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都城中,得到孙康消息的尹礼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之前也接到了臧霸和昌豨的传信,可他们几人之中,就属孙康读过几年书,大智慧没有,可尹礼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他和吴敦二人向来是看着孙康的行事,跟在后头东施效颦!更何况,尹礼此番若是弃了阳都,前去莒县,那等到朝廷大军到来,就等同于孙康亲手弃了自己经营了数年的阳都,等到日后划分地盘,难免会低他人一头!
几日之后,看到孙康兄弟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尹礼率人迎了上去,当看到孙康身畔的郭嘉之时,尹礼身旁一人不由得缩了缩眼神!
阳都城中,孙康带着几分沉稳开口问道,“卢儿,情况如何,朝廷兵马到了何处?”
话说这个时候,尹礼心中也是万分矛盾,一面是自己共同奋斗了数十年的兄弟,另一方面是朝廷的招揽,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就听到有人开口说道,“卢儿,跟随某去见一个人!”
听到来人说话,尹礼顿了顿,开口问道,“是什么人?”
来人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卢儿,在这阳都城中,你还怕旁人加害与你么?”
尹礼当下也不犹豫,点了一队亲兵,就跟着来人,奔到了阳都城中一所宅院之中,命令亲兵在外守着,跟随着那人进入宅院之中,七拐八拐进入了一座偏厅之中!
看到坐在一侧的孙康孙观兄弟,再看看堂上坐着的那人,尹礼面上满是惊愕之色,就在尹礼发愣的功夫,尹礼身旁之人毫不犹豫的弯腰行礼,“属下裴喜见过郭总管!”
郭嘉看着面上横着一道刀疤,看起来颇为凶恶的裴元绍,当下轻轻点头说道,“元绍,无需多礼!”
没错,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与周仓一同归降刘奇的黄巾裴元绍,之前郭嘉手底下没人,这家伙就跟在郭嘉手底下效命!
看到尹礼发愣的模样,裴元绍不由得轻轻拽了拽尹礼的衣襟,“卢儿,还不见过郭总管!”
尹礼回过神来,到了这一步,尹礼如何不明白,恐怕这孙氏兄弟,也已经被朝廷策反,随时准备倒向朝廷了!
当下尹礼弯腰拱手道,“末将尹礼见过郭总管!”
郭嘉虽然神秘,可是在刘奇派人的造势下,京都上下,暗中稍稍有点耳目的都清楚这郭总管的威名,对于郭嘉的手段,尹礼如何不明白!
“卢儿不必多礼!”
郭嘉顿了顿,含笑说道,“卢儿,无需惊慌!此番某家来,是为了策应张骁骑行动,到时候,尔等跟随张骁骑行动,定然能立下不少功劳!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打算让你同样写封书信,向臧霸求援,让臧霸前来阳都,某家好生劝一劝臧霸,向朝廷效力!”
尹礼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郭总管器重!之事,此番只有我三人,想要劝降臧霸大哥,恐怕其中难度不小!”
郭嘉眉头轻轻抖了抖,“若是再加上吴黯奴呢?”
尹礼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再加上黯奴,那臧霸大哥定然不会视之不理!”
郭嘉看着裴元绍说道,“元绍,至于请黯奴来阳都,某家就将此事交给你了!”
五日功夫之后,吴敦、臧霸纷纷率人前来阳都汇合,对于臧霸来说,在莒县和阳都抵抗朝廷兵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既然孙氏兄弟已经说前来阳都驰援了,要是自己不来,反倒是丢了自己作为带头大哥的面子,利弊取舍之下,臧霸毫不犹豫的率人前来!
反倒是如同郭嘉预料的一般,听到臧霸率人驰援阳都的消息之后,昌豨连个招呼都没打,当天就率人直接奔回了自己的老巢海曲,面对昌豨如此做派,臧霸也是无可奈何,可臧霸心中也清楚,就是自己折损了一部分人马,只要和孙康、尹礼他们一条心,到时候这些人支持的还是自己,昌豨也翻不了天!
