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 预知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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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茜霞织锦。窗棂作裱,如梦如画。

这是此刻之景,亦与童年的某一天交叠相合。彼时,荆桃与娘亲尚未搬来丰乐楼、仍住在干娘位于南郊的旧宅中。

小小女孩踩着板凳,粉雕玉琢的小脸扒着窗子往里瞧。

案桌前,小小少年垂着头,正专注地做着什么。

蓦地,他抬额一瞥,正与一双圆溜溜的小黑眸子对上了。

打开窗的一瞬,飒飒秋风拂面,脆脆奶音入耳。

“你在干嘛?”

少年“慷慨”地亮出一颗修了一半的桃核,“我打算刻一只花篮。”

女孩歪着头端详了桃核片刻,眉眼弯弯地夸赞,“真好看!”

花篮好看,娘亲收留过夜的小哥哥也好看!

“你过奖了。”少年腼腆地摇了下头,“我的手艺并不怎么好。”

女孩爱惜地用指腹抚了抚桃核,问:“阿筹哥哥,等你刻好了另一半,可以再让我看看吗?”

……

居诸不息、寒暑推移,花篮早已雕成;摩挲花篮的手,也能撑起一方小天地了。

荆桃收回思绪,扭身笑问:“好了吗?”

傅倾筹敛笔,“好了。”

荆桃细细地读着他一蹴而就的“文章”——

“丰乐楼一楼免费作府衙大堂之用、二楼正常营业;我方需免费为你方提供宿寮;待新府衙修缮完毕,你方搬出丰乐楼后,我方随即废除‘入赘婚书’……”

尽管“免费”两字有些发亏,但毕竟这些“条件”是她在屏风内时亲口提的,如今也不好反悔,只得勉强地点了下头。

傅倾筹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坦诚道:“荆姑娘,在下已将府衙之难尽数列出、命人呈交至上级,相信拨款不日便会下发,到时在下定当补全丰乐楼的租金。”

此话一下搅动了荆桃眸子中的一潭星,但很快,星群散开,所有情绪再次掩盖于眸底。

今日的大劫,化解得过分顺利,顺利得不真实!

起先,那份婚书的突然“现身”,让荆桃眼前一黑。

瞬间的转念,如黑暗中唯一的微光,给了她勇气:哪怕自己所谓的未婚夫是个对都尉唯命是从、与之同流合污的小人,哪怕她的后半生将永无宁日,她也要保住丰乐楼——牺牲自己一人,总比梦魇中强硬的抗拒而带来的“灭门绝户”要划算得多。

而当屏风竖起后,她觉得自己是赌赢了。

虽然以“入赘”为筹码有些胜之不武,但她认为,于对方的仕途而言,如今的契约是称得上“两全其美”的。

而租金嘛——

“不必、不必。傅大人一诺千金,本小掌柜亦言而有信,租金什么的,不必再提了。”

荆桃笑着,鼻梁上蹙起的小小褶皱好似春水的涟漪。

一阵沉吟过后,傅倾筹抱拳谢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荆姑娘——”

“什么?”

“你同在下在屏风后讲的那些话,在下思忖了良久。依在下刍荛之见,君子虽贵求诸己、见善如不及,却不可自轻自贱、妄自菲薄。在下以为,姑娘你藏器于身,不过待时而动罢了。”

荆桃的笑容一僵。

傅倾筹也是一怔。当即意识到自以为的“宽慰”给对方带来了不适,赶紧找补:“不好意思,荆姑娘,是在下失礼了,请你切莫介怀!”

荆桃的确感到了不适,思维正经历着此生最猛烈的冲击。

她哪里“自轻自贱”了?

在屏风后,她说自己乃“眢井瞽人”,说艺坊兀兀穷年也依旧“门可罗雀”。这不过是种谦逊的表达方式,怎能完全当真?他傅大人同样称自己为“刍荛”,难道他就改行去打柴吗?

她愤愠地看着他,看到他的眸光中浮动着未作任何掩饰的愧意,眉头不由得松下来,甚至有些想笑。恨不得立时解除误会的冲动,也完全消化殆尽。

同情也好、担忧也罢,说不定能在未来的日子里派上用场呢。

此刻他对她的这份情感,暂且保留,以观后效!

秋夜降临得很早,明月宛如天女起舞时遗落的一枚花瓣,随风飘飘摇摇。

赵主簿、韩捕头,以及小捕快们皆为本地人士,天黑前向傅倾筹作了简略的汇报,便各自回家了。

荆桃按照“契约”内容,安排了他与其长随良欢的晚饭,此刻正犯愁如何分配宿寮。

“男女有别,女寮变更不得……”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叫道,“不如孔师傅腾出房间、过去与凤姨同住吧!”

孔遥山是丰乐楼的护院,拳脚功夫不错。昨日出城会朋友,今日黄昏时分才姗姗赶回,遗憾错过了午后的那场“好戏”。

一向不拘小节的硬汉听得这番安排,居然局促起来,“我那房间只够放下一张床,实在太小了。再者说,我与阿凤……也不大合适吧。”

凤稚眉虽也一脸羞色,口齿却伶俐得多,嗔怪道:“你这丫头,净说胡话!我与孔师傅也是男女有别,怎可同住?”

荆桃狡黠得像只小狐狸,“那干脆明日您便与孔师傅成亲得了。”

凤稚眉跺了下脚,“再瞎说,看我不扣光你的月钱!”

荆桃轻哼着撇撇嘴,另起主意:“银钩啊,你们几个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东西吧。”

小厮人多,都住在一起,共睡在一张大通铺上,尽管不比姑娘们的宿寮那般整洁讲究,却是这里最宽敞的。

银钩等人惊呼:“那我们住哪?”

“柴房呗!”

傅倾筹不假思索地提出“异议”,“不妥,还是在下住柴房吧。”

荆桃也毫不犹豫地反驳:“不行!你堂堂本县父母官,在我丰乐楼住柴房,传出去多影响我们声誉啊!”

“可是……”

“你放心,那柴房以前是我娘专门用来养猫崽狗崽的,冬暖夏凉,足够舒适。”

话音刚落,银钩等人便丢下一句“我们去挪窝”,跑出了大堂。

即便无法再推脱,傅倾筹还是感到些许惭愧,不过想到申请已寄出,最多再劳烦这里半个月,一颗心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银钩、良欢等人终于住进了“焕然一新”的柴房。

仆如其主,良欢人长得清秀,说话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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