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奇率众回到庭院之中,院中刚刚还纷纷交头接耳的众人立刻停了下来,霎时间,有些纷乱的院中变得鸦雀无声。
看到众人模样,刘奇朗声说道,“这件事情,其中内幕,我等依然悉数知晓,本侯决定,由刘季玉率阳城侯直系子孙为阳城侯守灵,一切供应用度,皆有本侯出资。”
“不知诸位可还有其他问题?”刘奇眯着眼睛看着厅中诸人,此时此刻,他倒想有几个刺头冒出来,好让自己能够清理一番,可在场诸人,哪里有一个不够聪明的!听到刘奇的话,纷纷闭口不言。
周舒轻咳一声说道,“襄阳侯,刘阳城入主益州之时,答应我阆中周氏,由我等出面出资,稳定板楯蛮,这阆中的税收,其中四成作为对我阆中周氏的补偿,不知道如今襄阳侯掌控益州兵事,阳城侯的承诺可还作数?”
“汝何人也?不知道如今在益州官居何职?”刘奇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周舒带着几分傲然说道,“老夫阆中周舒周叔布,山野闲人,倒不劳侯爷操心了。”
“哦!原来是叔布先生?”刘奇淡淡的说道,“叔布先生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凭证的了,若是叔布先生能够拿出凭证来,自然作数。”
“咳咳!”周舒咳了两声,带着些许质问的口吻问道,“侯爷,这些事情,本是我等与刘阳城定下的规矩,此等事情,怎敢落于书面,若为奸人所得,恐为他人攻讦。”
“没有凭证你还说个屁啊!”刘奇抖了抖眉毛,“你若不自报家门,本侯还真不知道益州有个周叔布呢!空口无凭,你空口白牙就说和刘阳城有约定,莫非你周叔布说这益州是你周家的,这益州就是你周家的了?更何况这等事情,本侯还是第一次听说,安抚蛮人,不由官府出面,反而要由你周氏出面?”
刘奇冷哼一声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滨,莫非王臣,这大汉十三州还是我刘氏的天下,本侯倒想问一句,这阆中是我大汉的阆中?还是你周氏的阆中?”
周舒被刘奇一句话呛得不敢接茬,自己要是敢应了刘奇的话茬,恐怕要不了几日,自家上下的头颅都会悬在城头,成为襄阳侯儆猴的那只鸡。
周舒咳着说道,“襄阳侯,话不能这么说,就是官员,也是到任就走,如此反反复复,加上板楯蛮勇猛,唯恐引起板楯蛮骚乱,我周氏世居阆中,如此也是为了帮助朝廷解决隐患,,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生到了襄阳侯嘴里,倒成了大逆不道了。要真是如此,老夫倒真要往长安走上一遭,到御前去问上一问。”
“嘿嘿!”刘奇带着几分阴鹜笑道,“周舒老儿,你还真当我大汉朝廷,是专程为你服务的?你也算是蜀中名士,莫非不晓得皇权不可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你一介草民?也敢在此编排本侯的不是?莫非你不清楚,以下犯上,诽谤王侯,这是一宗重罪?”
“嘿嘿!”周舒同样不甘示弱的开口说道,“莫非我大汉朝中王侯公卿,已经昏庸到如此地步了?连一句实话也容不得我等说出来?莫非这高官达贵做得这等事情,我等大汉百姓就说不得了?”
听到周舒的饶舌,刘奇毫不犹豫的说道,“你这厮胡搅蛮缠的饶舌功夫倒是不错!要真是本侯之错,本侯断然不会拒不认错,可你周氏胆敢行此越俎代庖的大逆不道之事,到现在还敢在本侯面前狡辩?”
看着周舒变幻的脸色,刘奇冷冷的说道,“周舒,现在本侯给你一个机会,要么,你给本侯吐出来这数年你周氏在阆中侵吞的朝廷资产,本侯既往不咎,要么,本侯就按照我大汉律令,来处置你等!”
