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起,一彪人马扬旗而来,看着白石山那错落有序的营寨,赵云厉声道,“擂鼓!”
韩遂已经准备让大军休息下来,听到鼓声,还未曾来得及派人去探寻究竟,就听到帐下巡营小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将军,那赵子龙率人在营外挑衅!”
想到天色已晚,大军如此出动,多多少少有些不合情理,当下韩遂开口问道,“敌军来了多少人马?”
那小将面带苦色说道,“将军,敌军浩浩荡荡而来,后边兵马遮天蔽日而来,烟尘可及十里,不知敌军几何!”
听到那小将之言,韩遂骤然一顿,不对!有隐情!有猫腻!若是朝廷真打算硬攻,也不至于耽误了这么久,就是想要攻下自己大寨,那也会是一大早就行动,怎么可能等到天黑了再行动?若是夜战,那自己帐下兵马居高临下,反倒更有优势,那些朝廷的将军,哪怕是再蠢也干不出这么蠢的事情!
韩遂发愣归发愣,可脑袋丝毫不见停转,琢磨了一番,再想到那位大司马的手段,当下冷哼一声道,“多半是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韩遂当下吩咐道,“尔等固守营寨,且分出五千兵马,随老夫去山阴小寨!”
天已经黑透了,白石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依旧是络绎不绝,看着倒是颇为壮观,白石山山阴小寨之中,算不上是大道,但架不住有溪流从此经过,纵然是为了取水方便,韩遂也不敢大意,若是水源被人给断了,那自己真的就是困守白石山了!
一阵夜枭声在林中传来,韩遂冷哼一声道,“老夫在此都等候小半个时辰了,要是林中有夜枭那就是见了鬼了!”
随着那声夜枭声的响起,此起彼伏想起了七八声夜枭的啼叫,韩遂面色有些阴冷,自己严防死守,还是让有些人给混了进来,看来,自己的防御做的还是不够完善啊!
没多大一会功夫,林中闪出几道火光,沿着溪水下游溪畔缓缓向上行来,韩遂心中多多少少有几分得意,自己带来的人潜藏在暗处,却让小寨守将率人前去大寨支援,果真却骗过了那些朝廷的兵马!
火光渐近,可看到为首那人的面庞,韩遂气的有些咬牙切齿,此人不是马腾帐下心腹悍将庞德又是何人?之前若非庞德,自己也不会损兵折将!
想到此处,韩遂不由得心生杀意,暗道,“庞德,某家定然要你尝一尝失败的滋味,你的小命,韩某就收了!”
还隔着一百多部远,带头的庞德骤然停止,皱着眉头说道,“不对!有杀气!”
庞德身边的亲兵首领说道,“将军,不会啊!兄弟们都传情报回来了,理当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啊!”
庞德解下腰间长弓,开口说道,“一试便知!”
庞德弯弓搭箭,朝着左右喝令道,“某家听闻昔年匈奴莫顿单于壮举,今日便效仿一番!某家的长箭射向何处,尔等便射向何处,要是出了差错,某家定然不会轻饶尔等!”
韩遂看着在百余步外磨磨蹭蹭的庞德,心中带着一抹殷切道,“庞德小儿,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可看到庞德拿出手中长弓,韩遂头皮有些发麻,心中暗自祈祷道,“别射中,别射中,希望这混蛋一箭射偏!”
韩遂明白自己帐下儿郎的德行,若是受了伤,定然会哭天喊地的号出来,而不是那种咬着牙默不作声的硬汉,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帐下那些混球身上,此番韩遂只能祈祷庞德那家伙射偏了。
弓弦翕动,手中长剑骤然出手,在寂静的夜空中带起一阵风声,随着庞德手中长箭射出,左右不远处的士卒也纷纷跟随着庞德的步伐,毫不犹豫的松动了手中弓弦。
看到这一幕,韩遂哭丧着脸,心中暗道,“这群混球,莫不是长箭不要钱么?”
