剧烈,也因此医生给其注射的药剂加量了很多,他睡的昏沉沉的。
“麻烦让一下。”
虽然嘴上很有礼貌,可或许是侵蚀的压抑,红隼有些暴躁地推开医生,拿起一支弗洛伦德药剂便朝着病人的脖颈住刺下。
“醒醒!乔伊!”
就像在美梦里被人猛揍了一拳,被绑在担架上的乔伊来了个鲤鱼打挺,有些惊慌的脸上瞪大了眼睛。
……
这沉默漫长的有些令人难熬,亚瑟低着头,看起来是在看着设计图,但伊芙很清楚,他只是在思考些自己尚不清楚的事,两人静静地相处着,直到有一方打破平静。
“抱歉。”
亚瑟终于忍受不了这漫长的平静,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浑浊的眼神里布满了血丝,他已经算是一个老家伙了,但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无疑又老了很多。
“啊……麻烦事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又要应对奸诈的新教团还要提防劳伦斯的残党,有时还要应付一下那位女王大人。”
亚瑟自言自语着,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可怎么用力也揉不开脑海里的痛楚。
“抱歉,伊芙,到底还是把你扯进来了,我已经尽可能避免这些了,但就像诅咒一样,无论我多么努力到最后也都只是徒劳而已,注定的事会注定发生,凡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亚瑟叹着气,从怀里拿起香烟,叼了起来。
沉默的伊芙也在这一刻有了微微触动,倒不是因为亚瑟的话,这种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亚瑟很少抽烟的,在伊芙的记忆里,似乎也只有母亲去世时,他坐在墓碑旁静静地抽过烟,而现在这一切似乎又重复了回来。
“那时她死了,我差不多就像这样,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吸烟,而现在这一切又有些相似……”
亚瑟也回想起了那时,那一次他的妻子死了,这一次或许会死的是她的女儿。
“我……”伊芙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现在是独处时间,我不是亚瑟,而你是父亲,这样的……教导?大概算是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菲尼克斯公爵看着伊芙,用力地吸气,烟头闪耀起了炽热的光,但这光过于短暂,几乎只升腾了一瞬,紧接着再次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