“诸位,朝廷兵马已经到了五十里开外了,今日召集诸位兄弟前来,就是想同诸位兄弟商讨一下,我等该当如何应对朝廷兵马?”
随着臧霸话语落音,尹礼、吴敦、孙观几人,全部将目光瞥向了孙康,虽说孙康实力不是最强的,可孙康却是几人之中最为老成持重之人,若是泰山贼之中,臧霸可为君,那孙康便是那个相。
孙康稍稍顿了顿,带着几分沉默问道,“大哥,纵然是击溃了朝廷兵马,那面对朝廷兵马的来势汹汹,就是曹孟德雄踞青州兖州外加半个豫州,还是被朝廷兵马一战击溃,我等又能坚持得了多长时间?同样的,若是我等败了,该何去何从?大哥总得为我等的后路想一想!”
听到孙康的质问,臧霸沉默了下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豪气说道,“若是战胜了朝廷兵马,那我等就能据守琅琊,趁势从曹孟德手中夺了青州也未尝不可!若是败了,大不了遁入山中,就是兖州徐州这地儿没有我等立身之地,我等大不了也学一学曹孟德,向北遁入辽东之地!”
孙康听到臧霸如此说,自然从臧霸的语气之中听了出来,臧霸心中那种无奈的纠结,更多的是想要建立一番功业,却满是有心无力的那种无力感!
孙康继续质问道,“臧大哥,且容孙某问上一句,就是夺下了青州又能如何?面对着煌煌大势,我等出路何在?莫非要一辈子当寇匪不成?我等所处之处,虽然贫瘠,可好歹也能安然果腹,若是奔到辽东那苦寒之地,我等出路又何在?”
看到孙康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质问,臧霸目光在其余几人面上扫了一圈,沉声问道,“你们几个也是这个意思?”
尹礼不轻不重的说道,“臧大哥,不管我等如何行动,既然有问题,那总该放开了说!我等当年,也都是为了活下去,如今到了这一步,也总该为前途考虑一番!要是能安生活下去,谁想干这刀头舔血的勾当!我等在山上混一辈子没什么?可难道让子孙后代和我等一样,四处奔波,亡命天涯?”
吴敦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道,“臧大哥,孙大哥和卢儿说的都有道理!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是,我等兄弟,当年从人潮之中奋起,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如今大敌当前,我等兄弟要是先起了内讧,岂不是旁人所笑?”
臧霸虽然是草寇,可也读过几年书,自然听了出来,这两人说话间,看似不失偏颇,实际上却都是在声援孙康,其余人听不出来这其中门道,可臧霸父亲臧戒也是郡中官吏,臧霸也曾在陶谦手下当差,对于几人这点小心思还是看得开的!
当下臧霸看着孙康说道,“伯台,你怎么说?”
孙康带着几分沉稳说道,“臧大哥,如今天下大势已然明朗,与其螳臂当车,与朝廷作对,某家倒是有另一条出路!不仅能洗去我等身上污垢,还能让我等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至于活下去,自然不在话下!”
臧霸斜了孙康一眼,“你是说投靠朝廷?”
孙康点了点头说道,“臧大哥高见!如今朝中那位汉中王求贤若渴,爱才如命!能将锦帆贼甘宁,九江盗蒋钦周泰收归麾下重用,我等又有何担心?只要那位不介意我等出身,到时候拼着我等这么多年的历练,进入军中建功立业自然不在话下!”
臧霸带着几分浓浓的不屑说道,“若是朝廷兵马没有去开阳,那一切都好商量!可你等莫要忘了,那琅琊相萧建,与我等素有仇怨!之前此人与某家便有旧隙,后来为了保住你等,某家更是与徐州官吏翻脸,更是将萧建驱逐到了开阳!萧建是读书人,是大汉官吏,我等不过是贼寇,你且说说,到时候朝廷是相信我等,还是相信萧建那贼子?
更何况,那位与道门有怨,破了庐江之后大肆屠戮道门门徒,尔等之前从贼,行黄巾起义,黄巾首领乃是道门门徒,尔等也算是黄巾小帅,你等说说那位岂会饶恕了我等?”