周舒凛然不惧,反而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口气说道,“侯爷还是等想好了再说,侯爷年轻气盛,这次老夫就不与侯爷计较了,可若是侯爷下了这个命令,到时候这后果,不一定是侯爷当得起的。”
看着周舒的模样,刘奇怒气蓬发,他如何听不出来,周舒表面上说他年轻气盛,实际上是说他年少轻狂无知,刘奇当下指着周舒喝道,“贼子安敢威胁本侯?莫非以后本侯这刀不够快么?”
周舒抬了抬眼皮说道,“侯爷莫忘了,我周舒并非代表的是自己,而是代表着我阆中行事,侯爷的刀能够斩了周舒头颅,能斩得净我周氏数百口族人的头颅,可侯爷能够斩得尽这天下千千万万的正义之士的头颅么?”
“来人!”刘奇对着周舒怒目而视,手已经将剑柄握的死死的,手上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刘奇此刻内心的愤怒,就是荆州世家豪族横行,自己也还未曾见到过如此狂妄自打的世家,谁料想这益州阆中一个名士,敢仗着家世威胁自己。
任安看到周舒的模样,目光闪烁,心中却叹息一声,瞬间绝了还想着在益州留点什么的想法,周舒这蠢货,怕是被利益冲昏了脑子,真以为刘奇这等名传天下的少年英杰会和刘璋这样的草包一样,毫无主见,任由你玩弄于鼓掌?
“主公!”司马徽一把抓住了刘奇的手,附在刘奇耳旁小声道,“主公,这周舒当杀,可不能现在杀,属下看周舒这般作态,怕是准备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为引,激起益州士族的愤慨,将主公驱赶出益州,主公三思后行才是。”
刘奇眼中火光闪烁,心道,“周舒,你这老狗,还真是胆大,胆敢算计到本侯头上来了!”
刘奇怒喝道,“来人,送周老先生下去休息,阆中的事情,等到本侯查明之后,再作打算不迟。”
刘奇拔出长剑,放在案上,缓缓的坐到席上,在庭中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如沐春风的轻笑一声道,“本侯打算暂时接管益州事务,以防益州动乱,至于律令诸项,等到朝廷委任的益州大人到来,再做论处,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任安看清了场中事态,知晓自己该站出来来,若不然,日后益州士族恐怕再无出头之日,当下朝着刘奇拱手道,“侯爷此举乃是义举,老朽支持侯爷的举措,若是有人胆敢饶舌说侯爷的不是,老朽定然与他理论一番。”
说完之后,任安目光在庭中士人面上扫了一圈,淡淡的说道,“谁要是阻挠襄阳侯的行动,那就是与老朽任安过不去!”
任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一道炸雷,在益州一众士人的心头炸响,益州士林的魁首——任安,在这个关键时刻,居然死心塌地的投靠襄阳侯了,众人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如此名震蜀中的大儒,说变脸就变脸,这让众人一时间如何接受?
看到厅中诸人都沉寂了下来,刘奇眯着眼睛扭头看向甘宁,“兴霸,既然你已经是本侯帐下先锋,如今本侯帐下心腹就属你久居益州,清楚益州这局势,本侯麾下将官,无一不是文武皆通之辈,今日这事情,本侯就交给你做主了,你可莫要让本侯失望才是!”
甘宁抱着刀上前几步,朝着刘奇躬身道,“侯爷放心,末将定然不负侯爷重托。”
随后甘宁含笑站到了刘奇身侧,开口喝道,“文休先生,你既是当世名儒,又是巴郡太守,不知道我家主公暂时接管益州这事情,你怎么看?”
许靖冲着刘奇拱手道,“许靖人微言轻,自然是以定祖先生马首是瞻,更何况襄阳侯年少有为,除却襄阳侯,莫非还有他人有能力暂管益州不成?”
听到许靖的话,甘宁颔首道,“许大家大气,甘宁佩服。”
甘宁只说了九个字,许靖脸色如常,并无不快,刘奇倒是有些意外的瞥了身侧的甘宁一眼,想不到,这甘宁,除了传说中的勇猛之外,这头脑,也并不差嘛!
甘宁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人群中一位身高八尺,仪表威严的男子,开口问道,“君矫兄,你张氏也是蜀郡望族,你亦身为广汉太守,不知此事你怎么看?”
