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成精的幼兽要突破蛋壳,当元素石的自我抗性到达临界值,狂暴因子会从内向外炸毁元素石。
使它从固态升华,成为飘渺的元素气质。
扑捉元素气质作为铺垫,能够更大作用发挥魔法咒语的威力。
现记载中,唯一稳定开采的有色魔法石,是一种极为特别的蓝色宝石。
蓝色宝石具有绝佳的包容性,往往可以作为调和剂,将多种元素石调和成特殊的魔法石。
再进一步,还能通过冶炼这种调和石,制作成强大的魔法武器——克罗格怒晶。
还可以制作成特殊宝石,比如风颂所拥有的神使宝石,用以收纳少量魔法能量,供普通人吟诵秘术咒语。
而最名贵的是一种透明魔法石,也叫天石,图鉴上没有记载它的作用。
但常年开采魔法石的矿工中有着许多和天石有关的传说。
天石只偶尔会出现在拍卖场上,它拥有独特的拍品名称——“神的祝福”。
这些知识对于风颂来说十分遥远,因为灰石矿脉中只有灰色魔法石。
图鉴的绝大多数的篇幅,也都被用来描写灰色魔法石了。
但现在的课程刚开始学习认字,风颂也不敢多看图鉴。
最大的好处是,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拿着纸笔写字了。
夜里他第一次进校舍,虽然想过这个场景,但真正和弗洛站在一间屋子里时,他还是有些尴尬无措。
这间屋子大家都没选,有些是不敢接触“魔法师”的人,而还有些有意为“魔法师的亲戚”留出一个单间。
如今,这个剩下的位置就落到了风颂头上。
两人面面相觑,风颂原本想打个招呼,结果弗洛背过身爬上了床,不想自讨没趣,他也早早上床。
只是怎么也睡不下,他想翻图鉴出来看,但大家还刚刚入学都还不认字,他捧着本书读实在是奇怪。
若是被人质疑,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这么想着想着,风颂失眠了。
半夜借着月光他摸索着起床,坐到窗户下的椅子上,对着窗外发呆。
时光流逝,他没注意另一张床上弗洛什么时候醒的,直到对方发出压低的哭声。
弗洛原先已经睡着了,梦里又看见自己从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到处流亡的样子。
他猛然惊醒,那种恐惧感还在脑子里没有散去。
很奇怪的,当初流浪被人驱赶时他都没有哭,但现在睡在温暖的床上,却忍不住掉眼泪。
同一个屋檐下的那个矿工之子,目睹了他磕头哀求的时刻。
虽然在以前的日子里,他曾跪在许许多多贵族面前,只为了一口饭或者一件衣服。
最终他们借着无比偏远的一点裙带关系找到这,死皮赖脸地跪在城堡面前攀亲戚,寻求庇护。
在那座高大的城堡面前,他们祈求路过的每一个卫兵,每一个侍从。
很多人都向他们投去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全都视而不见,直到看见风颂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羞愧难当。
对视那一眼,他看见风颂有一双明亮澄清的双眼。
眼里甚至闪着年少天真的光芒,那是他很多年前就没有了的东西。
魔法师家族的光鲜亮丽是他难以企及的,而风颂身上平凡朴素的生活,却仿佛唾手可得。
他羡慕魔法师,但他嫉妒风颂。
他又恐惧地想,风颂会不会将他当初的难堪到处宣传,今天那些崇拜的眼神,会不会又变成不屑和嘲讽——
一个流浪儿。
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哪怕他的父母仅仅只是在魔法师家的集市里讨了一份杂工,哪怕他头顶的光环是大家虚构的,那也没关系。
今天在班级里,他忍不住不停地观察风颂。
对方像个沉默寡言的闷石头,除了看书就是看着书发呆,甚至没有和任何人交谈过,仿佛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他希望风颂一直这么游离着。
为了保住这个美丽的魔法泡泡,他可以做任何事。
但此刻的场景对风颂而言,却十分尴尬,尴尬得他手脚僵硬。
如果能预料到对方三更半夜偷偷哭泣,他刚刚就是用石头砸,也要把自己砸晕睡过去。
推己及人,风颂想,如果自己偷偷哭泣,他绝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风颂缩在墙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夜色昏暗,弗洛或许以为自己睡熟了,才躲在被子里小声哭泣。
风颂很懵,什么事能让今天白日里趾高气昂的弗洛哭成这样。
本来只等弗洛哭完就好,结果对方突然翻身下床,朝窗口走来了。
窗口只有半张桌子宽,桌子两边放了两张椅子,都掩盖在窗下的阴影里,其中一张上面正坐着风颂。
该死,到底是谁教在深夜里对着月光伤春悲秋,没想过两个人的房间,只有一扇窗户
会有多尴尬吗?
