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在这祖地席地而坐。
对于于贺,陆羽没有保留,完整授予了惊鸿的要义。
但若两人同时使出,绝对是截然不同。
因为那时,他在杜乙一的指导下修行刀法,杀念,就是他的唯一。
所以若是陆羽施展惊鸿,势必是毁天灭地。
于贺却不同。
他原是神刀门门人,自入门依始花费了一个普通人大半辈子的时间,仅此修习神刀门的刀法。
神刀门刀法,算不得一流的上乘刀法,却也算得上是刀法正统。
招式,纵有千变万化,但不离正轨,循序渐进,那就是正统。
为此于贺领悟到的惊鸿,是以刀的角度切入,刀意,也是最为纯粹的刀意。
两者,也无意义分出高低。
但若严格来说,陆羽领悟到的刀意,要比于贺的要强。
众所周知,修行者是以刀入道。
却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本质。
刀,是用来杀人的。
也是为了杀人。
而通过以刀入道,更准确的说,是要以刀,作为沟通天地桥梁的载具。
虽说两者仅有细微差别,却差了不止半筹。
但无论如何,于贺所领悟到的,足够神刀门迈入巅峰门派的行列。
此际,他也正将领悟的刀意,授予张宏图,还有大长老二人。
如是,才能将刀意分别授教下去。
在这祖地后山,三人冥想了七日七夜。
在此期间,于贺也将他所领悟到的刀意,毫无遗漏地授予出去。
直至第八日,晨曦初至。
三人,也先后睁开了双眼。
大长老一脸震惊,“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纯粹刀意,于贺,这刀意可有其名讳?”
“惊鸿!”于贺长长一叹。
“好,好一个惊鸿!”大长老忍不住赞叹,“于贺,你说得没错,有了这一刀的刀意,神刀门在几年之内迈入巅峰门派,绝非是狂言乱语!”
于贺起身抱拳,说道,“多谢大长老!”
这时,张宏图也起了身。
他负手而立,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回忆着那一刀的精髓,也似在思索着其他之事。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也轻拂长须,沉吟了起来。
这气氛,一时之间就陷入了寂静。
于贺有些拘谨不安。
毕竟,他还是戴罪之身。
虽然他授予了掌门和大长老刀意的精髓,但却不会为此而居功自傲。
犯错了,就是犯错了。
他如今所求,只是奢望两人能够格外开恩,既往不咎,如此,他就还是神刀门的门人。
哪怕是作为神刀门,一个没有职务权力的普通弟子,他也甘之若如。
半响。
张宏图也转过了头,平静地望向于贺。
却不是他开口。
大长老淡然地道,“于贺,我们必定会将你这一刀的刀意,糅合进神刀门的刀法之中。”
“感谢大长老!”于贺激动地抱拳说道。
“唔,走吧。于贺,你也是到了,离开神刀门的时候了。”
“你也领悟出了这刀意的精髓,在五大修行界,大概也能保全自身,从此往后,你与神刀门就再不相欠。”
忽闻这番言语,无论是谁的反应都差不多。
于贺如遭雷击,猛地一震。
“大长老”
于贺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二人,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明明授予了二人,那一刀刀意的精髓,他理解不了,为什么大长老突然就对他说出这么一番狠绝之言。
走?
他要去哪里?
他生为神刀门人,死就应成为神刀门的鬼。
他再浑噩,也听出了大长老的言外之意。
“这事,我已决定了。”大长老瞥了张宏图一眼,叹道,“这,也是我和掌门的共同决定。”
“于贺,你犯下天大之错,已不适合再留在神刀门,而你将功补过,赠予神刀门一刀刀意,功过相抵,我们决意不再追究。但是神刀门,也再容不下你。”
于贺的脸上,还是挂着那一抹浓浓的难以置信。
他根本就没想过,为何就造成了这种结果。
为什么?
他不是说,有意以授予这一刀刀意作为条件,然后趁此居功,再以一个领头人的身份,恢复到昔日的荣光。
是的,明面上他现在是这么做的没错。
但他没有这么想。
就更不会想,以这种方式夺取神刀门大权,或是图谋掌门之位。
而他,也是不得不这么做。
否则那个授予自己刀意的年轻人
“噗通”一声,于贺就这么跪倒在地。
却没有等他开口说话。
张宏图的脸色,霍然就阴沉下来。
“于贺,差不多就好了!”他沉声说道。
于贺则是惨然地道,“掌门,如果我斗胆说一句,我不能走呢?”
“狂妄!”大长老亦是出言呵斥。
“于贺,不要以为你恢复修为,就能在我们面前胡搅蛮缠!”张宏图阴鸾地望着于贺,说道,“别忘了,大长老是进神之境,再加上我,难道还不是你的一力之敌?”
如果说张宏图的上一句话,是张宏图对于贺的警告,那么下一句话,就等于是直接撕破了脸。
他的话中之意,并不深奥难懂。
自觉一点,那么双方还有台阶可下;若是要兵戎相见,那他也无惧。
话,说尽了。
再说下去,也没有了意思。
或许这么说,若是于贺再度开口哀求,张宏图与大长老,绝对会不留情面,直接动手。
他们流露的冷漠,足以表明了这一切已不可挽回。
于贺此刻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只是,好像
他无言以对。
说到底,终须是犯下大错在前,而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无论他再之后做什么。
他没有要求他人原谅的资格。
默然了一阵,正当张宏图又皱起眉头之时。
于贺有了反应。
他巍巍颤颤地站起。
尽管他很努力地挺了挺胸膛,却还是无法让他佝偻的身躯高大两分。
加上左肩缺失的断臂,一看就使人心生某种难言的落魄。
“既然如此,我走”
于贺抬头,露出凄苦一笑,便转身要走。
此地容不下他,不走也是遭人嫌。
他坚持要留下来,自是有他必须留下的理由。
不再坚持,也有不坚持的原因。
于情,于理。
他是犯下了大错。
可是,他也授予了神刀门一刀刀意。
他没有将功补过的心态,但他所做出的补偿,若是计较起来,绝对是剩之有余。
一个下九流门派,在折损了二十余数金丹为代价,获得了一个通天机缘。
值,还是不值?
值。
起码他觉得非常的值。
再有,他该还的,也还了。
除了一刀刀意,还有他之前的一身修为。
昔日的于贺,神刀门的二长老,已经在半个月前死了。
也与神刀门再无瓜葛,这是事实。
突然。
张宏图冷道,“于贺,把师祖的刀放下!”