“啊!”一声凄厉的嚎叫声响起,悲惨至极,似乎是被人给强开了菊花,那种惨叫声凄厉入耳,骇人听闻,就连韩遂都有些心头发寒,自己帐下那些西凉儿郎虽然怂了一点,可也不至于受到箭伤就叫的如此凄厉吧!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随着箭雨落进暗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庞德面带谨慎,左右环顾一圈,开口说道,“看吧!本将说过,以韩遂那老家伙阴险狡诈的性格,这后山定然有埋伏!”
当下庞德大手一挥,开口说道,“撤军!”
看到庞德率人撒开腿一溜烟的跑了,一众将士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韩遂在暗中看得真切,可想到赵云陈兵大寨前的无边威势,韩遂也不敢大意,开口说道,“诸位听令,紧守营寨!”
看着撤退时那逐渐亮起的数千把火把,韩遂抹了抹额头冷汗,索性自己料到的早,要不然,以庞德今日所率兵马夺了自己小寨,那自己真的就是困守孤山了!
不说韩遂如何,单说庞德率人闹出声响,尔后庞德毫不犹豫的率军奔出了六七里的路程,这才抹了一把汗,自己率领着一千兵马,就跑到韩遂寨子门口挑战,想到自己那点人佯装大队伍,就连自己看的也是一愣一愣的,更别说隔着老远的韩遂了!
看到一人手持两支火把提足狂奔的队伍,庞德开口说道,“辛苦大家了,火把都可以熄灭了,大家伙都记着,将火把都带在一起,不要随手乱扔,让敌人看出端倪!”
若是韩遂得知,庞德就率领了一千人就敢跑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去挑衅自己,反倒是自己畏首畏尾吓得不敢上前,想来那感觉是急为美妙!
等到韩遂回到大帐的时候,就听到下边人来报,说是赵云在两刻钟之前退走了!
首阳城中,刘奇端在在城头之上,静静的向北眺望,等待着庞德和赵云的消息,看到刘奇的模样,一旁的秦琪嬉笑着说道,“主公,若是信得过赵将军,那就安心等便是!若是主公信不过,那就派一个合适的人换掉它!我大汉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马蹄声传来,看着来人身着一身赤甲,刘奇总算输了一口心,自己的计划,看来没白做,那下一步,就是要见逐渐收网,让韩遂真的无处遁形!
已经是近二更天色,刘奇端坐在正堂之中,赵云自然是轻松不已,可以往大大咧咧的庞德在刘奇面前,反倒是拘谨了起来,以往自己率一千人,哪里敢在韩遂的面前晃悠,韩遂要是稍有不快,抬抬手就能灭了自己,可此番在刘奇算计之下,能让韩遂如此吃鳖,庞德对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惊惧,多了几分敬佩!
赵云反倒是担心了起来,“主公,那我等明日该当如何行事?”
刘奇摆了摆手说道,“明日事,明日再说!天色不早了,你们也都洗洗睡睡吧!今日所为,也不算丢本王的脸!”
刘奇瞥了一眼庞德说道,“令明放心,日后表功,定然少不了你的一番功劳!战场征战,非是一人勇武可以决胜负!你也无需为了之前韩遂杀出一条血路而心有忧虑!”
刘奇倒是干脆了,可韩遂回到大寨中,召集麾下诸将加紧巡逻,对那些将领大发雷霆,若非是大战在即,斩将不详,恐怕那位负责驻守山阴小寨的将领已经被韩遂斩首了!
可纵然如此,那位也没能免得了一番严惩,想到自己埋伏在暗中,山中那此起彼伏,明显带着人声的夜枭声,韩遂心中就是一阵不快,分明是韩遂识破了敌军诡计,可韩遂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敌军丝毫无损,反倒是韩遂,率领着帐下儿郎伏击对方,被对方识破,想到庞德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风骚一箭,韩遂心中就有几分郁闷,明明可以干掉庞德,可自己……
想到自己因为庞德兵败,如今率军孤零零的驻守在白石山洪,韩遂心中就是一阵气闷,韩遂脑子不停的转,不停的思索着对策,自己该如何应付面前的困局?