听到臧霸这么说,孙康也硬气了起来,“臧大哥,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岂知你是不是在为了自己的地位筹谋?投靠了朝廷,我等都有好处,唯独你这大当家,恐怕就没有以前那么逍遥了!”
听到孙康的话,臧霸气的面色都变了,连孙康的字都不唤,满是暴怒的开口喝问道“孙康,莫非你是信不过某家?”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裴元绍也开口了,“臧帅,孙帅,二位都消消火,消消火……臧帅,不管怎么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天下大势已定,那位汉中王扫平天下是迟早的事情!我等如今向朝廷投诚,自然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若是等到最后,恐怕就只剩下被朝廷剿灭一途了!
孙帅,臧帅为了大家伙身家性命考虑,谨慎一番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若是投靠朝廷,要是稍有差池,对于我等而言,那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就算是那位说了算,可如今那位帐下恐怕也是派系林立,要是抓不住机会,我等,怕失魂沦为那位帐下派系之争的牺牲品啊!”
看到堂上几员小帅的神情,臧帅心中明白,恐怕这几位都是存了向朝廷靠拢的心思,毕竟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是每一个心中的渴望,纵然臧霸心中也不例外,若是有机会,谁愿意落草贼寇,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当下臧霸开口问道,“这么说,你们之中有人和朝廷联系过了?”
看到孙康诸人都不答话,明显被臧霸这股气势给压了下去,裴元绍心中明白,在这些人心中,臧霸的威势,还是太浓重了,自己,说不得要给这些人,坚定一下立场!
当下裴元绍笑眯眯的说道,“没错,臧帅果真好眼力!我们孙帅等都已经答应向朝廷投诚了,反倒是臧帅,看来野心颇为不小呐!”
臧霸瞥了裴元绍一眼,“没想到,尹礼麾下一个小小的狗头军师,竟然有如此胆识,说吧!你姓甚名甚?若是答得让某家满意了,某家不介意留你一条活路!”
裴元绍也毫不犹豫,“某家裴元绍,也是在黄巾军中混迹,不才如今正在为朝廷效力,至于某家身份,臧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臧霸瞥了裴元绍一眼,“朝廷就派你来劝降这几个家伙,看来朝廷也不怎么重视我等嘛!”
旋即臧霸豪气云干的笑道,“若是朝廷派出有足够分量的人,前来劝降,彰显朝廷的诚意,说不得某家就心动了,心血来潮率领帐下儿郎向朝廷投诚也未尝不可!可朝廷就派你这样的货色来劝降我等,可见朝廷也并未将我等放在心上,臧霸又何必凑上去自取其辱?”
裴元绍看着臧霸,心中则是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有点狂妄,可话却说到了点子上,这简直是神助攻!当下裴元绍镇定自若的问道,“臧帅此话当真?”
臧霸放声笑道,“你大可出去打听打听,臧某为人虽然粗俗,可也是一诺千金之辈,何曾失过言?”
“宣高有这个信心就好!”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一侧的屏风后传来,紧接着屏风后站出来一道身影,“那不知道某家,够不够让宣高向朝廷投降?”
“不够!”臧霸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看到臧霸的模样,郭嘉握着手中剑说道,“莫不是宣高刚刚说完话,就打算食言而肥?”
臧霸笑着说道,“先生何必着急?先生是不够臧霸向朝廷投降,可却足够让臧某向汉中王投降了!”
郭嘉笑眯眯的说道,“臧帅竟然能认出某家来,果真是非凡!”
臧霸笑说道,“郭先生在青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臧霸再不知道,那臧霸真成了聋子瞎子了!臧霸也没想到,郭先生竟有如此胆魄,竟敢孤身入我泰山大营!”
郭嘉笑眯眯的说道,“当年我等跟随汉中王南征北战,徐元直曾孤身入洞庭,转战荆南三千里,戏祭酒白衣入西川,不费一兵一卒取西川,唯独将郭某给落下了!此番郭某入尔等大营,也算是圆了郭某一番心愿!”
臧霸同样笑道,“郭总管有如此气魄,足见王爷胸襟,看来,臧霸没跟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