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衡先生,这甘将军是什么来头?”
端坐在马背上的张绣谈笑风生的朝着身旁的黄权发问。
黄权稍稍蹙了蹙眉头,含笑说道,“张少将军,这甘将军唤作甘宁,乃是昔日蜀郡郡丞,为我家侯爷拿下益州立下大功。”
张绣虽然年轻,可不代表脑子不好使,自己可没听说过,这天下有姓甘的世家大族,更何况,那粗豪汉子,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就是成为一郡郡丞,果真是非同凡响,更何况,自己从甘宁的气势中多少可以看出来,这家伙,兵器功夫不差,最不济也和自己在伯仲之间。
张绣不由得握了握手中长枪,意气风发的说道,“公衡先生,你这话可不尽实在啊!我看甘将军一身武力非凡,绝非常人,岂是区区一郡丞能够束缚的住的?”
黄权朗声笑道,“张少将军好眼力,甘将军在从良之前,乃是大江之上的一股水盗,纵横荆、益二州,所向披靡。”
张绣猛地一愣,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偏过头看着黄权问道,“甘?公衡先生所讲,可是昔日名震绿林的锦帆贼?莫非,甘将军,便是那名声在外的甘宁甘兴霸不成?”
黄权侧过头看了张绣一眼,“没想到张少将军也知晓锦帆甘宁的名头,不错,那位甘将军,正是甘宁甘兴霸。”
张绣等人一路疾驰暂且不表,此刻,刘奇已经率着大军,沿着武关道,向关中进发,刘奇亲自挂帅,戏志才、郭嘉、贾诩三人为谋,黄忠率领大军押后,廖化、赵戬总管粮草辎重,文聘移师南阳,以徐荣为偏军元帅,蒯越为偏军副帅,以为后援,迅速往关中进发。
李傕、郭汜也是被逼的昏了头,自忖自己等人在关中,无人敢捋虎须,却丝毫没注意到,右扶风有些太过平静了。没人注意到的是,汉中已经分出了五千人马,沿着故道,直奔陈仓而去。
数日之后,刘奇大军已经横冲直入,不过此次刘奇并未沿着蓝田道北上霸上,反倒是沿着浐水而上,刘奇进驻杜陵,黄忠驻兵南陵。
杜陵、南陵二地距离长安不过三四十余里路程,刘奇也不甚担心,毕竟,长安城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算是出了纰漏,如今有武关为仪仗,刘奇也不惧李傕、郭汜等人,毕竟,自己耗得起,可李傕等人,未必耗得起。
已经是一更时分,刘奇亲率着黄忠、甘宁两员大将,以及数名军中小将,一万大军沿着大道直奔长安而去,三四十里路的距离,也够刘奇等人奔袭,等到前军到达长安城外,已经是四更时分。
作为先锋的甘宁自然是率着心腹义不容辞的开道,黑暗中,倏忽亮起三束火把,轻轻晃了几下之后,那三束火把毫无意外的熄灭。
随着城外的火把熄灭,城头上有人扔下一束火把,跌落在护城河中,溅起的水声隐隐可闻,城外又亮起了一束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跌落在空旷处,随后熄灭。
“杀!”
随着一阵厮杀声响起,吊桥砰然落地,带起一声巨响,随后城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一道缝隙,城头上的刀剑相击之声清晰可闻。
甘宁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低喝道,“兄弟们,随我杀,夺取城门,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城门内,关中士卒和西凉士卒刀兵之声不绝,匆匆赶来的西凉小将看着骤然动作的关中士卒,当下朝着那些关中士卒的首领喝道,“杨奉,你这贼子,胆敢犯上作乱,就不怕车骑将军的兵锋么?”
被唤作杨奉的中年汉子毫不畏惧的喝道,“襄阳侯奉命提兵入关勤王,护佑天子安危,驱逐西凉贼寇,灭掉李傕、郭汜等犯上作乱的逆贼,如今,尔等已经死到临头,还不弃械投降,如若负隅顽抗,可挡得住我大汉惶惶天威?”
这句话正被一马当先冲进城内的甘宁听个正着,甘宁眉头微微皱了皱,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让心腹士卒守好城门,随即命令一部分心腹占据城头,自己则率着数百精锐之士,横冲直撞,在城门内清出一大片空地,方便身后的军士入城。
早有甘宁身旁亲兵夺了城头上鼓楼,挥动鼓槌用力擂鼓,刘奇当下喝令三军,“点火,进军!”
