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喑不知道怀里人的心思,微微垂眸看了眼他几乎埋进自己胸口的脑袋,颈侧皮肤嫩得透光,像打光给人看胎色的瓷器,连血管纹路都清晰可见。他嫁过来一个月,肉还是没长多少,脊椎骨依旧清晰嶙峋,也不知那些个燕窝参胶都吃进谁肚……“我好了,谢谢梁先生,我先下楼了!”梁喑回过神,沈栖已经跳下他的膝盖准备溜了。“站住。”沈栖停下来,慢吞吞回过头看他:“什么事呀。”梁喑用刚抱过他的修长手指捏着他“借口”,单手撑着头,好整以暇看着他。“不是要看着我把解酒茶喝完么?不拿杯子怎么证明我喝完了,怎么?你本来的目的不是给我送茶,是为了找我帮忙?”“是、是送茶啊。”沈栖耳根子微红,挪回来飞快抓着杯子跑了。梁喑捻了捻指尖,靠在椅背上短促地喘了口气。他摘下眼镜丢在桌上,捏了捏酸痛鼻梁骨。刚才有一瞬间他体内的邪念被柔软温热的身体勾引起来,很想就这么将他压在办公桌上。骨子里的欲念在怂恿,自下而上的邪火在撺掇,比起沈栖这个毫不设防又神圣的社会实践,他的想法要禁忌、阴暗许多。他其实可以再等一会儿,不那么快答应他,让他说点儿好听的求求自己,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叫他梁先生,或者逼他说得更明白一些。譬如:梁先生,你抱抱我。梁喑揉揉额头,把衬衫的扣子解了一颗。这次对于胜达的收购很不顺利,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新公司,铁了心要跟他竞争。李胜突然改了想法,死活不同意出售谈好的股权比例,只肯出售30%,这摆明了是反悔。梁喑的前期准备彻底白费,收购意向书成为一张废纸。收购失败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损失,更大的影响是他对平洲重工业的掌控。长久的高压与商场的沉浮,导致了梁喑骨子里生出暴躁重欲。最深层的欲被强行压在禁欲的表象下,他的解压渠道就是不断吞并扩张,开疆拓土。沈栖是他的意料之外。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乖巧听话,柔软无害,像一个捏一下就会软绵绵叫疼却不会躲的小兔子。无论他在外头经历什么,回来看到他乖乖巧巧地坐在床上等他,他都不会觉得累。沈栖的出现像一把钥匙,开启他尘封的强烈贪欲,让他想把积压多年的暴虐一口气全发泄在他身上。梁喑深吸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他今晚酒喝的太多了。他想,沈栖送来的那杯不是解酒茶,分明是兴奋剂。桌上手机响了两声,红蕊发来一个文件夹请他确认。这游戏公司是梁氏娱乐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当时他给平大捐仪器,几个大学生带着电脑毛遂自荐,请他赞助项目。他没那么多时间,随手把红蕊的联系方式丢给他们。没想到他们还真能说动红蕊,后来梁喑也就给他们划了个子公司拨款立项。这几个人倒是没让他失望,这游戏竟还成了梁氏娱乐最赚钱的项目,这次活动就是五周年庆典,同时推出一个新角色。梁喑点开文件扫了眼,是关于这次周年庆典的活动企划。他随意往下划了划,指尖猛地一顿。照片里的年轻人两条腿又直又长,白得扎眼,大腿上的黑色皮带勒出性感又禁欲的痕迹,上衣修身勉强遮住小腹,露出欲盖弥彰的一截儿。这角色定位是个少年猎人,手里拎着把有他半人高的光子枪,一张站在数十米高的楼上向下望,另一张倾身弯腰一条腿岔开另一条腿伸得笔直。梁喑当即拨了个电话给红蕊:“照片发出去了?”红蕊说:“哦还没有,宣发这边找了几个热度比较高的博主宣传,包括cos照和视频以及其他的同人绘画歌曲之类的,是有什么问题么?”梁喑说:“第一张那个,撤了。”红蕊“啊”了声:“为什么?我看这次博主们交上来的照片里就属这个质量最高,发出去上个热搜不成问题。”梁喑说:“联系他们把底片留存全删了。”红蕊:“啊?”梁喑摩挲着照片,指尖压在嫩白的大腿上,“还没到老板娘出去卖艺的时候。”-沈栖顶着张大红脸怕何阿姨看出端倪,没敢下楼,抓着杯子回了自己房间。梁喑的拥抱和他的人一样,充满攻击性与掌控欲,不是礼貌绅士的松垮拥抱,是严丝合缝的禁锢与几乎要把他揉进骨髓的力道。沈栖脸颊滚烫,跑进卫生间轻拍了两遍凉水,一抬头被镜子里满面春情的自己吓了一跳。他刚刚就用这表情跟梁喑说话的?他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吧?应该不至于,他说社会实践的时候梁喑没起疑,要是发现了肯定不会那么果断帮忙。沈栖放宽心,又觉得有点对不住梁喑。他翻出剩下的几张干牛皮,半跪在床边的地毯上,飞快地画下梁喑今晚睡着的样子,和平时站着、喂乘黄的样子。