风颂坐在椅子上,慌乱中,假装睁着眼是梦游到这的。
灯下黑,昏暗中弗洛并没有注意到贴着窗边的风颂,只是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深夜,阴雨绵绵,从情绪中走出来的弗洛突然发现这屋子安静得过了头。
灰蒙蒙的世界里只有这窗口有光,对黑暗的恐惧使他不自觉地想过去看看。
凑近一看,才发现窗边坐着个垂着头的人,弗洛吓了一跳。
回头看风颂床上没有人,才对眼前小声喊了一句:“风颂?”
没人回答,弗洛稳了稳心神,又继续说:“开学前几天我们见过,但那已经是过去了,我如今的身份非同一般,我希望你不要在外面乱说话。还有刚刚你听见的……也都不能说。”
还是没人回答,弗洛又伸手在风颂垂着的头前晃了晃。
装梦游的风颂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惨白的月光透过阴雨天,照在风颂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弗洛。
下一秒,弗洛尖叫声响彻云霄:“啊——闹鬼了!”
风颂此刻很感谢当初尖叫的蓝眉猴,有它在前,他才没被弗洛这一嗓子惊得跳起来。
风颂强忍住嘴角的抽搐,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然后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床上继续躺下。
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样子有多吓人,他只觉得这个插班生吵闹。
第二日一早,风颂还没睁开眼,弗洛就冲进拉姆院长的办公室。
他脸色惨白地控诉,风颂昨晚梦游有多吓人,要求换宿舍。
拉姆院长问谁愿意交换,多瑞很想和少爷一起住,但他的舍友对弗洛描述的画面十分害怕。
不仅是他舍友,多瑞自己也害怕“梦游的风颂”,不然他不会错过这个能在少爷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准确地说,是所有人都怕。
等风颂自己赶到时,自己已经成为继少爷之后第二个拥有独立空间的人了——大家都害怕他,没人愿意和他一起住。
拉姆院长担心他会因为被孤立而难过,而风颂听到后却高兴地答应下来,他正愁屋子里有人会影响自己练功。
“没关系的拉姆院长,我回到图书馆住。”
那里有他熟悉的小床和巨大的字典,最关键的是入夜之后空无一人,无论是阅读还是站桩都十分适合。
风颂的行李是道尔为他打包的,还没有完全整理好。
留宿的小孩子上课期间不能走向教室与校舍,道尔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风颂也不想让他知道,这孩子总爱担心。
风颂回到校舍卷起被子,往图书馆走去。
临走前,弗洛深深地看了风颂一眼,用略带威胁的语气警告他:“你不要乱说话。”
风颂觉得莫名其妙,摊了摊手:“我们两个又不认识,有什么好说的。”
弗洛仿佛没预料到他这个反应,他甚至想过对方会不会以此威胁自己一番。
他尴尬地张了张嘴,最后留下一句:“那最好!”
风颂觉得这人有点奇怪,明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过去,他只字不提装作不认识,对方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仿佛生怕他忘了一样。
明明他只关心自己的行李。
趁着雨势渐小,他开始誊抄字典上那些不认识的注释,将笔记夹在《基础识字》中。
这使这本书看起来过于厚了些,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以后能将这些小纸条在课堂上看。
日子很枯燥,上课,回房练功。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个孤僻的怪人,拉姆院长担心地询问他,是不是受到孤立了。
风颂才恍然醒悟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
可他很忙,也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大部分同学往往都凑在弗洛身边,听他讲自己的各种奇幻经历,再附和几句夸赞羡慕的话。
剩下的人也各自组成朋友。
对他来说,聊天不如回房站桩。
如果不是今天拉姆院长过来找他,他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
拉姆院长语重心长地说:“还是要多和同学接触才好。”
天神在上,真的不是他不接触。
他承认弗洛比他们见识更加丰富,总能说出矿场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只是弗洛讲的那些实在没有字典里精彩,而那些毫无新意的吹捧他也跟风不起来。
他的生活只有看书与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