“轰~轰~轰……”
随着刘奇的喝令,从队伍中部偏前的位置,一抹火光率先亮起,虽有目光所及之处,俱是火光一片,仿佛有人引燃了天地一般。
随着火光的亮起,大队人马有条不紊的朝着城墙冲去,刘奇亲自勒令三军,黄忠纵马挥刀,在亲兵的护持下,率先往城内赶去,毕竟,大部队早些时间进城,城内就多一份安稳。
狭路相逢,勇者胜!更遑论刘奇是有备而来,夺取这没有防备的长安,自然是以有算对无算,岂会有失败的隐患?
等到刘奇踏进长安城中,已经是五更时分,听着城中的厮杀声,刘奇面色带着几分冷厉,朝着左右吩咐道,“传令全军,缴械投降者免死!城中百姓今日无故不得出门,胆敢扰乱街巷者,以反贼同党论处。”
刘奇整了整身上盔甲,朝着身旁的高顺吩咐道,“去诸位朝廷要员府上通知一声,让他们好生约束下人,勿要乘机作乱,如若被本侯发现,概以反贼同党论处,另外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本侯请他们入朝议事。”
随后刘奇率着一干心腹,往未央宫赶去,看着宫城上如临大敌的将士,高顺手持大戟,上前几步,朗声喝道,“大汉襄阳侯,前将军,荆州刺史刘奇奉命入关勤王,驱除西凉贼寇,如今大军已然入城,侯爷前来求见天子,还望诸位通禀一声。”
城头一名带着几分壮硕的中年汉子身披铁铠,往城下看来,此人唤作董承,本是天子祖母董太后晚辈,在军中厮混,被董卓划归到女婿牛辅帐下,结果,董卓死后,牛辅紧跟着屁嗝了,董承本来还想着抱着董卓女婿的大腿,升官发财的想法也破灭了。
可董承这厮家世虽然落魄,可多少有几分头脑,当下当机立断,率军驻扎在外,却派人和长安公卿暗通表里,等到李傕郭汜等人定了长安,又屁颠屁颠的投靠了李傕,李傕一介粗人,焉能放心将天子放到暗地里,让天子闹一些小动作,当下就命自家兄弟李维作为光禄勋,总管皇城内外护卫之职。
可李傕多多少少也得给天子和朝中公卿一些面子,架空了卫尉的职权暂且不表,董卓当年也不敢将天子身边的人全部弄走,这便是董承发迹的机缘到了,经过双方明争暗斗,有意无意的发掘,李傕这才发现,自己麾下还有人是皇亲国戚,虽然说已经八竿子打不着,可好歹也是个由头不是?
李傕当下就调了董承部曲入宫值守,顺带着将董承划归到自家兄弟李维的帐下,封其为右中郎将,和自家兄弟一统守卫宫城,自己也放心,也给了朝廷足够的面子。
此番李傕征讨郭汜,调走了自家兄弟李维,却将这董承留下守卫宫城,这董承也是投机取巧之人,看到宫城外这番来势汹汹的阵仗,自然知晓,这朝廷,恐怕又要变天了。
董承也不犹豫,微微眯着眼睛思忖,跟着李傕、郭汜,自己一介粗人哪有出头之日?倒是如今自己身在禁中,加上自己和天子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反倒能借机成为天子心腹。
董承当下冲着城下拱手道,“侯爷稍待片刻,下官这就前去通禀天子。”
不大一会工夫,还没等董承前来,就已经有几人前来了,看着这为首三人中两名衣甲鲜明,一身戎装,老而弥坚,居中之人倒显得年轻,只有五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朱紫朝服,面容俊朗,目光有神,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浓浓的儒雅之气,此人刘奇倒是认得,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少府杨彪。
杨彪此人刘奇倒不忌惮什么,可弘农杨氏亦是四世三公,不比汝南袁氏差多少,更何况,杨彪此人,才名也是颇大,刘奇这会可不愿托大,杨彪此人的能耐刘奇多多少少也知道几分,现在弱势不给这家伙面子,这人折腾上一番,不能让天子入南阳,到时候自己多费唇舌是小事,可和弘农杨氏撕破面皮,此事得不偿失。
刘奇当下大步迎了上去,冲着杨彪拱手道,“见过少府大人,刘奇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少府大人见谅。”
杨彪朗声笑道,“襄阳侯说的哪里话,襄阳侯此番能够入关勤王,正我汉室朝纲,真乃我大汉忠良,理应是我杨彪向侯爷行礼才是。”
刘奇将目光侧向的杨彪左右,“杨少府,这两位是?”
