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兰梦之征

九月就要过完了,马上步入金秋十月。南方的天还是一样的闷热,丝毫没有一点入秋的意思。六点不到,太阳就热辣辣,刺眼的光线从床后面的小玻璃窗直射在床上,投射进来的明亮光线让王小清彻底没了睡意。她努力地爬了起来,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了上来。她捂住嘴巴,顾不上穿起床边的拖鞋,掀开竹帘就赤脚跑出了院子。

傻子十粒已经在5点多随着小队下田干活去了,平时傻子十粒起床下田,她也就跟着起来了。但今天王小清感觉身体特别的疲惫,本想赖床再趟会的,谁知道这一大早的,太阳就火辣辣的直照射进来了,让她睡意全消。估计是昨天吃错东西了,总犯恶心。

站在天井,王小清吐得眼泪汪汪,只吐出了一滩酸水。经过了一夜的消化,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阿香姐此刻在院子里已摆开了阵势正在绣花,听到呕吐声放下花匮(一种用竹子编的圆规,把绣花稿放在上面绣花)跑了过来。看到蹲在院子吐得眼泪汪汪的王小清大喊了起来:“恭喜恭喜哦,小清有喜了。”“别瞎说,我是吃错东西了。”王小清红着脸回答阿香姐。

“一定是怀上了,不信让伍帆把把脉。”阿香姐边对着王小清说边朝伍帆的院子扯开了大嗓门喊:“伍帆快过来,帮小清把把脉看是不是怀孕了。”

伍帆听讯掀开帘门走出了院子(潮汕地区因为夏天蚊虫多,家家户户都挂着一副用竹子编的门帘)就看到了蹲在地下呕吐的王小清。他红着脸慢腾腾地出了自己的院子(三户人家相连,院墙大概1米高,各有各的门进)推开了王小清家的木栏门走了过来。他的脸红得像喝醉了酒,好像王小清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一样。他让王小清坐到了春椅上,用一块叠好的厚毛巾放在梳妆台面,让王小清把手放在毛巾垫上。他坐在了春凳的另一边,把颤抖得厉害的手搭在了王小清的脉博上。这时王小清的脸红得能放出一桶血,心蹦蹦地跳得快从胸膛里奔了出来。王小清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当伍帆的手搭在自己的脉搏的时候,有股温暖的暖流直流遍了全身,这种感觉令她感到非常舒适。好像恶心感也随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喜欢这种感觉。而另一边的伍帆,今天终于有机会接触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知道此刻,他的手跟他的心一样在颤抖。但是阿香姐在现场,他得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能流露半点破绽,这毕竟是傻子十粒的老婆,不是他的。两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有各的想法。

王小清偷偷的瞄了瞄伍帆,正好遇到了伍帆也在偷瞄他的眼。四眼相碰,王小清的心颤抖了起来,那是她跟王永利在一起也没有过的感觉。王小清迷惘了,到底她爱的是谁?她明明喜欢王永利,也花前月后的约会了好多次,曾经无话不谈,她跟王永利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快乐的,她也是喜欢王永利的。但为什么今天跟伍帆四眼相碰,会有这种从没有过的心灵颤动呢?此刻的伍帆,惊慌失措的把垫在王小清手上的毛巾垫碰落在地。阿香姐调侃了起来:“伍帆,是不是从没给这么漂亮的病人搭过脉啊?你看你都坐不住了”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伍帆羞得满脸通红,看了一眼同样满脸通红的王小清,连连道歉。在阿香姐震耳欲聋的笑声中,在伍帆惊慌失措的道歉声中,王小清突然一阵伤感。眼泪水掉了下来,一边担心如果真的怀孕了,以后她该怎么办?孩子是不是健康的,不会像自己的傻子丈夫一样傻吧?一个傻子已经够累了,再来一个,她可怎么活?另一边又为自己对伍帆的种感觉感到害怕,她是不是爱上隔壁这个英俊的赤脚医生了?他是不是也同样的喜欢自己?以后怎么办?此刻王小清的心五味杂陈。

阿香姐和伍帆同时看见了落泪的王小清,有点面面相觑。阿香姐走过来搂住了王小清的肩膀说:“多高兴的事啊,怎么哭了?”伍帆不知失措地站了起来,两只手不知该如何安放,在自己的大裤腿上来回的搽着说:“是喜脉,是怀孕了。”

听到王小清怀孕了,傻子十粒妈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我家十粒就快要当爹了”,从此家里的大小事更不让王小清沾一下手指了。王小清孕吐得厉害,又没胃口。十粒妈便让她把绣花也停了,卧床养胎。连王小清换洗的衣服,也是傻子十粒的小妹伍灵包了。十粒爸每天卖完鱼回家,总会给王小清带一条回来。十粒妈每顿不换花样的给王小清做好吃的,端到床前,差点把王小清当成了家里的神明来伺候。怀孕期间,王小清可是吃好喝好,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肚子也是一天天的大了起来。王小清心想,虽然嫁了个傻子丈夫,但是傻子的家人对她疼爱有加,让一直心有怨恨的王小清得到了点平衡。

虽然怀着孕,肚子也是日渐见大。但每天晚上傻子十粒不顾她怀着孩子,还强行和她行房。王小清不许他就耍横,等王小清睡着了强行扒裤子。王小清几次反抗都无济于事,渐渐地她也习惯了傻子十粒的这种行为。从结婚到现在都一年了,她从没像阿香姐说的那么的消魂蚀骨,反而觉得行房是她最痛苦的事。每次她都希望傻子十粒快点结束,快点从她的身上下来。每当傻子十粒的手碰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她就象被蜂刺了一样的弹开。她也曾经问过阿香姐,为什么行房这么痛苦,大家怎么还乐此不疲?阿香姐哈哈大笑说:“傻丫头,等你生了孩子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会乐此不疲了。”

自从上次伍帆跟王小清搭脉后,王小清养胎卧床三个月。一直没见过伍帆。王小清明显的感觉到伍帆好像在刻意的回避着自己,虽然住隔壁,但是要见一面真的不容易。

很快就要到春节了,凤凰乡的每家每户都忙着炸油粿,卤鹅鸭。十粒妈把一只刚卤好的鹅和一只鸭挂在王小清屋檐下的挂钩上通风,听说卤好的鹅鸭挂起来通风,吃起来口感会更好。况且今天才腊月二十六,还得留着过年时祭拜祖先用。(80年代的农村,那个时候都没有冰箱)挂在通风处,可以保存时间久点。伍帆一个人,每年的春节,住在隔壁村的妈妈就会把卤好的鹅、鸭送过来,给他祭拜祖先。那天小年洗邋遢(广东习俗,小年打扫卫生叫:洗邋遢),王小清搽完家具出来倒水,看见了伍帆正拿着长长的羽毛杆子在弹屋檐上的灰,当时伍帆专注地弹着,没主要到出来倒水的王小清。这让王小清感觉有点落寞。

有时王小清会想,为什么她如此命苦?在娘家时,喜欢王永利,为了跟傻子哥哥换亲,劳燕分飞。现在又好像喜欢上了隔壁的人,但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就因为她已经结了婚,就没有再去喜欢谁的权利。但命运对她公平吗?她嫁的是个什么人?她花一样的容貌却嫁了个傻子!为什么她就不能嫁给王永利,或者是隔壁的赤脚医生——伍帆呢?这时,王小清恨恨的诅咒命运对她的不公,老天对她的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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