画了半夜,沈栖一早起床呵欠连天。梁喑给他递了片抹了果酱的面包,“没睡好?”沈栖连忙接过来,瞥到他的腕表,奇怪道:“您今天怎么还没去上班?”“怎么?这会儿就开始行使权力,撵我赚钱补贴家用了?”梁喑抬手给他擦掉嘴角的果酱,含着点笑问他:“要不要我把工资上交给你?”“不是那个意思。”沈栖怕他误会,再说他的工资那可不是小数目,“您今天是有别的安排吗?”“一会去你们学校。”沈栖当场咳了一声,骇然看向他。梁喑昨晚睡得差,让一双腿纠缠了半夜没消停,这会儿火气还未散:“我去跟你们校长谈合作,不是去公开我身份的,我给你当地下情人挺好的,真要有人问起戒指怎么回事呢,我就说是我不想让人打扰家人,怎么样?”沈栖一窒,捧着面包诚恳夸奖:“梁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梁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面无表情的说:“有多好,给我打个锦旗?上面就写,尽职尽责暖人心,热情周到有真情?”沈栖含着筷子记下来:“嗯嗯。”梁喑:“……”饭后沈栖坐着梁喑的车去学校,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坐立难安地想下车。“靠边停吧。”梁喑说。沈栖如蒙大赦,抱着书包一等停稳就要下去,后颈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住,他打了个哆嗦,慢吞吞回过头来。沉默一会,沈栖猜测是没有和他道别,试探性说:“梁先生,那……我先走了?”梁喑凉凉看了他一会,点头。沈栖松了口气,笑起来:“梁先生再见。”他下了车先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相熟的同学才做贼似的跑进校门。他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梁喑正好推门下车,倏地又回过头。“沈栖。”沈栖看向快步而来的林封,停下脚步。“你考虑好了吗?前期准备的时间不太多了,如果你考虑好了我们小组就可以开始讨论了,不然就要晚了。”沈栖想了想,说:“好,那组队吧。”林封先是不敢置信,抓住沈栖的手腕迫切和他确认:“真的?你真的还愿意和我一起?你是打算原谅我了吗?”沈栖发觉他惊喜与兴奋,抽出手说:“我不是答应别的,我只是想赢,没有别的意思。”“这就够了,只要你还愿意理我就够了,小栖,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你这辈子都很恨我,不想理我了,只要你……你愿意,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沈栖看着林封几乎收不住的喜悦,蹙眉说:“我没有怨恨过你,也谈不上原谅,这次合作也只是比赛。”林封笑意一僵。同学,就只是同学吗?“你明知道我……”林封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强行咽回去,自嘲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轻易原谅我,是我伤害了你,我认。”林封一向游刃有余,高票担任学生会干事,参加比赛接受采访,很少露出这种颓丧又不甘的表情。沈栖看着林封,认认真真说:“林封,如果你一直纠结这件事,那我没办法和你合作。”林封怕他真的反悔,把好不容易和缓一点的关系再度崩碎,连忙道歉:“好好,我不提,以后我们就专注比赛,可以吗?”沈栖说:“嗯。”-“小梁总,实验室今年的研发进展还不错,就是这个器材上……”梁喑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陈克己,知道他又要敲竹杠。这年头搞学术的人比做生意的人心黑多了,今天要器材明天要设备。做生意还得跟他写企划打报告,搞学术只需要两个嘴皮子动一动,就能从他口袋里抢钱。陈克己是平大的现任校长,也是陈亦洲的父亲。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像,端着一副端正平和的样子,骨子里全是算计。梁喑问他:“你这实验室是对标jkg的?”“jkg能冷冻上万遗体,我这儿功能还没那么齐全,真要能对标,那也是我们平大的进步。”梁喑笑意一顿,快得让人没等发现端倪就恢复正常:“齐全是小事,你这实验室放得下么?”“放不下你可以再捐一个实验室,新区那块地,荒废了这么多年实在可惜,不如盖个地下实验室。”梁喑简直要让他气笑了,“我捐个实验室还得搭块地,您可真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