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安室,上次被贝尔摩德踩出来的伤口好些了吗?”
定月彻转身回头,面无波动。
安室透的脸色有几分尴尬,但也轻轻拍了拍酒保哥的肩膀,朝他点点头,追着定月彻的脚步往外走了。
只剩下酒保哥,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里喃喃着回来就好。
酒吧之内,原本的吧台处琴酒和伏特加并没有离开。
伏特加的眉头皱起了一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但是琴酒只是低头端着那杯柠檬杜松子酒,脸上的表情冷淡。
按照琴酒和伏特加的相处交情来说,伏特加这个家伙屁股往哪儿撅琴酒就是知道他要放什么味道的。
所以那只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将杯子磕到台上,澄澈的酒液在杯子里摇摇晃晃。
“有话就说。”
其实琴酒大概也知道对方想说些什么话来,但是对于他这个身边最紧密的搭档来说,琴酒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看看伏特加又看出来了多少东西。
“大哥……我觉得杜百好像有点怪怪的,感觉……乖巧的过分了,而且提起贝尔摩德的时候,竟然也没有皱眉……这和他之前的习惯好像都有些差距……”
琴酒再次将面前的酒液端起来一饮而尽,酒精并没有让他算作是白皙的肤色泛上绯红,反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伏特加。
“连你打一个照面都发现了的事……杜百那天天接触的下属会没发现不对劲吗。”
伏特加自动将琴酒第一句调侃他的话给忽略了,然后开始仔细思索起来。
“但是刚刚安室透好像并没有透露出这样的意思……他……”
“呵。”
琴酒冷笑,目光冷冽。
“自以为是的家伙。”
原来就连所谓的身份验证也不是顺手为之,虽然携带装备的原因的确有一部分是如同之前所说,但是更加直白的,是琴酒相当严密的警惕心。
哪怕是伏特加无缘无故的消失三天又出现,还一点也不知道交代其中的发生的事情细节,估计琴酒的伯莱塔就已经放在伏特加的额头上了。
对于定月彻的异样,他们这群几乎是从小看着定月彻成长起来的存在,可能别人看着没什么太大问题的表现,在琴酒等人眼里却是显眼的无可厚非。
伏特加有些不理解,墨镜之下的眼睛也流露着一丝疑惑。
“那……大哥,咱们既然知道杜百酒哪里有问题,怎么还这么简单的就让他离开了……不带回组织检查检查吗?”
这位黑衣组织一把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微的摇了摇手。
“现在情况不合适,反正杜百酒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先让他不正常一会吧……倒是贝尔摩德那边,杜百酒的风格你也是知道的,现在这样,说不定能少惹些麻烦出来。”
琴酒并非没有看出定月彻的不对劲来,但是既然身份识别这一块通过了,那别的什么就都不算是复杂的事。
而且有一件事他没有说错,最近贝尔摩德负责的任务显然更加重要和受到boss的重视,如果杜百酒的状态不对的话,他来其中捣乱的概率的确会下降很多。
要知道,杜百酒和雪莉的私交算得上是很不错了。
这也是琴酒将资料扔给定月彻看的原因。
意思大概就是,这件事的受重视程度已经到达了目前的态度,你最好不要再干涉其中。
是劝告,也是威胁和警告。
透明的厚底矮口玻璃杯在把台面折射出艳丽的金色光线来,杯子里只有一片用来装点用的柠檬片,以及残余仅存的酒液。
回程路上,安室透开车,这让定月彻省下了一点心,不用自己找路线回去,就能多遮掩一会儿他毫无印象的事情。
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侵扰着定月彻的心情。
年轻成员罕见的坐在的位置是副驾驶,能够清晰看见的,是安室透掌握着方向盘之后,手背上那块仅仅结痂的圆形伤疤。
不知道被什么情绪控制,定月彻竟然直接伸手摸了上去。也不顾安室透现在还在开车。
疤痕凹凸不平,但是新痂好似绵痒,让安室透的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有一瞬间,定月彻和安室透好似对视,又好似没有这回事,依旧是安安分分的两人。
车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某种地步。
有点不太能受得了了。于是眼睛直视前方,嘴里却说出了一些他并不应该在乎的话。
或者说……
“理论上,我应该更加关心你,对吗。至少我以前一直是这样子做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贝尔摩德没有出现的原因……因为我可能会平等的因为你发疯……对吗。”
安室透也学着定月彻的那套,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前面的车玻璃,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路。
“看起来之前的你我在那个地方人缘还不错,甚至还有其他成员怕你受委屈,特意来告诉我你的伤势……”
定月彻见安室透仍旧忍着没有开口,便接着自言自语。
只是在提及此处的时候,他扭头看向了故作认真内敛的安室透。发问的直接又直白,硬生生将两人之间隐晦的默契给撕开。
“你会怪我吗,没有第一时间为你讨回公道。”
安室透终于忍不住了,刚好行驶到一处红灯,车辆缓慢暂停,金发的脑袋微微扭头过来看着他。
“不怪。”
面前男人的神情正常,丝毫没有虚情假意的模样。
“杜百……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不需要觉得有错的事情。无论杜百有没有因为我的问题去纠结公不公道……因为在组织里,所谓的公道还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这是我自己应该承担的。但是只有一点,杜百。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内容,都可以告诉我……你完全可以全部信……”
说到这里,安室透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瞬间,有种如鲠在喉不上不下的难受梗在心口。
他看着定月彻那张疑惑为什么没有后续言论的脸上,短暂的挣扎一闪而过。
定月彻看出来安室透似乎是被什么沉寂的痛苦回忆影响了一下,以至于连这样一句能够猜到意思的话,都没能讲完整。
难道说……
这个公安的家伙,在以前真的背叛过自己吗。