当然,韩遂思索最重要的是,若是自己万一兵败,那该去何处求生?想到死在自己手上的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王国等一众人,韩遂不由得心生叹息,自己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可现在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割据一方的美梦就要破碎了!
韩遂独自坐在大帐之中,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是韩某的东西,那谁都抢不走!韩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谁要是敢从韩某手上抢东西,那韩某就杀了他,为自己正名!”
首阳城中,赵云正在和刘奇大眼瞪小眼,看着赵云那执着的模样,刘奇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急!不急!敌不动,我不动!子龙,做事情要沉住气!记住,先发未必制人,后发也未必受制于人!真正的高手,都不在意先手后手,他们在意的是手段是否有效!”
刘奇脑海中忽然冒出后世网络上那句刷的铺天盖地的游戏广告,当下语重心长的说道,“子龙啊!你要记住,真正的高手,都是从草莽中来,正所谓开局一条狗,结局全靠猜!本王虽然知道那样的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本王也希望你能开局一杆枪,功勋全靠刷!
本王哪怕将你的爵位提升到列侯,那也不过是个虚衔而已!若是你自己争气,能在军中立下大功,那才是你让别人侧目的本钱!日后才有机会向我大汉开国之将,冠军侯龙城将之辈,名留青史,为后世所赞誉!”
刘奇的话语,赵云稀里糊涂的听的似是而非,可刘奇那句鼓励赵云建功立业的话语赵云听的真真切切,再配上刘奇那真诚的眼神,赵云当下心中满是激愤之情,慷慨激昂的抱拳道,“主公放心,末将定然不负主公期望!”
刘奇摆了摆手说道,“知道就好,先下去反省一番吧!”
“末将告退!”
赵云出了刘奇的临时府邸,才回过神来,自己是想干嘛来着?可是,自己都干了什么?想到刘奇那颇具蛊惑性的话语,赵云赶紧摇了摇头,飞也似的远远离开刘奇府邸!
另一边,韩遂休息好,已经是日上三竿,得到朝廷兵马在首阳城中,丝毫没有动静的消息,韩遂终于松了一口气!
韩遂苦思良久之后,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结论,那就是,朝廷的兵马在设计自己,准备请君入瓮,当下韩遂毫不犹豫的开口吩咐道,“传令下去,坚守营地,另外,派出老夫亲兵在营中巡查,老夫倒要看看,那些人都在偷奸耍滑!”
韩遂的动作不可谓不夸张,白石山上下大小路径,都以钜鹿阻挡,还派人守在周围,准备随时向上传令,一时间,紧张的氛围布遍了韩遂大营中的角角落落!
得到这个消息的刘奇,气得差点能吐血,这韩遂,也太爱惜自己的小命了吧!自己本来想借着这这个机会,将韩遂的人马引诱出山,一举铲平,谁想这韩遂,竟然龟缩在山上不动手了!
一时间,两方人马竟然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谁都不打算主动出击,韩遂龟缩在白石山给自己规划后路,刘奇则是有意无意的拖延时间!
四天时间过去了,韩遂虽然有心动手,可想到刘奇的实力,也只得咬咬牙人了!当刘奇接到杨阜在鸟鼠同穴山大败氐人,如今氐人四分五落,四散奔逃的消息,刘奇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自己等待的援军,就要来了!自己手头的人马,加上如今杨阜如今所辖的八千人马,不说围攻白石山的韩遂,再不济也能在韩遂面前自保,不会担心手下人被打散!
等到杨阜前往首阳城的时候,消息传递到了韩随手中,韩遂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没有丝毫血色!韩遂霎时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刘奇这家伙,分明是在等援军,自己就像个沙币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整日里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行事。韩遂心中,悲凉与怒意交加,此时此刻,韩遂心中恼意绝对是当世少有!
细细思虑这前因后果,想到汉军的绸缪,短短一番动作就将自己唬住了四五日,对于自己而言,绝对是大好时机,可自己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若是自己胆大一点,那朝廷的王爷就是自己掌中之物,当年董卓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日他韩遂也能挟王侯以令西凉。
想到这些都被自己错过,韩遂心中恼怒更甚,骤然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