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即将停靠——湘海区”
列车上那充满沙哑声与电磁音广播将西斯格尔的思绪唤了回来。
湘海区
这个在【福特草案】中引得众人非议的名字，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映入西斯格尔的眼帘。
“没想到这座城市现在还流通这种列车呢……”
西斯格尔看向窗外，车台上的人并不多，车站的本身并没有让人在意地方。
破旧，肮脏，只有打扮还算体面的穷人，西斯格尔在之前的旅程中已经看到过无数次这种似曾相识的景象。
反而车站上的一对母女却引起了西斯格尔的注意。
她们的衣着极其朴素，甚至带着些许简陋，呈现出典型的【三类城市】穿搭风格。
那位母亲身着一件颜色已经有些黯淡的深灰色粗布连衣裙，裙子的剪裁极为简单。
没有任何华丽的褶皱或花边，领口也是普普通通的圆形。
腰间系着一条磨损得有些发亮的棕色皮带，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身。
她的脚上蹬着一双鞋面上有着不少划痕的黑色平地鞋。
她那头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略显干枯和毛糙。
而那女儿则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牛仔外套，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污渍。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棉质背心，松松垮垮的，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裤脚处还有些参差不齐的浅蓝色牛仔裤。
但西斯格尔在意的，是那位母亲——在那身穷酸的打扮之下，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
确切的来说，假设把乘客都比做成那鸡场中养殖的白羽鸡的话。
那么这对母女形象地来说，或许混在这鸡群中是天鹅与雏鸟。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些，在他的眼皮底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的处理。
碰巧的是，那对母女的座位正好在他面前。
沉默，这片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西斯格尔拿起旁边那未曾动过的联邦速报来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这位先生，我们坐在这，不会给您带来困扰吧？”
这位母亲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轻声文向西斯格尔，尽管她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西斯格尔在出发前，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特意换上了一身自己年轻时在小作坊淘来的价值仅仅500亚士的【高仿旧西装】。
而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愿，在之前经过的多次中转站中，都没有人识破他的身份。
然而，这次试探性的谈话对他而言却犹如晴天霹雳般致命。
这位母亲，就是联邦政府特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也说不定。
公安部这种屡见不鲜的手段总是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西斯格尔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毕竟这只是一种概念性的推断，在这个学者明星化的时代，有人能认出自己也并非什么稀罕之事。
只是这位夫人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源自于骨子里的那种自卑，还是有意去搭讪像他这样的达官贵人，就难以知晓了。
“当然不会，这位可爱的夫人”
这段话语引起了西斯格尔的注意，虽然他深知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道理，但眼前这位夫人的彬彬有礼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随即，开始慢慢打量起面前的女性来，虽然衣着就如同之前所看到的一般朴素，但是面部却洁白干净，五官端正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
不过，最让西斯格尔眼前一亮的，是那位夫人的女儿。
或许是怕生，女儿然死死的抓着母亲手，一脸警惕的看向西斯格尔。
但那一双眼睛却让人目不转睛，在那一双宛若宝石一般的眼睛下
——西斯格尔所看到的，是在自己所在城市中所看不到的一种纯净。
那份纯净，就好比没有进藓的玉石，那条自己儿时曾看见过的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自己对已经在那些高档宴会中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女人们深恶痛绝。
她们的眼睛是混浊的，宛若被世俗侵蚀了一般。
被在那些浓妆艳抹的面容下，藏着的只有对金钱的渴望，地位的追求，以及，不劳而获，趋炎附势般的怠惰。
由此，西斯格尔也成为了上流社会圈子中的一大笑谈。
只见那位夫人微微侧过身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与吃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是……西斯格尔教授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这是要去安娜斯卡区？”
在夫人说出这话的瞬间，西斯格尔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但很快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西斯格尔故作镇定地笑着和夫人继续说道：
“哎呀呀，真是意外，像我这样的小人物都已经好久没在电视上露过脸了，夫人居然还记得我这个过气的老家伙，真是让我深感荣幸。”
说着，西斯格尔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哪有这回事，您怎么会这么说呢，您不记得我了么？上大学的时候我还经常上您的课呢，我是卡尔斯托大学107级的毕业生。”
“没记错的话，您当时还在社会系授教没错吧，我记得当时您还留着个大胡子呢。”
夫人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脸上带着些许感慨的神情。
听到这，西斯格尔那颗原本高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平定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发现了另一个疑点。西斯格尔微微眯起眼睛，手轻轻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后问道：
“卡尔斯托当年那可是联邦体制内的一流大学，我记得那个时期还在实行计划经济体制，以当时的人才支援政策，你毕业后至少也会被安排在【二类城市】的事业单位中工作……”
西斯格尔顿了顿，他那锐利的眼光再次仔细地扫视着面前这位可怜的夫人，随后继续缓缓说道：
“而且，夫人，请原谅我肤浅的观点，从你的样子来看，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好赌成性的女人，所以……在你的身上，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
“教授……您知道【经济制裁】吗？”
夫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与无奈，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