莫名的,定月彻似乎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但是不知道原因,定月彻甚至觉得,原来的自己也许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本身。
而且,看安室透这个样子……
定月彻扯了扯嘴角。
按照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前身资历和行事作风以及得到的情报推算来看,究竟是谁被谁捉弄了还不一定呢。
定月彻没有就这件事情继续揪着不放的为难安室透,反而是指了指前面已经结束的红灯,提醒他开车。
车子继续启程,风景迅疾的往后撤退,此刻的安室透也是有些沉寂了下去。
正如琴酒他们所说的,和定月彻朝夕相处的安室透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定月彻和以前的有些区别。
从路上追车开始,安室透就明白定月彻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真正的小上司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所以对着出租车开的那一枪,是安室透故意的。
如果毫无猜测,安室透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举动。但是正是因为想要确认定月彻身份,而不是谁冒充的意外,那一枪带来的后果,也是想要借助这个【定月彻】的反应来看看虚实。
毕竟在危机处理的方式上,一个人的真实模样是最容易被探查的。
但是……真正让安室透放下戒备和疑心的,还是定月彻看见他身上伤口时候那一句熟练自然的【怎么弄的】。
这样的关切在他每次任务中受伤都会得到,但是当时他分明看见自家小上司的眼神有些迷茫和懵懂,但是下意识的反应仍旧是给予他关心。
那个时刻开始,安室透就认定了,这个看起来有什么地方怪异的定月彻,就是他的小上司杜百酒。
杜百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想逼问,只需要知道面前的人仍旧是那个心中有他一寸占据席位的,隐藏着稚嫩柔软的孩子,那就足够了。
定月彻手臂撑着车门内里的横隔,手掌支在下颌骨,也不嫌颠簸着晃荡。
抵达的建筑物是一个带着小花园的小别野。
定月彻下车之后站在原地等待停车的安室透,而不是自己先往里面走。
他甚至不记得开门的密码。
虽然对于现在所处的地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熟悉。
那么……如果。
定月彻看了眼从车库走出的安室透,虽然通过他们莫名其妙的测试足够证明他的身份了,但是这样的事情都不做的话,根据安室透这样人精的卧底成员,依照他多疑敏感的身份来看,说不准就知道了他没有记忆的事情了。
于是,眼见安室透即将跟上来,定月彻清浅的呼吸一下,往前走两步,到达门口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犹豫和思考,对着门上的密码一通点按。
“滴——”
打开了。
定月彻拉开门,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虽然脚步平稳,但是心底的慌张又有多少就无从得知了。
至于定月彻是怎么知道的具体密码数字……那就只能说,感谢肌肉记忆了。
尤其是踏进这栋房子之后,每一步的落脚都不是现在的定月彻主观意识的操纵,更多的是交给那份虚无缥缈的“习惯”。
房间里走出来一位黑头发的男人,年轻清秀,下巴处有一点微末的胡茬,气质稍微有些忧郁,但凭空增添了自我的魅力。
定月彻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嘴里吐出了一句。
“苏格兰?”
苏格兰被这句疑问语气的问话有些怔愣,原本准备询问定月彻有没有出什么事的话都憋在了嘴里没有说出口。
但是一时嘴快的定月彻可是吓得脑门一动。
毕竟他只是刚进屋没意识到还有可能有别人这件事,又因为对方太过眼熟的长相而惊讶的脱口而出。
倒不是两个公安卧底都在她家里这么逆天的事情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主要是另外一件事……
这都柯南几年了,怎么他都见到柯南君了,灰原哀都叛逃了,安室透竟然还是安室透,没有得到波本的代号,而更加让他觉得可怕的是……
苏格兰怎么会还活着……?
一时间,这个穿越次元的年轻人,清澈又愚蠢的大脑受到了某种冲击。
之前以为自己是穿进了柯南背景里,但是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混乱无比的时间线是在闹哪样啊……!
等等。
定月彻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其实要是说最不应该存在的,明明就是他自己本身这个身份啊。
好歹也是看了几百集柯南的上辈子二次浓度极高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在名侦探柯南的世界里得知一个叫做【杜百酒】的酒厂代号成员。
所以说,这个世界之所以变得和原本动画里的线路看起来更加的凌乱无章,其实最基础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吗。
还是说……
就是因为原本的那个自我的存在,故意将这个世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
可是,为什么?
定月彻有些想不明白的皱眉,却恍惚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杜百……杜百,你还好吗……?”
“新出智明他现在在哪……”
被额外的声音打断思维的定月彻艰难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安室透,苏格兰。
年轻,热情,真诚,理想熠熠。
是特别特别好的红方成员。
没有哪些柯南迷在观看但是时候,不被安室透的隐忍踽踽独行所感动,没有人会不被景光的牺牲所遗憾痛惜,很少有人不被警校组的这几位的友情所打动的吧……
定月彻觉得自己似乎有了某种思路。
他看着苏格兰和安室透略显担忧的目光,抬手制止了他们想要搀扶的举动。
“没事……我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到了什么。”
定月彻。
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反复咀嚼了一下。
定月彻似乎是真的理解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