听到刘奇询问,那名个子稍矮一些的虬须老者率先朗声道,“老夫朱儁,不知道襄阳侯可曾听闻?”
刘奇冲着朱儁轻一拱手道,“刘子瑾见过朱太仆,朱大人斐声海内,乃是我大汉少有的全才,为我大汉立下了赫赫功勋,晚辈焉有不知之理?”
刘奇顿了顿,眼珠稍稍一转,将目光投向的另一侧那名吊着一抹花白长须的高大老者身上,“朱大人,这位,莫非就是皇甫将军?”
皇甫嵩轻轻颔了颔首,冲着刘奇笑道,“老夫正是皇甫义真,襄阳侯此番前来关中,所图不小啊!”
皇甫嵩说的隐晦,可场上四人哪个是易于之辈,自然明白皇甫嵩话中真意,刘奇也只得带着几分哀叹说道,“皇甫将军言重了,想到天子这几年落入奸贼之手,颠沛流离,饱受摧残,本侯也是日夜愁苦,初平三年,本侯仓促做好准备,准备迎接天子往光武兴龙之地而去,谁想边野蛮人,竟敢胆大妄为,袭我州郡,本侯两难之下,只得先行挥师平叛。”
“本侯本想着去岁入关勤王,可李傕、郭汜等贼人把守关中要道,本侯也是无能为力,所幸今年天子改元,如今天灾不断,加上李、郭二贼又互相攻讦,本侯才有能力,借此机会入关,迎奉天子,以正我汉室正朔。”
刘奇短短几句话可谓是声泪俱下,不过在场几人可都是人精,朱儁又接过话茬,左右环视一周说道,“老夫看,未必吧!我看襄阳侯麾下兵甲锋锐,这些西凉士卒,怕不是侯爷麾下将士的对手。”
刘奇丧着脸说道,“荆州穷困,南阳被袁公路那厮刮地三尺,给本侯留下的只有伸手要粮的穷苦百姓,为了我大汉百姓,小子和家父已经将荆州的府库掏空了!诸位看到的这些人马,还是小子举荆州上下全力,凑出来的一万精锐。”
看到几人疑惑的眼神,刘奇开口说道,“此次小子胆敢入关勤王,还要多亏了属下谋士,冒着生死说服了宁辑将军段煨和镇东将军张济,我等共同算计,让张将军绕道从武关入长安,小子这才敢随着大军屁.股进入关中,如若不然,小子这点人马,还不够李傕郭汜这两贼人看呢!”
听到刘奇的话,皇甫嵩带着几分惊奇看向刘奇,“好小子,能够说服段煨和张济那两家伙,看来你手下,人才不少啊!”
刘奇皱着眉头看向杨彪,“杨少府,不知道今岁关中局势如何?荆州先遭受旱灾,随后遭受洪灾,如今,可经不起一点点波澜了,家父好不容易将荆州经营的有了点起色,能够成为我大汉的根基,若是出了岔子,恐怕,数年之功,毁于一旦。”
刘奇话虽然没说通透,可话里话外意思都很明确,荆州如今被经营的不错,你等要是跟随本侯去荆州,衣食富足,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窘迫了,要是不愿意跟我去荆州,那我就拍屁.股走了,长安这潭浑水,我可没打算趟。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刘奇有不臣之心,这几位也得咬着牙认了,再不济,刘奇也是宗室子弟,就是到时候有变化,自己等人凭借着三寸之舌还能周旋劝谏些许,可现在李傕、郭汜等人霸占朝堂,自己等人就是有心,面对杀气腾腾的刀刃,也没有那个胆魄啊!
倒是皇甫嵩饱经风霜,似乎体谅到了刘奇的苦楚,轻轻颔首道,“襄阳侯的意思,老夫知晓了,可具体如何,还要看陛下和三公的主意,老夫身为太常,位卑职小,人微言轻,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