张肃朝着刘奇轻一拱手,开口说道,“张肃自然是以定祖先生马首是瞻。”
甘宁轻轻点了点头,朝着刘奇说道,“主公,甘宁准备在主公府上求个掾吏的职位,还望主公首肯。”
刘奇也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可!”
甘宁这才笑呵呵冲着张肃说道,“君矫兄,听说令弟张松张子乔如今业已有二十有二,博闻强记,才学通达,甘宁欲请子乔到侯爷府上任个掾吏,不知道君矫兄以为如何?”
对于自家这兄弟,张肃心中清楚得很,虽然才学一流,可心中私欲过重,现在还不明显,可日后要是骤登高位,恐怕会毁了自己,可现在益州已然易主,再怎么看也不大可能成为襄阳侯父子统治的重心,自家就是在益州颇有几分实力,恐怕也难以将自己和张松二人推上高位。
张肃最为担忧的一点就是,襄阳侯通过张松来钳制自己,可想到任安已然向襄阳侯靠拢,张肃也就没有太多担忧了,权衡利弊之下,张肃拱手道,“多谢襄阳侯,甘将军厚爱,张某就先替幼弟谢过二位了,等到明日,张某就让幼弟道襄阳侯帐下听用。”
听到二人对话,刘奇没有说什么,这张松虽然不凡,可在历史上也就留下寥寥几笔,刘奇着实不了解这家伙能力如何,可甘宁既然敢保举,想必这家伙能力也不会太差,可法正张松孟达三人组,除却张松早死以外,另外两人在史上也都非常人,法正能够压诸葛亮一头,被刘备引为谋主,从曹操手中拿下汉中,自然不必赘言,孟达虽被人说成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堪称吕布第二,可事实上,时势造英雄,刘奇自认为自己若是落到孟达那个地步,恐怕比孟达好不了多少,演义中将张松说成是卖主求荣的小人,可历史掩盖了太多的痕迹,刘奇不敢相信。
刘奇还是相信一句话——眼见为实,若非亲眼所见,如同李儒、王越等人这般出神入化的剑术,刘奇完全不敢想象,更何况,那些被岁月堙没的诸子百家之争,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姓的人,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可更多的人是被堙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语气费尽心思追逐那些命人,反倒不如挖掘一些有潜力的人才,自己身旁的一些人,未必比那些在历史上留名的人弱,就像名不见经传的庞隐公,如今自己麾下,谁敢说学识谋略比这家伙强?
更何况刘奇也听出来了甘宁隐含的意思,这张氏在蜀郡的势力看来也不小,留张松在身边,多多少少也能钳制一下蜀郡张氏,一个掾吏而已,若是真心有能力,自己手下也算是多了一个助力,就是没有多大能耐,只会泛泛而谈,自己还怕养不起一个跑腿的掾吏?
甘宁扫视一圈,将目光投向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元灵先生,你也是我蜀中名士,如今我家主公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可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啊!”
“咳咳!”那老者轻咳一声,拱手道,“甘将军说笑了,老朽不通治国之理,就是一个小小的葭萌长,也让老朽心力交瘁,甘将军还是不要为难老朽了。”
说完之后,那老者冲着刘奇拱手道,“襄阳侯,听闻你在襄阳开办学宫,此乃我士林千古盛事也!南郑祝龟不才,想前往黑白学宫开馆授课,还望侯爷准许!”
刘奇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既然愿往,那刘奇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再扫视了庭中诸人一圈,甘宁冲着刘奇拱手道,“主公,末将甘宁,幸不辱命,已然说服益州文武,听候侯爷调度。”
刘奇颇有些玩味的说道,“兴霸,就这几人,你就敢说说服了益州文武?”
甘宁霸气侧漏,满是杀气的说道,“这几位都是我益州名士,甘宁敬他们三分,这才好言相劝,至于其他人,不过跳梁小丑耳!要是敢忤逆主公的意思,那就要问问甘宁的刀答不答应了!”
看到甘宁的模样,刘奇抚掌笑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